可是这种事情能怪他吗?人人都有想要往上爬的欲念,古里阿卡多只不过是做了符合他自己利益的事情。
我的朋友们,在哪儿?
高立权知道古里阿卡多想要让自己烂在这件牢房里。他心里多多少少带有一丝怜悯,也许是出于对这种罪恶的愧疚,总之,古里阿卡多没有杀死高立权。可是,高立权并不会因此而感谢他,只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如果能够从这座监狱里逃出去,他绝对会直接用枪把古里阿卡多的脑袋轰爆。
想着这些,伴随着霍克斯低沉的鼾声,高立权渐渐睡着了。
清晨,太阳出来了。
锅碗瓢盆的“咣啷”声,充斥着宽敞的大厅。这是监狱里的就餐室,面积很大,囚犯们排着队,在武装看守的监管下,陆续拿着手里的食物依序坐下。高立权坐在一张长长的条形长桌旁。桌子每边坐着二十个人。长凳和长桌丝毫谈不上美感,就是足够结实。
食物很简单,一碗汤,还有大块的黑面包。高立权感觉拿面包很硬,几乎和石头没什么区别。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时间多加思考,而是直接抓起面包,以战斗般的速度扑向摆在面前的那碗汤。
食物的味道很糟糕。在厨师那里舀汤的时候,高立权看到汤桶里浮泛着几块大肥肉,白沫很多,喝在嘴里却有一股子淡淡的肥皂味。面包应该是在储存室里放了很久,热汤也很难浸透,只能连汤带水用牙齿硬啃着吃。尽管这些东西吃起来就像是垃圾,可是当你早餐只能吃过冰冷的稀粥,以及在长达十二小时之内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那么无论摆在你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你都不会介意,而是老老实实低着头,像圈里的猪一样大吃起来。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说实话,宋城监狱的食物花样并不算少。高立权在这里吃过烤肉。但那些烤焦的烂肉就算直接扔进木炭堆里,你也绝对无法将它找出。杂碎汤也是囚犯的日常食物之一,可那些动物杂碎从来都是煮到半熟,表面甚至看见血。你不会认为它们是熟的,只会产生出动物杂碎还在喘气的错觉。高立权不得不对这里的厨师表示佩服,因为他的手艺是如此高超,能够每一次都把杂碎料理做成如此相同的地步,不生不熟,介于两者之间,而且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
至于汤,种类同样很多,白菜、番薯、葱花、土豆……你永远无法想象汤里会冒出一团什么样的古怪物件。也许是一块老得嚼不动的白菜帮子,或者是一团内部冰冷,外面却在冒着热气的土豆泥。高立权还遇到过更奇葩的事情,那是一块肉皮,中间却夹杂着少许白菜根。天知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为什么会混在一起?也许它们生下来就是这样,也可能是某种诡异的烹饪过程,使它们变成了这样。总之,这种被称之为“汤”的液体很稀,就跟普通的水差不多,闻着像是醉鬼吐出来的胃液。你绝对不会认为这东西能吃,但是现在,高立权却不得不用那块又黑又硬,被称之为“面包”的东西在汤里来回搅动,使之变得软化,能够填充自己饥肠辘辘的胃。
霍克斯就坐在高立权对面,正在专心致志的狼吞虎咽。他吃的很快,一点儿渣子也没有浪费,就连抖落在桌面上的面包碎屑,也被他用沾过口水的手指,在桌子上一点点划过,把干燥的面包渣送进嘴里。毫无疑问,这种吃法极其肮脏,但所有能吃的东西,都以无情的高效率被送进了霍克斯的胃里。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台包养良好的机械在疯狂运转,两只手左右开弓,一张大嘴嚼个不停。只有在张嘴塞进一满勺食物的时候,才会稍微停顿零点几秒钟。高立权目瞪口呆地看着,最多三十秒,或许更短,霍克斯就结束了战斗。而这个时候,高立权碗里的汤还刚喝了不到一半。因为那汤实在太烫了,就这样直接倒进喉咙的话,肯定会高声惨叫起来。
也许,这就是霍克斯所说的:监狱里的正常时光。你得学会适应它,享受它。反过来,就是它在蹂躏你。
在这里,人人都只是顾着自己。
你会变得非常自我,以及和狱友之间暧昧不清的种种特殊关系。再也没有别的。
高立权感觉自己快要发狂了,是的,他坚信这一点。
每天,天刚蒙蒙亮他就行了,却发现光线只是来自牢房外面平台上昏黄的灯泡。高立权从来不会睡得很死,随便有一点点轻微的动静,他就会立刻惊醒过来。这种感觉很不舒服,高立权经常就这样醒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大约有三个多钟头的时间。想要站起来走走是不可能的,房间面积很小,根本没有多余的活动空间。武装看守一旦发现异常就会跑过来,用枪指着你,命令你回到床上去继续睡觉。因为现在就是睡觉时间,所有人都在床上,你一个人站在外面,这算什么事情?
