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几个人连滚带爬的,好歹在半下午赶到了寨子。
祥西只管带我们进入寨子,不会带我们进山。到了寨子,他找了户人家,让我们换洗了衣服,吃饱肚子,又睡了一会,只等到黑就去神山。
小马找了副当地的手绘地图,反复和祥西确认细节后,标了条路线。
按照这条路线,我们先到达神山,顺着神山绕半个圈子,然后从山后的一条小路进入寨子,直奔老蛇王家。
这一次,我们真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了。
我们根本不能保证这条路线行得通,也不能保证老蛇王就在家中,甚至都不能保证,老蛇王见到我们后,会不会直接把我们撵出去。
临行前,祥西再三警告我们,按照老挝的规矩,我们一旦被发现亵渎了神山,会被绑起来,然后被扔到湄公河里。
赵大瞎子无所谓地说:“没事,没事,俺们不亵渎啥玩意神山,俺们只找人。”
祥西严肃地说:“只要接近神山的外人,一律被视为亵渎神山。”
我还心存侥幸,问:“这里没有警察吗?我们能不能报警,寻求警察保护?”
小马淡淡地说:“即便是警察闯入神山,也要被抛到蛇窟里……”
临走前,小马一脸肃穆,他是信佛的,在那反复祈祷佛祖保佑。
祥西也跪在旁边,虔诚帮我们祈求。
赵大瞎子啥也不信,让祥西给他搞了瓶烈酒,揣在兜里,说要是被逮住,先把自己灌醉了,到时候被蛇咬也不疼。
我表面上装成无所谓,其实心里直打鼓,不时在心里暗暗祈祷,从佛祖到耶稣全部求了个遍,想着这次要是有名回去,管他什么菩萨、耶稣、三清老祖,得先信个教再说。
临行前的忐忑最要命,就在我坐立不安,心脏简直要爆出来时,天终于擦黑了,我们换上了当地人的衣服,戴着斗笠,开始小心翼翼朝着神山进发。
一路上很荒凉,到处都是一个多高的杂草,灌木,像一个荒凉的旷野,好在路上也有什么人。走了半天,才看到一座用木板搭建的极其简陋的棚子,有几个黑黝黝的小孩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
我们低着头,急急忙忙走了过去。
老挝被誉为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说是这么说,只有你亲自来到这里,亲眼看到这些,才能知道他们贫穷到什么程度。
这里一个村子,往往就十几户人家。所谓人家,其实就是一个简陋的草棚子。一个县城最繁华的地段,也就是中国的村镇水平,连个像样的商店都找不到,有钱都花不出去。
走了好久,太阳渐渐落山了,残阳似血,大家闷头赶路,没人说话。
这时候,小马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前方指着:“看,那里就是神山!”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不过还是能清晰看到前面是一座小山头,山没有多高,下面一条长河环绕,旁边是稀稀拉拉一个小村寨,黄昏下显得肃穆又神秘,这座小山并不是普通的青黑色,而是洁白的,远远望去去,像是座巨大的象牙堆成的佛塔。
一座洁白的神山?
看到神山,就离寨子没多远了。我们离开大路,拐进了丛林中的小路,从灌木丛中绕到神山后,再翻过神山去寨子。
灌木丛很高大,一下子就把我们几个人淹没了,我们提前用围巾包住了脑袋,衣服也裹得严严实实的,在里面猛扎,走起来又累又憋闷,还不敢出声。
小马走不了多远,就要停下来,用地图比对着神山,默默校正方向。
好在没有走太久,我们终于走出了灌木,前面一下子豁然开朗,我们拼命撕开围巾,外套,扔在地上,感觉像是蒸了一次免费桑拿,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赵大瞎子索性脱掉上衣,甩掉鞋,光着膀子在溪水里冲洗,洗了几下,他抬起头超前看看,忍不住叫出声来。
我抬起头来,向前看了一眼,不由也呆住了。
这时候,我们已经绕过寨子,到了神山边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轮浑圆的月亮缓缓升到天上,皎洁的月光铺下来,溪水反射着月光,月光映衬着溪水,天上是一轮月光,溪水中也是一轮月光,一片清亮。
那座洁白的神山,也在月光下显露出了真身。
从远处看时,神山是洁白色的,走近后,才发现,神山上竟然长满了白色的花儿。
在这座老挝人视为神迹的神山上,漫山遍野,到处都开满了极其美艳、娇嫩的花儿。
你简直无法想象,那是多么浩瀚的一片花海,铺天盖地,争相怒放,组成了一座令人震撼又无比娇艳的花海,有白色的,艳红的,粉红的,淡紫的,幽蓝的,含苞的,怒放的,娇羞的,艳丽的,冷艳的,温婉的,霸气的,孤独的,大朵大朵的花儿就这么在我们面前肆意绽放,热烈开着。
无数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白色的,粉色的,幽蓝的,有的指甲大小,有的巴掌大小,在花丛中翩翩飞舞,让人分不清哪个是蝴蝶,哪个是真正的花朵,好像天空中飘散了无数朵花儿,天上,地上,到处都是花儿,到处都是蝴蝶。
这一切,一切如梦如幻,美得像一个梦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清醒过来,忍不住问:“这,这是什么花?怎么那么漂亮”
小马沉吟了一下,说:“罂粟……”
赵大瞎子惊讶了:“啥?这就是那个造鸦片的罂粟?!”
小马低声说了声:“天哪,这整座山都是罂粟!”
我也惊讶了:“这不是神山吗?怎么成了罂粟山?”
小马摇摇头:“我也没来过这里。”
赵大瞎子有些紧张,他摸出了一支烟,在手里搓烂了,说:“这整座山都是罂粟,得弄多少鸦片啊?咋就没人管呢?”
小马冷笑着:“谁管?你以为还在国内呢?老挝前些年主要靠大规模种植罂粟出口,来换取外汇。这几年才少了些。没想到这里整座山都是罂粟……”
赵大瞎子歪着头看了看,嘟囔了一句:“这么些个罂粟,得卖多少钱啊?”
我想了想,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妈说过,他们东北大山里,也经常在院子里种几棵罂粟。这玩意熬的大烟膏,少吃点,能止疼,还能治咳嗽。不过她说,罂粟都是六、七月开花,现在都十月了,怎么花还开得这么艳?!”
小马皱紧了眉头,说:“我以前听别人提起过,老挝这边的神山都很怪异,说是神山的罂粟花一年四季都不会败。”
赵大瞎子不相信了:“一年四季都不败?难道大冬天也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