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书库 > 刺局 > 第9节 >

第9节

韩熙载的说法元宗听着也非常有道理。他剖析了提税之后会让商贾、运夫负担变重,市场出现混乱和恐慌等多种不良影响。而这些影响转嫁之后便是产出者和食用者的利益受损,周边国家户部财入亏负等更大弊端。这会导致邻国政权和黎民百姓仇恨南唐李氏皇家,迫使邻国对南唐政权心怀叵测,甚至立刻就会干戈杀伐,老百姓被逼无奈,便与官府敌对,冒险行不义财路。
冯延巳则认为所提税率为过境和出境税率,对自己的国民没有影响,然后在增加本国财力的同时削减了邻国财力,这样一些穷兵黩武的邻国便不敢对南唐轻举妄动。此举还可以迫使一些有实力的大国增加军费支出,军用储备量下降。这话让元宗也不由地频频点头。
这两人一个不服一个,一定要辩出个谁对谁错才行。那韩熙载官职虽然比冯延巳低几级,但李璟还是太子时他就是东宫秘书郎,与李璟朝夕相处,情谊笃厚。而这冯延巳不但是宰相,谄媚奉承的一套也是别有功底,很得李璟信任。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李璟谁都不忍割一刀。所以决定还是以事实说话,先遣户部查算税率是否合适,有没有调整的空间,还有调整后的获利会达到多少,以便权衡利弊做出决断。
此决定一说冯延巳马上阻止,说是韩熙载本就是户部的,从户部遣人肯定会帮他说话,得不出真实数据。于是李璟只能把鬼党中的顾子敬给派遣出来。这样的安排冯延巳还是很满意的,因为他和鬼党成员的关系一直不错。而顾子敬在金陵置家时得到过冯延巳的关照,所以冯延巳与顾子敬的关系相比其他鬼党成员还要更加亲密些。
但即便关系再好,顾子敬还是不能太过偏向。毕竟他是要对元宗李璟负责的,自己的饭是李璟赏的,脑袋也是提在李璟的手里。另外,韩熙载的背景别人不知,他在鬼党岂能不知。这韩熙载看着官职不大,其实不但是元宗最信任的人,而且掌握着南唐的秘密力量。拿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掌握着南唐的间谍特务组织。这样的一个人更是得罪不起,他要心中不顺,可以在一夜之间让某个人的脑袋离开身体到千里之外。而冯延巳是当朝宰相,又能放低身份和自己交好,更是不能得罪。所以三方面盘算下来,他到瀖州真就像抱着个烧红的铁球来的。
顾子敬算是个有大学问的人,填词、写诗、做文章都是绝好的,但对元宗这次委以的任务却是门外汉。因为做这件事需要有多年的抽税经验,并且还要通过巡查暗访、市场推断,以及繁杂计算,不是填词、写诗那么简单。这也是顾子敬为什么会在瀖州城待了近半年都无法回去皇城交差的主要原因,他既然没能力得出准确结果,便寄希望于朝里两位大员能就此事和解,协商个妥善办法。或者元宗等得不耐烦而当机立断做出决定,这样就免了自己还要向朝廷提呈此行的结果。
其实以往鬼党办事并非十分严谨,如果此次元宗委派的是其他事情,他顾子敬完全可以随便下个结论糊弄一下元宗和那两位重臣。但国家税银征收的事情可是非同小可,关系到国力的强盛、皇家命脉的兴衰。所以就算砍了他顾子敬的脑袋,他都不敢马虎行事。
近几年来,南唐的经济渐衰,远不如开朝立国之际。对闽对吴越的几场大战争劳民伤财,亏损了的元气始终没法缓过来。楚国皇帝马殷死后诸子夺位,为搜敛财物招买兵马便效仿西汉盗墓之风,挖掘古代厚葬之墓取其中陪葬的金银宝物。后来听说真的挖出了两个大宝藏,其中财宝金银无数。元宗闻讯眼红,遣大将军边镐突袭楚国,其真实目的就是为取得两个宝藏的财物充实国力。占据楚国之后却发现,所谓大宝藏只是马家几子虚张声势、蒙骗兵卒、恐吓对方的把戏。但既然要拿下楚国,此行目的就不能落空。于是边镐立刻在楚地强征重税,搜刮民脂民膏。结果此举引起楚地百姓反抗,纷纷归附支持刘言反攻南唐大军。失去百姓的支持,粮饷全无后续,边镐只能迅速退回。所以这一趟对已然负担沉重的南唐国库来说,又是一次费力、费钱,不讨好的结果。
“严大人、万大人,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你们怎么看?我平时里与人和善,从未欺人害人,不该有仇家对我下此杀手啊。”顾子敬摇头晃脑地表现出一副非常不可思议的样子。
严士芳和万雪鹤对视一眼,都心说你们这些鬼党的人欺上瞒下,坏事没少做。就算有少数成员没有故意做坏事,但失察、独断独行、误解误会导致的冤案错案还是不在少数。所以不要说没仇家,说仇家少了都没人会相信。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严士芳赶紧接话:“这肯定是大人行忠良之事被小人忌恨,或是大人明察秋毫、掂偏辨浊,阻碍了一些人的险恶意图。这才招来肖小的恶行。比如说顾大人此番受我皇所托,到瀖州一行的目的,就很有可能会被某些畏变畏损的人阻挠。”
“你的意思是说这刺杀和我来此地的目的有关系?”顾子敬不太承认这种说法,因为就提税一事发生争辩的是两个当朝的大员。他们与自己无冤无仇,自己所行也是皇上差办,根本犯不着对自己下手呀。况且自己尚未做出最后定论呢,现在就对自己下手岂不是太盲目了吗?
