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哥哥还不放心地回头张望,小葱扯住他胳膊,将他硬拉出去。一边小声道:“哥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在外面守着。”
等走远些,板栗便低骂道:“真是祸害精!死都不让人安生!”
小葱和香荽听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接话。
人都死了,还骂人家,这样事她们姊妹还做不来。
再说红椒。等哥哥姐姐出去后,便在田遥对面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田遥呆了半响,才道:“你不问我来什么事?”
正说着,枫叶和荷叶各自提了个食盒走来。
红椒命她们退下,自己亲自上前将粥菜端出来摆上。
“你先吃些东西垫个底吧。”她轻声道,“忙了一晚上。等下还有事,肚子空着可不成。”
田遥乖乖地点头。接过红椒递过来的碗,低头吃了起来。
红椒帮他添了三四下,强逼着他吃了,自己也陪着吃了一碗粥。
等吃完,才将碗筷丢下,轻声问道:“歇会儿,还是现在就说?”
田遥觉得头有些晕,定了一会,才从昨日田夫子到京开始说起,赶素谨、不让他认亲娘、和镇国公夫人花园争吵、镇国公夫人服毒、临终遗言……
红椒静静听着,并没有太大反应。
等说完,田遥才精神疲惫地叫道:“红椒!”
眼望着她,仿佛堂审后等待主审官宣判一样。
红椒揉着手指,轻声问道:“这么说,你是打算要纳素谨了?”
田遥沉默了一会,才道:“红椒,这是我娘临终交代的。素谨身子不好,娘希望我照顾她。红椒,我求你……”
红椒打断他话道:“这事我要好好想一想。你先去吧,国公夫人还停尸在床呢。”
她虽然这么说,田遥却一惊,感觉心慌,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无力地叫道:“红椒!”
这个时候,他多希望,她能点头;他好希望,她能给他多一些安慰和肯定。
但红椒再没说话。
想着松树胡同那边还乱糟糟的,以及即将登门的镇国公府的人,田遥无奈起身,慢慢地走出去。
在跨过门槛的时候,他扶住门槛,再次回头叫道:“红椒!”
红椒对他微微一笑道:“去吧!对不起,我不能去了。”
这一笑让田遥看到了希望,觉得红椒也许会想通。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红椒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她做出了一个让匆忙赶来的小葱和香荽都惊诧的动作——双手捧起装粥的砂锅,放在膝盖上,用大木勺舀粥往嘴里倒,喝得呼噜响;又把四五碟各式小菜一股脑都倒进砂锅里,搅和起来,大口吃着。
香荽看得直咧嘴,忙上前夺过那砂锅,道:“嗳哟,这可咸死了!二姐姐,咱不能这么吃。”
小葱忙回身叫道:“快弄些羊奶来。”
丫头急忙传话出去,外头媳妇赶紧往周菡院里小厨房跑。
红椒不管不顾地吃了一饱,抹一把泪嚷道:“我要去骑马!”
小葱忙点头道:“骑马就骑马!你去准备,我先跟爹娘说一声,大姐陪你去。”
香荽忙道:“大姐事忙,我陪二姐姐去吧。有鲁师傅跟着,不会有事的。”
小葱看看红椒,让她静一静也好,跟多了人反而不好,于是答应了。
板栗也赶了过来,见此情形。命鲁三带了四五个护卫,自己又点了四个亲卫,让他们陪同香荽和红椒往跑马场去了。想了想,还不大放心,想起刘井儿今日正好值守结束,午间开始休沐,便又让人给他送了个信,让他去看着红椒。
张槐和郑氏听了也气闷不已,一面派人打探镇国公府的消息。
镇国公府更乱。
镇国公得了夫人没了的消息,半天回不过神来。略一问。便猜出内幕,气得大骂道:“蠢货……田——清——明——老匹夫——老夫与你势不两立!来人!”
他瞬间做出要田夫子身败名裂的决定,然而只一转念。就发现:无论怎么做,都必定是伤人也伤己——田夫子固然下场不会好,但镇国公府也会沦为京城人的笑柄,他将会顶着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入土。
这个认知让他忍无可忍。
真是太冤了!
他心里万分后悔,为何要任由老妻折腾。原以为能让田清明不好过,以为可以拿捏住他的儿子,以为能出一口恶气,谁料是这个结果!
他心里积压多年的恶气没出,更添一口恶气,却无法宣泄。无法说明。万般不甘不愿、痛苦痛恨、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霎时双眼上翻,手脚抽搐。口吐白沫,眼见不活了。
身前伺候的人魂飞天外,各院人都纷纷赶来,有为国公夫人的,有为老国公的。有喊太医的,乱糟糟奔走相告。哭喊连天。
转眼间,镇国公和夫人都归天了,国公府白幔高悬,哀声四起,家下人四处报丧。
世子伍京措手不及,一边安排丧事,一边抽空叫来相关人等查问。
然而,随着老国公的下世,有关秘密也沉寂了,他竟是一头雾水,既弄不明白母亲为何会在松树胡同自杀,更不明白父亲活活气死的关键。
可是,他将跟随国公夫人的一干人重重责罚后,她们才说了实情,却更令他头晕。
这时,管家飞奔进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好一阵,说外边都在传田翰林是夫人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