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听了这话一怔,这是为王穷求亲了?
求的是……
难道是香荽?
这可弄岔了!
王夫人见引起她注意,笑容更深了,慢声道:“若论我们家呢,要是别的小辈说这话,我还不敢信他。但我这个神童侄儿自小与人不一样,他说到做到!做不到的事,他轻易不会宣之于口。”
郑氏微笑附和道:“王翰林的才情和名声。我们都是听说过的。”
王夫人笑道:“老王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穷儿还极有主见呢。自他中了状元,上门提亲的不知多少。他都不为所动,定要寻一个聪慧合心意的女子,方肯婚配。二叔和弟妹知他有主意,并不强逼他,都随他自己。”
郑氏听她大谈王穷。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只是,她本要替紫茄谋算这桩亲事的,怎料到对方看上香荽了。香荽虽说是她女儿,可却极有主意,这事须得问她自己的意思才成。
她便不住点头微笑,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恐造成误会。
王夫人受侄儿所托,打定主意要把这事说透,因而继续道:“穷儿有一个通房。是前几年收的。那丫头老实的很,既收了,也不能平白就打发走,那不是我们这样人家行事手段。不过,穷儿说他往后不会纳妾。省得烦。”
郑氏听得脸红了,这份诚意是很好。可是这话……
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便笑道:“这些小孩子,全都有主意的很。虽然规矩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往后终究要他们自己立主意过日子,所以有主见倒是好事了。我们家也一样,都要试准了小辈心思,才敢替他们做主。”
王夫人听明白她的意思,立即就笑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无需再往深处谈,以免最后做不成亲,面上不好看。于是两人谈些家长里短过日子的话,很快就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寺里住持命人摆上斋饭。
郑氏让人叫回大苞谷,正要开饭,忽然王夫人贴身的嬷嬷进来对她耳语了几句。
王夫人就放下筷子,笑容满面地对郑氏道:“这可巧了,我侄儿午间落衙,特来接我回去。听得老王妃在此,不敢就进来。请老王妃示下,让他能拜见长辈。”
郑氏忙道“快请”,命大苞谷出去相迎。
真是相亲了,连王穷自己都送上门来让她相看。
王家自然不用高攀玄武王府,如此用心安排,看来是王穷的意思了。不管如何,她都十分感激他这份心意。
一时王穷走进来,大苞谷在后相随。
郑氏看着向她施礼的青年有些失神,也领略到什么叫做风神如玉。
这人的光芒不在外貌,而是气质。
无法言喻的气质,举手投足都是那么自然洒脱。
这个年纪能有这份气度是很少见的,黄豆跟他比,稍显圆滑了些;田遥跟他比,稍显傲气了些;葫芦板栗跟他比……
也能比得上,但那是截然不同的武将气度。
真是名不虚传!
她忍不住感叹:若是这门亲做成了,娘家老娘和嫂子会不会怀疑她使手段夺了紫茄的夫婿?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她含笑伸手道:“王翰林不必多礼。”
转向王夫人赞道:“真是不知怎么说了。当娘的都以为自己儿子是最好的,可这会儿我不得不承认:我们家几个加起来也比不上王翰林。我也想起来了,当日在刑部大堂是见过的,只因当时心乱的很,才没留心。”
王穷微笑道:“老王妃谬赞,晚辈不敢当!”
王夫人十分喜悦,一边谦虚,一边指着大苞谷道:“老王妃忒谦了。不说玄武王了,就是眼前这孩子就是百里挑一的。”
郑氏笑道:“他呀,一点鬼精都露在脸上,怎能跟王翰林相提并论。大苞谷,请王翰林坐下。你也坐下。都没外人,咱们就一起吃了,也热闹些。”
王夫人忙点头,吩咐王穷坐下。
于是,王穷和大苞谷就坐在下首,陪着两位长辈用斋饭,葡萄姑姑等人在一旁伺候。
一时饭毕,撤下残席,换上茶水,王穷便和大苞谷聊些天南海北话题,以及近日京城新鲜人事,博长辈一笑。
言语间,王穷对郑氏亲密又不失恭敬,好似子侄对亲长一样,并不虚伪逢迎。
郑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倒是大苞谷,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把王夫人拍得眉开眼笑,每每令郑氏和王穷忍俊不禁,只当他是小孩子,爱讨大人欢心。
因说起外国使团在京的种种趣事,王穷便对大苞谷道:“在下奉命翻译那些海外使臣带来的书籍。只是通译们文字水平不够,正要请张小兄弟帮忙。”
大苞谷便问他是如何翻译的。
王穷说,一边请海外使者念出书籍内容,一边请通译翻出意思来,他和翰林院的同僚则整理记录。这中间难免有误差,弄不明白的地方,他们都标记了出来。
大苞谷点头道:“这是有些难。小弟也不是很精通,只能尽力了。”
说笑间,忽听外面有人争执,伴随着呵斥声。
王穷忙起身出去查看究竟。
不一会,他便回来,对郑氏道:“请老王妃示下:有个小沙弥说要见老王妃,不知何事。赶也赶不走他。晚辈见他不似奸佞之辈,恐有内情,便斗胆进来问一声。”
大苞谷听了一愣,忙起身道:“娘,让我去见他。先听他有什么事,再带来见娘。”
郑氏忙制止道:“不用。”
又对王穷道:“王翰林说的对。我们来到这,住持命闲人都规避了,他既然硬闯进来要见我,定有非常事。就唤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