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荽接着道:“穷人总是羡慕有钱人不愁吃穿,普通百姓羡慕豪门贵族风光荣耀;王公大臣,甚至皇子王孙却羡慕小门小户的自由和无拘束。我恰好都经历了:农家殷实的幸福日子我过过,抄家流放也经过,被土匪掳走性命不保也经过,吃不饱饭的日子也有过,到如今张家富贵之极,还差一点做了太子妃……”
“太子妃”一词说出来,令秦旷心一缩。
“我经历了这些,只有一个结论:有时候,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不是自己能选的。”她带着看透人生的坦然直视秦旷,“就算是皇上和太子,也有不能选的时候,我怎么知道明天会怎样。”
秦旷一把攥住她的手,喃喃道:“香儿……”
香荽抽了下,没抽出来,便任他攥着,却仰脸对他道:“我经过了这么多,没有别的奢望,只希望能平平安安地嫁一个人,像我爹娘那样过普通人的日子。秦哥哥,你会帮我吗?你在虎王寨的时候,就曾说过要帮助我的。你不会看着我伤心流泪不管吧?”
秦旷呆住了,嘴唇不住抖动,却挤不出一句话。
他想答应她,可是又不愿答应她!
不答应,他又怎能看着她伤心流泪而不管?
香荽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他的承诺对她很重要,她的幸福全攥在他的手里,全凭他一句话。
依稀想起当年在虎王寨,那个少年和小女孩手拉手,从山上下来……
第一次见面,她就很信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秦旷顿时感到揪心般的疼痛。
殿堂内死寂一般,没有一点动静。
蓦然间,秦旷对外大喝道:“小全子,送张姑娘出宫!”
……
香荽出了宫,看见大哥板栗亲自守候在宫门口,南瓜和大苞谷也来了,站在马车旁,见她出来,欣喜地喊“三姐姐(妹妹)!”
香荽就笑了。
板栗上前一步,牵起妹妹的手,将她上下一扫,什么也没问,就说道:“走,回家!”
回到玄武王府,张槐和郑氏等人都在板栗院里上房等着呢,张杨也得了消息回来了。
稍寒暄了几句,张杨忙就对香荽道:“你把今天在御花园的情形再说一遍我们听听。百鸟朝凤是怎么回事?”
香荽面色微微发白,低声道:“爹,娘,这事是我莽撞了,为了赌一时之气,才拉着五妹妹……”
于是将当时情形说了。
众人都听呆了。
张杨脸色大变,颤声问道:“怎么会……会这样?”
香荽苦笑道:“我们也不知会这样,湖心岛上竟然有那么多鸟儿……”
郑氏问张杨道:“这事很严重?”
张杨和板栗相视叹气。看了香荽一眼,欲言又止。
郑氏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儿女都大了,该他们知道的,不能瞒着。知道了,也长个教训。”
张杨便道:“香荽这样被罚出来,谁敢娶她呀!”
见张槐和郑氏还没明白。只得再道:“百鸟朝凤,那是皇后命格,除了皇上和太子,谁敢娶她?外面已经传开了。我就是听见风声,才赶紧回来的。”
板栗也点头。
香荽脸色更白。两手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郑氏霍然站起,惊道:“这样荒唐的话,别人也信?不过就是学鸟叫引来了一群鸟儿。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板栗皱眉道:“娘,我们都知道这个理。可是,时机太巧了,正是选妃的时候,皇上太子又都在,又是那样一副震撼人心的场面,要如何能辩解清楚?”
他只听香荽口述,便能想象当时情景。老实说,他都觉得心惊。
张槐疑惑地问:“可那鸟儿明明就是绿菠引来的,香荽工夫还不够吧?”
张杨跌足叹道:“可不就是这个话!绿菠也危险了。唉。她姐两个都麻烦了!”
看这情形,皇帝要么会将青蒜和绿菠都留下,要么只留下绿菠。绝不会只留下青蒜一个的。若被人知道,真正引来百鸟朝凤的是绿菠,只怕她在宫里就危险了。
香荽急忙道:“我走的时候,已经叮嘱五妹妹了,不准她再吹奏口技,不可再逗引鸟儿,她都记住了。”
她当时就隐隐觉得不妙,把事情兜在自己身上了。
板栗也道:“小叔放心,绿菠不会有事的。皇上不会让她有事。否则,我张家除了青蒜,可没女儿能送进宫了。”
张杨想了下,这才点头。
郑氏还不能相信,怔怔地问道:“王家也不敢娶吗?”
板栗道:“这种事,越是豪门贵族,越不敢出头;若是小门小户,反而没那么顾忌了。但也不一定,真传开了,谁听了都害怕。谁有那个胆子?”
张槐看了垂眸的小闺女一眼,气往上冲,猛拍桌子喝道:“不敢娶?没那个胆子,老子还不把闺女嫁他呢!”
郑氏忙扯了他一把,道:“慌什么?香荽这不是才回来吗,哪里就到那个地步了!等几天再说。真要是到那一步,嫁不出去不可能,不过就是香荽受些委屈。”
眼下就看王家了。
若王家不肯出头,香荽肯定会受打击。
香荽强笑道:“娘,我有什么可委屈的。该怎样,都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的。”
说着话,就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