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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节


我随口敷衍了几句,本来觉得能从那个鬼老太婆手下逃出来,应该很庆幸的,但是这时候心里顿时不感觉轻松,我叫七七快点吃东西,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老刀子道别。
“那个人,当时在望山崖就是跟你讨火吗?还有没有说别的呢?”亦甜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听,等到老刀子说完后,她才插嘴问我。我对这个女孩子始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她很亲切,但是又觉得她很遥远。跟她说话,我会紧张,我想着自己是个黄河滩的穷小子。
她一问我,我就下意识的把脚上那双又脏又湿的鞋子朝后缩了缩。本来就是编谎话,这一下更不自然了。
“别紧张,我们就是聊天。”亦甜看着我的样子,抿嘴笑了笑,我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傻了吧唧的跟着咧嘴乐。
这时候,那个叫大伟的年轻人从远处回来了,估计是转了太久,想坐下来休息休息。他一屁股坐到火堆旁,重重喘了口气。
“大伟,接着。”亦甜抬手丢给他一块饼干:“辛苦了。”
“辛苦个什么嘛。”大伟把饼干塞在嘴里,但是话还没说完,老刀子望着他,突然就抬手捏住了他的嘴。
“你怎么了!”老刀子盯着大伟,上下慢慢的看他。
“没......没怎么啊......”大伟被吓住了,嘴里还没有咽下去的饼干碎屑一个劲儿的朝下掉,含含糊糊的道:“我没怎么啊......”
老刀子不说话了,慢慢松开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大伟。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师傅,你弄的一惊一乍的,干嘛啊。”大伟嘟囔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大伟的眉头皱了一下,正在咀嚼饼干的嘴巴突然停住了,喉结艰难的蠕动着,接着,他猛然张开嘴,一下子吐出来一条足足有半尺长的虫子。
第四百四十四章命运之影
“那是什么木头?”我一愣,在我的印象里,只接触过榆木杨木桐木之类的大路货。
“说了你可能不知道。”老刀子道:“雕刻那尊木像的木头,是莲花木。”
如果不是老刀子加以解释,我确实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一般的木头,会有各自的木质纹理,如果是经验丰富的人,完全能够凭借这些纹理来判断,这是什么木头,生长了多少年,甚至连出产地都可以分析出来。那尊沉在河底的木像纹理非常特殊,一圈一圈,像一朵朵盛开的莲花。
传说中,从古至今,只有一棵莲花木,这棵莲花木长在今天的孟津,大禹治水的时候,唯一的这株莲花木被挖掉了,当时的人不清楚莲花木的用处,事情过后,这根莲花木下落不明。
“不就是一根木头?”我有点纳闷,木头,那能是多金贵的东西?海黄梨,小叶紫檀,酸枣枝,金丝楠,说白了就是个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拿金丝楠雕张床,天天在上面睡觉,也不见得就能多活几年。
“你不懂。”老刀子可能很少会跟我这个年龄的人打交道,说着就又笑了,估计觉得我的思维太简单,他对我道:“莲花木,不会死。”
一棵树能活多少年?我不清楚,但是我不相信会有什么不死的东西。老刀子摇摇头,道:“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我们这儿有句老话,人没脸,树没皮,就不能活了。可老刀子说,莲花木哪怕被砍了,剥掉树皮,随便放着,过上很多年,只要栽到土里,还可以重新扎根,抽枝生叶。那是传说中的神树,中国古代的人,对不死的东西很崇拜,一说活了多少多少年的老龟王八或者其它东西,立即就会当神物一样供起来。莲花木的传说由来已久,秦始皇和汉武帝当年都曾经想找到被大禹伐掉的莲花木,然而从大禹治水之后,那颗莲花木就完全失去了下落。
但是老刀子一说,事情就很明显,那棵莲花木难怪没人能够找到,因为它被雕成了一尊像,然后沉到了黄河河底。
莲花木只存在于传说中,谁都没有见过,但是看到木像上那一圈圈如同莲花般绽放的纹理,老刀子当时就激动万分。这件事的重要程度立即提升,修堤的事情暂时被放到一旁,老刀子他们调来一些车辆,都是很大的卡车,铜皮木像非常沉重,人力难以打捞,有比较专业的人设计了合理的杠杆滑轮组合,装在大卡车上。为了防止木像顺着河底流动的泥沙被水继续冲走,他们还在木像两边各打进去四根桩子,把木像卡住。
这套工序有点费时,连着搞了三四天,才算大概差不多。干活的工人也累的人仰马翻,老刀子他们就打算好好的休息一夜,第二天正式开始打捞。但是入夜不久之后,几辆大卡车突然着火,火势凶猛,河面下开始微微的发出一层白光,好像有很多灯在水下一起散发光芒。浑浊的河水夹杂着一层层白光,在老刀子他们被惊动之后,骤然就看到一条硕大的白鲤鱼,正在拼命撞击几根竖在河里的桩子。
那片白光越来越强烈,河水翻滚着,隐隐带着雷声,河底的沙子咕嘟嘟的朝上翻,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冲水而出。几根木桩像是要倒了,老刀子他们一阵紧张,赶紧就让人下水。然而下水的人刚刚钻进去,很快就浮出水面,别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老刀子的眼光毒,一眼就看到,那些人是被人在水下硬生生弄昏了的。
