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菡被他两句话就问住了,气呼呼地瞪着他看了好一会,才道:“好吧!我说实话,我不是跟张大人夫人娘家是亲戚,我就是跟张家是亲戚。”
见黎章还是不吱声,她气极了,恨恨地说道:“好啦!我也不跟你打哑谜了。我就说真话吧:我爹跟张大人的哥哥是拜把子的兄弟,所以我才变着法儿打听张家的消息。”
“噗!”
黎章将刚吃进嘴的笋片吐了出来,见鬼似的瞪着她。
刚才说是二叔亲戚,他还有些不确定,如今都扯到他爹头上来了,当他是死人么?
黎水大致知道这周姑娘在撒谎了。她努力埋下头,不住偷笑,心中暗道,这个周姑娘大概做梦都没想到面前坐了个正宗的张家人。
黎章慢条斯理地掏出块布巾,擦了擦嘴,然后好奇地盯着周菡,问道:“你爹干什么的?怎会跟张子易大哥拜把子呢?”
冰儿低下头,不忍看自家小姐第三次谎言被戳穿的神情。
周菡不耐烦了,怒道:“就说个事。你问我那么多?不说就算了。”
黎章算是看明白了,她跟张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摆摆手道:“好了,我也不问了,这就跟你说。听说张子易奉皇上圣旨,在流地垦荒呢。”
周菡皱眉问:“就这样?”
黎章点头道:“就这样!”
周菡泄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这不等于没说。害我费尽心思撒谎。”
黎水终于笑出声来,黎章也无可奈何地笑了。
一时,菜上来了,黎章便招呼三人吃菜。
闲聊了几句。黎章又问道:“周姑娘,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哦。是不是‘要事’没办完?”
周菡对周围扫了两眼,然后凑近他小声道:“我不准备回家了。我准备出去游历。”
黎章瞪着她,好一会才摇头叹气道:“周姑娘,这是不是太鲁莽了?你偷偷离开,就不怕令尊令堂担心?”
周菡不在意地说道:“不会的。我出来的时候给我爹留了封书信,告诉他我要去湖州府。”
黎水一怔。惊问道:“你要去湖州府?”
湖州,听着这个名字就觉得亲切!
黎章更是双目爆出异样神采。
周菡看着二人,想了一想,低声对他们道:“我觉得你俩都不错,看着就像好人。我也不瞒你们。我跟你们说,我呀,要去湖州府的青山书院去游学。”
说完,眉头一扬,得意地抿嘴一笑,等着他们夸赞自己有志向。
黎章和黎水都怔住了,愣了好一会,也没有说话。
竟然,要到那个地方去!
周菡没有等到应有的反应,不高兴地“嗳”了一声,噘嘴道:“怎么,你们可是觉得,我一个女子,不应该出门乱逛,更不应该去书院求学,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绣花,是不是?”
黎章整了整心绪,正色道:“不!在下并不这样认为。姑娘的确不同于一般女子,胆识过人,在下佩服!”
周菡听了,简直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声追问道:“你真的这么认为?你不觉得女儿家抛头露面有损清誉?”
黎章对黎水瞟了一眼,微笑道:“清者自清!不过,姑娘还是要慎重些,稍稍做些改装,也免得在外行走惹麻烦,你这样子看上去实在不像男子。”
周菡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多谢将军关怀。我一定会小心的。”
冰儿得意地插话道:“我们肯定要好好装扮的。这样子是小姐故意弄成的,为的就是让那些军爷不肯收我们。”
周菡忙制止她道:“哎呀,你怎么说出来了?”
黎章笑眯眯地说道:“你不用隐瞒了,我早就猜是这样。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不知掩藏呢,必定是故意为之。”
周菡听他夸自己聪明,高兴极了,越看他越喜欢,便叽叽喳喳地告诉他,自己刚准备去湖州的时候,怎么碰见军爷和官差上门,又如何“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然后替父从军,并设计脱身。
“谁知碰见你和顾将军,这计策就更万无一失了。”
黎水敬佩地看着她,不住地夸赞她有急智、有胆识,连冰儿也称赞到了。
周菡和冰儿也觉得黎将军这个弟弟人虽然长得丑,却十分讨人喜欢。
冰儿看看黎章,又看看黎水,好奇地问道:“黎大哥,怎么你大哥长得这样,你却长得另一样,你们看上去不像亲兄弟呢!”
话一出口,方觉有些唐突,忙又道:“我没笑话你的意思,只是好奇问问。”
黎水摇头道:“不要紧的。”
周菡忙道:“人长得怎样,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品性,还要健康。冰儿你真是的,不过就是脸上有个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阿水,你不用在意,你脸上的疤一点不难看。”
黎章微微一笑,心道这周菡倒是个善良的姑娘。
他便解释道:“阿水小时候脸上被开水烫伤了,家里没钱抓药,才留了疤,把身子骨也弄垮了。他就比我瘦弱一些。”
周菡和冰儿听了同情极了。
周菡用纤细的手指敲着桃腮想主意,忽然眼睛一亮,道:“我想起来了,我们要去的青山书院,那儿还有个青山医学院。有个叫秦枫的大夫,听说医术十分高明。我这次去帮你问问,像你这种情况能不能治。若是能治,等打完仗了,你们就去找他治。”
黎水听呆了,她慢慢转头,和黎章对视。
两人都奇怪:怎么这个周姑娘今天提的全是跟他们亲近的人事和地方?
周菡兀自不觉,见这俩兄弟都沉默不语,以为他们是担心不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心里也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