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音觉得未来亲家的话太对他胃口了,猛拍掌大声道:“自古胜者为王!玄武王和白虎公真有本事,就把妹妹抢回去啊!”
田遥气得骂道:“无耻之极!算什么英雄好汉!”
秦霖抬手制止堂下的争吵,盯着田遥淡声道:“英雄?朕从未自认是英雄。朕也不想当英雄,朕就是一个俗人!你不妨去问问玄武王,他可敢自认是英雄?”
王穷拦住愤怒的田遥,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上前认真对秦霖道:“皇上还记得在下说过的话吗?是时候了!皇上该送郑姑娘回去了,否则将与初衷背道而驰、越来越远。”
秦霖看着他,默然无语,不知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喧哗起来。
赵衡进来回禀道:“回皇上。郭将军回来了。”
秦霖朝他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巴音眼中凶光一闪,大步走出来对秦霖抱拳道:“皇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留下……”
田遥震动,怒喝道:“无信义的老匹夫……”
援军来了。高凡神情轻松多了,笑道:“田翰林慌什么?吾皇肯定会放靖军走的。巴王爷不过说气话罢了,他闺女还在玄武王手上呢。”
又冷笑道:“田翰林可瞧明白了:玄武王安排这些人突袭乌兰克通,本是计划自己率军前来接应的,如此才算完满。如今王爷败退了。我军也是招之即回,这边自然难以持久,不退军还能如何?”
王穷微笑道:“这话之前高宰相怎不说?咱们罢手了。你们援军也来了,又说了。”
秦霖忽然站起身,对赵衡沉声喝道:“放大靖将士离开!传令众军:任何人不得拦截,违令者斩!”
赵衡大声应道:“微臣遵命!”
王穷忙道:“谢过安皇!敢问郑姑娘……”
秦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慢声道:“朕,明日就派人送郑姑娘和张少爷回去。”
田遥急了,叫道:“为何?你还想拖延……”
秦霖双眼射出寒光,道:“你们再不走。朕可不敢担保会发生什么事……”
王穷听后忙拉住田遥,一言不发地转身就出去了。
听着外面呼喝和撤军的动静,巴音不甘心地问道:“皇上真放他们走?……”
高凡见秦霖面色苍白如雪。黑瞳冷寒如冰,忙对他小声道:“别说了!皇上自有主意。”
一刻钟后,李敬德、玄龟率军离开。田遥也被迫离开了,王穷则以使臣身份继续留了下来。
将外面诸事交给高凡,秦霖大步走进行宫内院。
内院上千名御林军把守,将上房里外围了几层。
来到内室,只见紫茄正和小苞谷趴在炕桌上聚精会神地下棋,仿佛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一样,小苞谷还在嘀咕“又吃我一个子”什么的。
秦霖在炕沿上坐下,他们也不理会,只听棋子“啪嗒”轻轻落下的声音。
静静地看了一会,秦霖忽然道:“明天送你们回去。”
本来心无外物的两个人却同时抬头,惊愕地看向他。室内依旧安静,却仿若被搅动的池水,暗流翻滚,不复之前的沉寂。
秦霖挑眉道:“怎么,不信?”
小苞谷咧嘴一笑,道:“信!皇帝哥哥说话最算数了,果然就放我们回去了。哎呀,我还没玩够呢……”
下面的话被紫茄一把捂住嘴,给堵了回去。
秦霖对紫茄轻笑道:“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可我不敢再留他了,省得人骂我居心叵测。”
小苞谷用双手扯开紫茄的手,问道:“皇帝哥哥,你怎么突然就想要送我们回去了?”
秦霖若无其事地将今天的战况告诉他们。
小苞谷听得双眼闪光,紫茄则看着秦霖默默无言。
小苞谷忽然道:“我明天就要走了,想去跟雁妹妹道别。”
秦霖摸摸他的头,道:“去吧,外面已经安全了。不过火还未灭净,别乱跑。”又扬声对外吩咐一句,让两个人跟着他。
小苞谷答应一声,溜下炕,冲了出去。
这里,等小苞谷走后,紫茄原以为秦霖会有话对她说,谁知他竟一句话没有,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就坐到了琴桌前。
这是紫茄第一次听他弹琴。
一开篇就大气磅礴,宛如潜龙出渊、伴着雷鸣闪电腾空飞向九霄;又如江河东去,奔腾而澎湃,惊涛拍案,一泻千里!
紫茄听得一颗心提了起来,只觉那几根琴弦支持不住,随时有崩断的可能。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这样下去不行!
谁知琴音一转,流水从山峰跌落,“飞流直下三千尺”。轰然汇聚,成了一汪湖泊,波涛万顷;又如巨龙从九霄冲出,破开云雾,一头扎入大海,不见踪迹。只见浩淼烟波,远无涯际……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听着这熟悉的琴音,紫茄松了口气。
望着秦霖用心抚琴的背影。又不觉发怔,不自觉地取了洞箫来,跟着吹奏。
一曲完毕。室内静悄悄的,两人都不说话。
过了好久,秦霖才轻声道:“古来君王,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夫差因西施而亡国等,更多的则是三宫六院,或以后宫平衡朝中势力,或收集天下女人悦己;如朕这样的,将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