当时为了保证打捞工作的进行,他们还带着一些当地的民兵,一出事情,所有的民兵全部围到河边,不管三七二十一,举着枪一阵猛扫。没看见打到什么东西,那条白鲤鱼也钻进水里不见了。
老刀子确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在凌乱的枪声还有河水奔腾声中,借着夜色猛然发现了一个正沿着河堤对岸奔逃的身影。
“他被枪伤了腿,否则我追不上他。”
说着,老刀子慢慢撩起上衣,我看见他腹部有一道很吓人的疤瘌,好像要被开膛破肚一般,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小腹。
那个人,也就是我爷爷,当时的确被枪打伤了腿,老刀子带人追上他。但是爷爷手里的功夫出乎老刀子的预料,老刀子差点就死在爷爷手里。
“其实,对这个人,我没恨,也没怨。”老刀子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一下子变的深邃起来,望着旁边的夜色,道:“当时他留了手,不想要我的命,如果不是这样,我活不过那一晚。”
就因为爷爷重伤了老刀子时,犹豫了一下,让老刀子临危反扑,再加上别的人在帮忙,最后把爷爷抓住了。那个年头,谁干扰了公家的事,就是一等一的大罪,几个民兵很不客气,知道爷爷很有力气,直接就用铁链子把爷爷绑了,河务局的人当时拍了照。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老刀子想了想,道:“那是我一辈子都解不开的一件事。”
当时老刀子重伤,但是脑子清醒,他已经意识到,这尊铜皮木像,还有爷爷本人,可能都不会很简单,背后一定有更深的隐情。所以他专门交代过,要把爷爷看管好。
这个命令一下,当地那些民兵就很认真,五六个人端着枪,把爷爷给围起来,准备等到天亮之后押他回郑州。当时的天气很晴朗,别的人收拾了一下残局,事情差不多就算结束了。老刀子让人盯着河面,如果再发生异状也好有个缓冲的余地。大概过了有一个来小时,晴朗的天空突然炸了几道雷。
那雷来的非常突然,毫无征兆,说劈就劈下来了,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老刀子伤很重,躺着起不来,过了一会儿,有人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告诉他,刚才那几道雷,把看守爷爷的五六个民兵劈的焦炭一样,但是爷爷已经不见了。从那之后,老刀子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尊木像呢?”
“木像,也没有了。”
爷爷不见了,哪儿都找不到,人们没办法,守到天亮的时候,他们仍然继续进行打捞,但是昨夜还沉在水底的那尊木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影无踪了。那么大的木像,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肯定是顺着水流被冲到了别的地方。老刀子他们沿着河道寻找过,但没有找到。
我心里一下子就起疑了,第一次遇见老刀子的时候,我没有想那么多,但是现在转念琢磨,老刀子当时肯定是跟爷爷动过手的。他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会拿出那张二十多年前的照片给我看?问我认识不认识照片上的人?这不符合常理。
瞬间,我心里就清亮亮的,肯定是爷爷当年亮了打鬼鞭,而老刀子从河里把我救出来的时候,看到我的打鬼鞭了。
这老家伙,埋的真深!我心里一咯噔,老刀子显然已经猜到我和爷爷之间必定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不明说。
想到这儿,我谨慎了许多,爷爷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我还不很清楚,估计是不想老刀子他们捞走河底的木像。但是老刀子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家底,我还敢乱说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老刀子讲完了,拿出一支烟,点了抽起来,一边对我道:“你在望山崖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是一个人?驾着船朝哪儿走了?”
我随口敷衍了几句,本来觉得能从那个鬼老太婆手下逃出来,应该很庆幸的,但是这时候心里顿时不感觉轻松,我叫七七快点吃东西,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老刀子道别。
“那个人,当时在望山崖就是跟你讨火吗?还有没有说别的呢?”亦甜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听,等到老刀子说完后,她才插嘴问我。我对这个女孩子始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她很亲切,但是又觉得她很遥远。跟她说话,我会紧张,我想着自己是个黄河滩的穷小子。
她一问我,我就下意识的把脚上那双又脏又湿的鞋子朝后缩了缩。本来就是编谎话,这一下更不自然了。
“别紧张,我们就是聊天。”亦甜看着我的样子,抿嘴笑了笑,我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傻了吧唧的跟着咧嘴乐。
这时候,那个叫大伟的年轻人从远处回来了,估计是转了太久,想坐下来休息休息。他一屁股坐到火堆旁,重重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