起床以后的洗浴很有特色,所有人都被叫起来,脱光衣服,被武装守卫用枪赶进淋浴间,在一个个莲蓬头下面用水冲刷。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所有人都光着屁股,一种超乎友谊的亲密接触,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开始萌芽。霍克斯曾经对高立权挤眉弄眼,也有其他囚犯对高立权做出相同的动作。生活是残酷的,也是最好的老师。高立权很快明白了这种动作代表的含义。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很少有肥皂可用。而囚犯们之所以对高立权特别青睐,则是因为他是一个新人。
老屁股对老屁股,自然谈不上新新意。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高立权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这最多也就是一种意向性的询问。毕竟,高立权布满伤痕的那张脸太恐怖了。还好,男人之间的游戏必须后背相对,否则看着那张面孔,恐怕谁也不会硬得起来。因此,冷硬着表情拒绝多次以后,再也没有人堆高立权提出过这方面的要求。
洗浴结束后,囚犯们来到位于监狱最底层的广阔大厅。这个过程很是漫长,因为实在地下室,必须通过电梯带能抵达。这里的电梯又老又慢,而且容量很小。每次只能装在四、五个囚犯以及两倍数量的警卫人员。要把大量囚犯运来运去的这个系统,实在谈不上什么效率。即便是在最好的情况下,也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把两百多名囚犯运至底层大厅。然后,囚犯们就排着队,顺序领取那些被称之为“早餐”的泔水。吃饭时间只有五分钟。然后,每二十人一组,去监狱里的健身房里锻炼,时限为两个钟头。然后,就是在武装守卫刺刀和枪口的“保护”下,老老实实坐在大型屏幕面前,看着一部又一部带有强化洗脑性质的影片。
再然后,就是重复电梯运人,以及晚餐。食物同样像是垃圾,然后回到牢房睡觉,最后熄灯。
那些影片很老套。最初,高立权还觉得有些新奇,觉得可以通过这种办法,从中寻找到这个世界的部分规则。他最终还是失望了,影片显然是特别拍摄的,内容丝毫谈不上娱乐,从头到尾都是刻板的说教。当然,其中也有部分关于这个世界的历史以及现状说明。可是在高立权看来,丝毫没有作用。
这里,就跟地球上那个特殊的年代差不多。人人都在喊着口号,只是听不懂他们拥护的领袖究竟是谁。发音上的问题高立权一直无法解决。尤其是在那些最为关键性的字句上,他无法听懂,也无法说出。毕竟,这不是他的母语,也不是任何一种他熟悉的语言。
第744章释怒
浑浑噩噩,这就是高立权目前的真实写照。
他的脑子正在变成一大团豆腐渣。高立权很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地球上的时候,强行要求提高金字塔的能量引擎。还有更后悔的,那就是在流浪汉被塞进禁闭室的时候,没有趁机冲出去脱身。现在,他宁愿当时干了了点什么疯狂残酷的勾当,也不愿意留在这里慢慢的衰老。如果,在这里继续呆下去,高立权怀疑自己肯定会发疯。到时候,就完全符合精神病人的症状。要么是把自己的脑袋在牢房墙壁上活活撞碎。或者,就是把霍克斯活活打死,把他的尸体用力扯成碎片,在血与肉中诅咒着这个该死的世界。
霍克斯,是的,就是霍克斯。
高立权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令他精神崩溃的家伙。这个大块头狱友简直就是白痴和唠叨鬼的综合聚集体。也难怪这家伙每天都以惊人的速度和胃口进餐,他的精力无比旺盛,已经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他每天晚上都要躺在床上玩弄他自己的小弟弟。这大概是男人在独处时候唯一自娱自乐的游戏。霍克斯对此乐此不彼,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总是分开两条粗壮多毛的腿,躺在床上摆出一副极度不堪的模样。霍克斯闭着双眼,嘴里要么呻吟,要么发出轻微而很是过瘾的声音。高立权被他折磨得几乎要疯了,霍克斯却总是在满足之后,无比惬意的高速他:“伙计,你应该自己试试,闭着眼睛想想你见过的最漂亮美女。她们在想象中任由你为所欲为,然后,你的兄弟会帮助你达成现实当中永远也无法做到的心愿。”
高立权真的很想要把霍克斯轮翻在床上,挥舞拳头结结实实打上一顿。
绝望开始在高立权的脑子里吱声。他总是睡不着。这种身体上的变化,即便是在两小时的健身时间里,玩命锻炼身体的极限,也远远不够让高立权萌生困意。他觉得是如此软弱无力和疲倦,这种无事可做的状态,正在把他从一个战士的状态慢慢转化,或者可以说是杀死他。高立权毫不怀疑,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一个肌肉松弛的垃圾废物,而不是健美、强壮的战士。每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对面床上的霍克斯总是在沉睡。他的该死呼噜声就像是火灾警笛,无比响亮,哪怕是隔着墙壁也能听见,更不要说是这种狭窄的囚室。