严士芳沉吟一下问道:“我内防间临杀之前得到一个无名信件,确定有人在三桥大街刺杀顾大人。但我听说顾大人好些日子之前就听闻有人会对自己不利,不知这信息从何处得来?能否从这方面再找找线索,查一下是何人与此事有着极大的关联。”
“那是我的远房表弟顾闳中发来的书信。我这表弟是个绝好的画师,自小在外苦学,多年未曾相见,可学成回来后一直明珠蒙尘,不能尽显才华。后来还是靠我的路子才进到皇家画院的,所以一直感恩于我。前几日他应韩熙载韩大人之邀,去韩府参加一个赏画的宴会。无意间听到一个宾客提及会有人对我不利,于是赶紧从驿站走快马急件给我报信。我觉得那都是酒多胡言,也就没当回事。”
“这么说的话,那韩熙载韩大人可就有嫌疑了。”万雪鹤觉得情况已经很明朗了。
“这话不能乱说,我觉得韩大人本身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但交友不慎、误交凶徒的可能还是有的。当然,也可能是他的朋友神通广大,从什么偏密路子上辗转得到这个讯息。你们可以想象下,如果我最后的决定是不提收税金,韩大人最多争了个面子而已。但如果我确定可以提税,韩大人最多也就失个面子。他是个放纵不羁的豪放之人,不在乎什么虚表。但从另一方面讲,增加了税收,国库丰实、俸禄提升,对他都是大有好处的,他又何必遣人杀我?”顾子敬的推断能如此中准不偏、合情合理,主要是因为他知道韩熙载暗中的身份和职事。
“不过我被皇上委派到此处来,调查确定税率的调整,这话头我倒觉得有可能是韩大人在宾朋聚会时无意中透露出去的。然后通过一些途径传到会因提税遭受损失的某个邻国,这才派遣杀手对我和张县令下手。这样一则可以阻止我做出提税决定,同时也是对我朝的一个警告。另外,可以突袭临荆,占据有利地形,威胁瀖州,让我朝不敢对通过此处的商货征收高额税金。甚至还可以过临荆直取瀖州,将这水陆扼要抢到,那么出入的商货便由得他们做主。”
“顾大人睿智,照你这个说法推断,只有利益受到很大损害的人才会对你下手。但提税之后受损的人涉及太多了,小的有商贾、小贩、运夫,大的有周国、吴越国、楚境的周氏,还有南平。”严士芳的分析听着似乎很正确,但其实太过空洞。
“对了,神眼卜福临走时说那刺客留下的衣服正反面都可以穿,是蜀国特有的,可以一件当两件穿。如果加上可换布套,那就一件当好几件穿。”
万雪鹤提供的这个信息非常准确,这种可换面换套的衣服真就是五代时前蜀乐师梁乐娘所创。制作这种衣服本来是作为她的乐服的,免得每次陪曲都要携带好几件衣服。后蜀张启为的《壶色弦集》中有:“……当堂转,未及见袒,衣色已更。”就是说的这种衣服。后世还有种说法,说川剧中的变脸技艺,也是从这衣服的原理转换而成的。
急布防
“你是说这衣服出自蜀地?那刺客肯定是蜀国孟王所遣。”严士芳几乎是抢着说出这个判断的,但话才出口便已经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也不对呀,我们提高过境货物税金,最没有影响的就是蜀国呀。他们虽然地处偏僻,出入路径艰难。但蜀地自古是天府之国,物产丰富、粮棉多产,境内还自产矿盐。不但可以自给自足,还有多余的拿来与邻国换取其他日常用品。”
“这倒是真的,影响最大的应该是楚地和南平。这两国不管是从我国采购水盐,还是从其他国采购水盐,都必然要经过我境运输。其次为大周,大周虽然也产少许水盐,但运输并不方便,所以都是就近购买我国淮南一带的水盐。另外,大周地瘠,粮食只产一季,正常时还够国人温饱,一旦遇到战事,那就必须倚靠吴越的供粮和从我国购买。出境、过境的盐税、粮税提高,这几国首当其冲遭受影响。”顾子敬也觉得提高过境税与蜀国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卜福不是说过吗,前往刺杀张松年知县的刺客所用杀器应该是一种产于闽地的蚕丝,刺杀目的和张知县以往的一个仇家有关。现在闽国已被我国和吴越国割分了,我们总不能因为那蚕丝就说杀手是来自闽地的吧。”
