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看见礼单上众多品目中,有一件万年长青玉如意,顿时眼睛一亮。再一思忖,便明白了。
于是指给刘二顺看,问道:“这玉如意可有两尺多长。上面雕有长青古松的?”
刘二顺忙点头。
板栗挑眉道:“这样一柄玉如意,刘二伯在哪瞧见过?”
刘二顺听了,忙赔笑问道:“可是特别贵重?”
板栗摇头道:“岂止是贵重!更难得!这可是攻打蕃国时,从王宫里抄来的,是蕃国王后的东西。皇上特地赏给我外婆,意思是‘万事如意’。你们还嫌简薄。这件东西根本不应该拿来做聘礼。大舅舅是不敢的,必定是外婆拿出来的。”
刘二顺听了吓一跳,道:“这咋办?老太太咋能用这个下定哩?”
先前嫌简薄,这会子又觉得太隆重了,有些承受不起。好在按习俗。聘礼不是都收下的,有些是要退回去的。当下决定,这件东西是一定要退回去的了。
郑家送这如意。本就是为刘家长脸面的。
板栗沉吟道:“我想起来了,大舅舅肯定不想招摇,又怕太简单了,所以外婆拿了这件如意来镇箱底。大舅舅特地将它混在其他物件中间,你们就没看出好来。”
刘二顺听了糊涂,问道:“这是怎么说?”
板栗叹道:“刘二伯,说别的,你也不能明白。你就想想:那小娃儿爬树,是不是爬得越高,跌得越重?”
刘二顺点头道:“那当然了!”
板栗摊手道:“这不就成了!我们家。可是才爬起来,凡事都不能太张扬。如今咱们不是普通人家了,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呢!我是王爷。规矩在那摆着,下定时呈上几件稀罕物没人说什么;可黄瓜不同,若是大手笔操办,不是好事!”
刘二顺听了,神情有些犹豫。
板栗又道:“脸面这个东西,你是争不完的。管人家咋说,咱不争!不争,就不累,落得自在!我们在京城时,那些世家嘲笑我们,这样没规矩,那样又小家子气,说张家郑家是乡下爆发新户……我都不在乎!我告诉人说:我就是乡下来的!就是这样的!你能把我咋办?”
刘二顺呵呵干笑两声,笑得有些苦涩。
有了那柄如意,他还不足,是有缘故的。
同样的,板栗也想到一个缘故,他顾着刘家面子没说出来:郑家肯定是考虑刘家的家境,不愿摆出财大气粗的样子,以财势压人,所以聘礼才没那么丰厚。
因为一般情形下,女方要视聘礼丰厚程度来置办嫁妆。若是聘礼丰厚,嫁妆却寒酸,就会被人耻笑。
刘家如何比得过郑家?
板栗猜对了,郑家确实对刘家的陪嫁能力做了预估,然后才定下聘礼的档次。
谁知估错了!
不是估错了刘家的家底,是估错了刘家的决心。
刘家这次卯足了劲儿,想要好好为锦鲤置一份嫁妆。一来争一口气,二来是让闺女将来在郑家有底气。
郑家小辈妯娌中,秦淼那是比不了的了,黄豆将来的媳妇肯定也不会差,青莲还小,若是锦鲤的嫁妆简薄了,没准就是个垫底的。
那怎么成!
所以,刘大胖子召集几个儿子,要他们个个都要出力。
刘家兄弟也都十分愿意出力。
因为郑家的家世摆在那,刘家作为娘家,既要结交,更要为锦鲤撑腰,这就不能被郑家看轻了。
刘二顺刘三顺分别给老鳖和泥鳅送了信去了,刘大顺也给玄龟去了信,刘四顺那里是刘胖子亲自口述、孙子执笔写的信,总之,刘家人全部动员起来了。
这是展示一个家族力量的时候!
郑家没想到这一层,所以估错了,然后刘家难受了。
外面男人说闲话的还不多,板栗到场后,就更少了;可内院那些媳妇婆子最喜议论这些,嘀咕没完。
女眷中来刘家下定的是郑氏和刘氏姑嫂,她们也觉得刘家人和宾客神情有些不对,当下命丫头悄悄打听,才得知缘故。
刘氏便找了个机会,将那柄如意的来历说了,又说要不是婆婆主动拿出来,他们还不敢用这东西呢,怕小辈福薄,承受不起。
众人顿时肃然起敬。
李敬文的奶奶花婆子恍然大悟,拍着膝盖道:“我说郑家都封侯爷了,咋聘礼这么少哩,原来这个才是大头!这如意怕是比其他所有东西加起来都值钱吧?”
众人纷纷点头,道,“这还用说!人家王后用过的,还能差了?”
都围过去瞧那如意,一边抚摸,赞不绝口。
刘氏和郑氏见此情形,对视一眼,心里都“咯噔”一下,也想明白了缘故,晓得办坏了事了。
正没主意的时候,就听香荽道:“李奶奶说错了,聘礼里边最值钱的不是这个。”
她们姊妹今天也都来了,赶热闹顺便看望锦鲤和墨鲫,还把苞谷也带了来。
本来大家在锦鲤的房里说笑,香荽听白果说,外面好些人在说闲话,才晓得刘家对聘礼不满意。于是她便扯着墨鲫来了上房,相机行事。
且说花婆子,听了香荽的话就来劲了,急忙问:“不是这个?还有比这更值钱的?”
众人也都望着香荽。
刘氏暗暗叫苦,那些聘礼她都有数,哪有什么更值钱的!
郑氏诧异地看着小闺女,不知她为何在这样的场合、这个时候插嘴说话,她不是个冒撞的,若是红椒还差不多。
香荽笑眯眯地说道:“当然了!今儿过来的,最值钱的是我黄瓜哥哥。”
众人听了大笑,凑趣道:“这话倒是。女婿好才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