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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阿水把狗腿刀拿在手里掂了掂,凌空挥了几下,咧嘴一乐说:“这刀比柴刀好用多了。”
出发这天,天气非常好,我们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打车来到约定的城南车站,卢子岳已经先到了,并且买好了八点一刻去茶山县的车票。从我们这,到茶山县大概要三个小时,然后再转车去一个名叫元庆的地方,从那里进山,爬上将近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到达里坳村。
据说里坳村以前是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隶属茶山县,位处大山深处,不通车,非常偏僻,五年前因为修水库淹了进村的土路,政府把庄村的村民全都迁了出来,从此里坳村成了荒村,除了专爱往荒郊野外跑的那些驴友,几乎没人愿意绕上几个小时的山路去那个鬼地方听鸟叫,也不知老石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中巴车一路载客,停停走走,浪费了许多时间,到达元庆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我们找了个小饭馆吃中饭,顺便向老板打听进里坳的山路,虽然来之前已经仔细询问过肖肖同事,并画了简单的地图,但毕竟谁都没来过,光凭那张粗陋的手绘地图,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对路的。
按饭店的老板的指点,我们沿着马路向北走了大概一公里,看到一条河,过了桥,左拐进入一条水泥路。水泥路依河而建,不宽,仅能容一辆小车单行,左边是河,右边贴着山体,河对岸是陡峭的崖壁,不是很高,但已然让人有了踏入深山的感觉,感觉阴森森的。
二十分种后,水泥路到了尽头,一所水电站出现在眼前,再往前,则是一条蜿蜒向上的羊肠山道,山道可以看到尽头,目测约莫六十多米高,爬完这段羊肠山道,就是水库,沿着山路绕过水库,就差不多进入大山腹地了,接下来的路,会十分艰难。
好在有路可循,一路上卢子岳和我都在留心脚下,希望能发现有老石留下的蛛丝马迹。遗憾的是,一路走来,我们都没能发现路上有人走过的痕迹。
等到终于看见里坳村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山里的天黑得早,现在又是冬天,才过五点,就已经昏昏蒙蒙了,此时的里坳村就像被罩在一层半透明的黑纱中,朦胧的视野并不妨碍一观这座废弃山村的全貌:一个被群山包裹的荒凉小村,稀稀拉拉的农宅,依稀可辨的荒田和小道,参天老树,摇摇欲垮的窝棚,一条两岸长满灌木的溪流自西向东蜿蜒流过。
“真像世外桃源。”肖肖感叹。
“我以为你要说阴森森的。”我笑着说。
“还好吧。”肖肖看着山窝里的荒村,说,“就是有点安静得过分。”
“山里当然就是安静嘛,不过到了晚上就不安静了。”阿水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什么怪叫都有。”
“见识过啦。”肖肖笑着说。
“小侄媳妇,你胆子比男人还要大。”阿水对肖肖是由衷敬佩。
“那阿水,比起你怎么样呢?”肖肖打趣阿水。
“那就差不多了。”阿水支支吾吾,怪不好意思。
“走吧,天就要黑了,看村子不大,如果老石来了这里,估计就呆在哪家农宅里,赶紧找找看。”卢子岳说。
“还是先扎营吧。”我说,“天就要黑了,把帐篷搭起来再说。”
“搭帐篷?”阿水像是十分不解,看我眨巴眨巴小眼,指指脚下的村子说:“不是有那么多房子嘛,随便找个住就是了嘛,费那些事。”
“没听说过么,老宅闹鬼,老树成精,这些废弃的房子你也敢住?”我说。
阿水吓一跳,连连摆手,“还是搭帐篷。”
我们在村口溪边找到块空地,露营正合适,放下行囊,我和卢子岳开始搭帐篷,肖肖和阿水则去捡了些干柴,以备晚上生火用。等一切弄好,天已经完全黑了,阿水把篝火生了起来,肖肖从包里拿出方便面,架起汤锅煮了,吃过晚饭,卢子岳在附近走了一小圈,回来后说:“还是明天找吧,现在天黑,不方便。”
“也许老石看到篝火会自己过来。”肖肖说。
“但愿如此了。”
时值夜里九点多,里坳村已完全被黑暗吞没,即便近在咫尺,也压根看不出一丁半点村庄的轮廓,篝火之外,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就是脑瓜顶上——繁星密布的黑色天幕,没有月亮,星星霸占了全部的夜空。
“好漂亮。”肖肖仰头看着天,“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流星。”
结果流星雨没看到,半夜时分,天气忽然骤变,先是刮起了风,接着下起了雨,雨打在帐篷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这不像下雨吧,叶茂。”肖肖扭过脖子问我,她身体在睡袋里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我撑起半个身子,把耳朵贴在帐篷上仔细听了听,“是雪豆子,下雪了。”我说。
“下雪啦?”肖肖看上去很兴奋。
“是啊,上半夜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下雪了。”我皱着眉头说。
“那多好,山里下雪多美呀。”肖肖显然已经忘记此次出行的任务,完全当作户外游了。
“雪要是下大了,回头我们出不了山,看你还高兴不?”
“幸好带的口粮多,就算被封个三、四天,也不至于饿肚皮。”肖肖说。这倒是,介于上次进山差点饿死的经验,这次出发前,肖肖备足了口粮,光方便面就带了大半箱,分摊在四个人的包里,倒也不重,还不算上其他诸如火腿肠、饼干、牛肉干等零食,可以说,这次出来,除了帐篷睡袋,最大的负重就是食物了。
雪豆子下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噼里啪啦的声音消失了,转为如蚕食桑叶般沙沙的声响,接着,帐篷顶上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响,随即又是一声,很快,嘭嘭嘭的声音便不绝于耳起来,像有人把大朵大朵的棉团故意砸在帐篷上,想必此时的帐篷外,雪已经下得不可想象的大了。
这样的雪如果持续下上一夜,帐篷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回头别压塌了。我暗暗想,拉住睡袋将身体往里一缩,连脑袋也一起缩进了睡袋里。
清晨醒来,我从睡袋里探出头,一股冷冽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帐篷里冷得就像冰窖,空气仿佛被冻住了,一吸气,甚至可以听见细微的破裂的声音。
“好冷啊。”肖肖也醒来了,看见我睁着眼,裹着睡袋滚到我身上。
“哇,压死了,快下去。”我憋着气叫。肖肖咯咯笑着,一滚身,下去了。
“阿茂。”这时候阿水在外面叫了我一声。
“嗯?”
“醒了吧?”
“醒了,这就起来。”
“外面好大的雪啊。”阿水说。
“多大啊?”肖肖问。
“小侄媳妇,你出来就知道了,大得不得了啊。”
出了帐篷,才知道昨晚的雪居然下得有多大,无处不是一片白茫茫,整个世界仿佛已然被雪掩埋了一般,地面上雪的厚度足以淹至小腿,踩在上面,发出夸张的咯吱声,我远眺才一会,就感觉双目隐隐作痛。天空依旧阴沉,乌云低垂,没有一丝风,雪随时可能再下。
阿水蹲在一旁生火,昨晚的篝火已经被雪完全掩盖,阿水重新把篝火余烬挖了出来,用还算干燥的柴火重新把火生了起来。不一会,丝丝青烟自他头顶升起。
“阿水,卢子岳还没起来么?”我问阿水。我们一共带了两个双人帐篷,昨晚他和卢子岳睡一个。
“起了啊。”阿水的眼睛被烟熏了,用手揉着,四下看了看,说:“他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