高立权开始渐渐明白,为什么霍克斯能够独自拥有一间牢房的真正原因。无论是谁,都不会愿意跟这样的家伙同住在一起。这种可怕的声响甚至影响了外面的武装守卫,他们很少,甚至根本没有想要过来这边巡逻的意思。
这根本无法让人睡觉。高立权坐起来,走下床,在霍克斯如雷般的酣睡声中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距离霍克斯的喉咙只有几厘米远。这头昏睡的猪不会有一丝察觉,高立权的拇指会轻而易举碾碎他的器官。霍克斯甚至连反应也没有,没准这还是为他好。毕竟,这家伙影响了太多的人,很多人都盼着这一天。
高立权就这样在床边站了一个多钟头,强忍受想要谋杀的欲望,自始至终也没有下手。直至天明。
困顿、麻木、愤怒、绝望……
当这一切复杂情绪混合在一起的时候,高立权总算明白了自己需要发泄,需要通过一种极其强烈的途径,把自己的思维意识以暴力方式释放出来。
他在健身房里占据了一个很大的沙袋,不断挥舞拳头,一下又一下狠狠猛砸着那团制作粗陋的皮革。霍克斯多毛的脸在高立权眼前不断出现,还有那种该死的鼾声。在这里,这是最好的发泄方式。他狠狠打了又打,直拳、摆拳、力量足以击碎下巴的上勾拳,捣碎内脏的侧向猛击,还有会让人肠子暴烈,肋骨碎成十几块的膝盖重腿……高立权在脑子里联想着这些血腥残酷的画面。这很容易做到,因为他在此前地球上的战争中,就不止一次杀死过对手。无论人类还是变异生物,统统都倒在自己脚下。就这样,当高立权脑子里幻想着胳膊肘击中不存在的鼻梁,大脑中出现了霍克斯鼻孔爆开,鲜血泛滥的情景。当他的左拳击中沙袋,又幻想出拇指深深插进霍克斯眼眶,把眼睛活活挖出来的残忍画面。高立权想象着霍克斯在自己面前倒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一下又一下,对这个家伙拳打脚踢,直到指关节上厚厚的老茧都绽开破烂,流出鲜血。
他和霍克斯之间并无仇恨,纯粹只是因为同一囚室里的环境影响。这家伙很不自觉,又脏有臭不说,鼾声还影响自己休息。高立权原本是一个很宽容和蔼的人。可是现在,他已经彻底忘记了所谓的修养,以及平和的心性。
手背皮肤在沙袋粗糙的皮面上擦罗,汗水如溪流一样沿着身体表面滚落下来。当高立权思维意识当中又是一记重重勾拳砸在霍克斯灌木丛般浓密眉毛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汗流浃背,把全身都淋了个透。高立权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是如此剧烈,就像一柄重锤在胸膛里狠狠撞击。他浑身上下热血沸腾,脑子全是难以遏制的杀人欲望。
我必须做点儿什么。
我绝对不能就这样下去。
必须离开这儿,不管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地方,离开!离开!离开!一定要离开!
突然间,高立权发现有人站在他的身后。于是脚跟一转,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本能的摆出一副战斗姿势。
那是一个囚犯,高立权每天都会在这里遇到他,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这不奇怪,高立权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也丝毫没有想要探究其他人秘密的想法。霍克斯是这里高立权唯一知道名字的犯人。而眼前这个,要比高立权还要高出三分之一个头,厚重结实的肌肉就像是米其林广告里的橡胶人,从他的破汗衫下面高高凸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具石头雕塑,而不是肉做的。他光秃秃的的脑壳上刺着火焰图形的纹身,宽厚的肩膀和胸膛上布满各种花纹。尤其是胳膊侧面,纹着狰狞醒目的猛兽。
“我说,独自霸占着好玩的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走到高立权身后的壮汉囚犯抱着胳膊,冲着血迹斑斑的沙袋努了努嘴,说:“你已经在这里练了很久,差不多好几个世纪的时间。现在,该轮到了我了。何况,你打得很重。我猜想,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已经明白,你不会再喜欢它。呵呵!是这样吗?”
高立权看了他一眼:“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有练完。你最好站到一边去,另外寻找能够让你当做乐子的东西。”
说着,高立权转过身,准备再次朝着沙袋挥拳。
“够了!你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