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么想,脸上却笑道:“实在对不住夫人了。这医馆将男女分开看病,为的就是避嫌。不然的话,直接合在一处不就好了?那时夫人倒要见男人了。”
黄夫人眼中怒气渐生,那锦衣少年急忙道:“娘,儿子就在这等好了……”
黄夫人一挥手道:“不必!你识得字,又懂些医理,她们进去哪有你说得清楚。娘偏要你陪着进去。定如许规矩,这济世堂真是枉费了‘济世’二字!”
少年讪讪地闭了嘴,有些尴尬地瞄了小草和兰儿一眼。
不等兰儿说话,忽听里间传来一道青嫩的少女嗓音:“小草,让他们进来。”
小草忙上前,将几人让进内间。
只见帘幔已经拉上了,里面传来农妇高门大嗓的说话声,都是一些饮食睡眠等话儿。
她便轻声笑道:“请夫人先坐会儿。大夫正帮人诊脉呢。”
那夫人进来后更生气了:既然这里面已经拉了帘幔,刚才为何不让他们进来?害得她迟了一步,为了两个乡下农妇,还要在此等候。
那少年忙低声在她耳边劝了几句话,想要扶她坐下。
就听见帐幔后又传出一道声音,却是清甜的很:“小草,让人进来吧。”
虽然来了两个媳妇,却是只有一个人看病,因而秦淼就闲在那,听见外面又进来人了,忙吩咐小草带进来。
她来这可不就是帮人看病的么,当然不能干坐着。
那少年忙示意两丫头扶母亲进去,自己整整衣衫,规规矩矩坐在长椅上等候。
两个丫头扶着黄夫人转过帐幔,抬眼一看,桌案后坐着的是两个年幼的小姑娘,不禁一愣。
第074章不信
黄夫人四下一扫,先打量一番屋内的布置,再疑惑地看向正帮人看病的小葱,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而秦淼只得八九岁。
两女虽然都模样不俗,也不由得让她怒气更甚:这……这也太儿戏了!
见她停步,秦淼对她露了个甜甜的笑容,指着前面的凳子示意道:“请夫人过来这边坐下。我帮夫人诊脉。”
两丫头就要扶黄夫人过去。
黄夫人摆手,冷声道:“不必了!”
秦淼一愣,奇怪地看着她:难道她不是来看病的?
只见这夫人站在那里,也不出去,却望着小葱,听她对那农妇说话。
什么春天采什么样的野菜,捡什么样的蘑菇,什么用虾网捞小鱼虾,在田沟里捉泥鳅黄鳝、逮青蛙等,听得她一头雾水:怎么觉得这不是在帮人看病,这是谈论务农呢!
接着,又听小葱说,如何用泥鳅熬豆腐汤,若舍不得买豆腐,就这么清熬也成,熬得汤色浓稠乳黄,喝了最补;又说黄鳝乌龟老鳖要如何煮等等;又说不要老吃玉米饼子,把玉米磨得细细的熬粥,熬好了放一点点盐,再把绿色菜叶切得细细的搅进去,说这样吃了容易吸纳克化等等……
她又疑惑了:这又改教人厨艺了?
原来,下塘集附近穷人多,平常来看病,医馆也不便都免了诊药费。
小葱心细,若有些小病能用土方子治的,便说了让他们自己回去弄,或者干脆教她们用食疗,慢慢养,这样就不用花钱了。
比如眼前这农妇,不过是日子太苦了,又劳累,弄得身体亏虚,导致头晕目眩、失眠心悸等症状。
可是她既然连抓药的钱也没有,那更不可能买好的补身子了,于是小葱就不厌其烦地教她从山上、田里、水里找东西补养身子,又叮嘱了许多日常注意事项等,直说了一大篇。
那农妇听得极为认真。
这也不难记,都是她熟悉的东西。就是烧的时候要费事些,按这小大夫说的,也忒讲究了。
不过,既然不用花钱抓药,她可不能嫌麻烦,再说,小大夫可是说了,精心些过日子,往后身子就能养好了,还不容易生病。
另一个农妇也在一旁跟着不停问。
她们如此信任小葱,乃是因为小葱用这样的法子已经不止治愈了一个人,不用花钱不说,还学会烧一手好菜呢!
当黄夫人听见小葱教那农妇把小麦粒和青蛙放一块用煨罐煨的时候,不禁哼了一声道:“今儿真是长见识了!还有这么治病的。”
那两个农妇听她这话口气不对,就不高兴了。
其中一农妇转头对黄夫人道:“这么看病咋了?我们穷人,没钱抓药,张大夫帮着想法子,还不对了?今年热天的时候,我们村有个娃儿身上长了热疮,来了这,张大夫让他回去垫着麦麸睡,也没开方子叫花钱,不就给治好了!”
黄夫人听了很意外,见小葱微笑不语,那两个农妇也看完了,正起身要走,便上前坐下,将手伸到她面前,淡笑道:“那就劳烦姑娘帮我看看。”
两丫头忙在她身后站定。
小葱溜了秦淼一眼,见她满脸尴尬,心下无奈,冲她摇摇头,便凝神为黄夫人诊脉。
经过先前的事,小葱知道这是个难缠的,因而也不多话。
诊脉后,又见她面色潮红,遂细问了些饮食起居等问题,再听她自己跟外面少年陈述详情,便心下了然,铺开纸笔,刷刷写起方子来。
不是她有多厉害,京城的大夫都看不好的病,她却胸有成竹,而是此前她见师傅和师伯治愈过好几例这样病人,最近一次的病人就是她亲自开方调治的,心中自然有些头绪。
不过这位夫人是从北边来的,其体质稍不同,稳妥起见,需加一味佐药略减君药之烈性,药量也要酌情添减。
她一边思索,一边就把这方子拟成了。
黄夫人盯着她手上的鹅毛笔,再次呆滞:这小姑娘怎么处处都跟人不一样?用鹅毛管子写字,她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见。
一时写完,小葱将方子递给夫人,微笑道:“去正房大堂抓药。”又说三天后再来复诊。
夫人接过那页处方,见上面字迹虽然细小,却是一笔好行书,其意流畅,甚为秀美。
看完诧异,不由重新打量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