万雪鹤虽是武夫,但也是熟读过春秋文章的,知道国家、兵家之间的尔虞我诈,再加上顾子敬所说的提醒,让他心头豁然一亮:“那件蜀国特有的衣服有没有可能是刺客故意留下的?是要将我们的视线故意引向没有关系的方面。包括临荆的张县令,按卜福所言应该是私仇,只是很巧合地也在此时发生了。如果这样的话那是万幸,但万一真是哪个邻国公遣的刺客,那么接下来的情况就变得万分紧急了。从周边局势上看,刺杀成功后得惠最大的应该是楚地的周氏和南平国。临荆与这两国相接,一旦城防无首,这两国从那里进兵突破,便可直扑瀖州,占领荆湖水陆两道枢纽。瀖州城的刺杀像是个警告,然后留三天让我们有所反应。三日到,没有反应,那张县令的被刺便是用兵前兆。”
就在此时,前面衙堂连续有“报”字声传来,这是有紧急报章时才会出现的传音入报。
“可能是临荆那边把情况急报过来了,我出去看看。”万雪鹤听到“报”声后拎甲裙跨门槛急步赶往前衙。虽然他们三个人都守在刺史府等待临荆的消息,但万雪鹤对临荆那边的情况最为关心。如果张松年真是第二个被刺对象,而且没能像顾子敬一样幸运逃脱,那么接下来便可能是邻国兵侵临荆县,疾袭瀖州城。这些都是他万雪鹤统兵守御的区域,若有失职失守,战不死也得提头回金陵。
严士芳和顾子敬虽然不像万雪鹤那么急切,但都知道这是大事,两人马上在众护卫的保护下也往前衙而来。
严、顾二人还没到前衙,万雪鹤便已经匆匆地回来,迎面遇到严士芳和顾子敬,远远便连声高呼:“不好了!不好了!顾大人、严大人,临荆县张松年张县令已然被杀,现临荆城一片恐乱。行防营已经直接驻守西望河边,严防邻国军队强渡西望河。另外,临荆城内兵卒、衙役也都上城,准备好了守城器具,做好退守城内的准备。我现在已经派副将陈彬带骁骑营五百骑兵赶过去了。不过瀖州城兵力也不能再散,必须留有足够的城防力量。所以我另发火貔令就近至汉阳大营搬兵,前往临荆增援。”万雪鹤应该是没有经历过大阵仗,遇到这事显得有些慌张。
“你应该立刻发烽火令到九总,提醒边守军严密防范南平边界。临荆失主,楚地和南平都是有可能乘乱而入的。”顾子敬提醒万雪鹤。
“对对对!这一忙乱把这给疏忽了。这样,我让左龙营发快舟沿江直上,这样还可以顺带通知到江口和八总的守军,抽调部分赶往九总协助防御。”万雪鹤慌归慌,但所有的布置倒是中规中矩,严循用兵之道。
“我倒觉得大可不必。试想,如果杀张松年是为了突然越境攻临荆或者绕过临荆直扑瀖州,那么在张松年刚死之时刺客就会有信号发出让己方立刻出兵,等到卜福回去查辨出张松年被刺,然后传书信过来报知情况,这时你再派兵前去已经是晚了。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兵力坚守瀖州,同时遣人到邻近的各大营调兵,随时增援。”严士芳觉得自己的瀖州城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一家老小都在瀖州。此时此刻有个用兵高手在的话,就能将严士芳的谬误说法完全驳斥。因为就算邻国出兵突袭,一时半会儿未必就能攻下临荆或者九总。但邻国兵马又不敢困围临荆,然后分兵绕城而过直扑瀖州。因为这样就正好进入到瀖州辖下几处县城和军营的兵力交叉范围,最终只会是水扑沙滩,来势汹汹,去不留痕。
“我觉得严大人说得有道理。”顾子敬补了一句,他大概是因为自己身在瀖州城中,所以也主张固守瀖州。
“行,那就听顾大人和刺史大人的,我马上组织人马、器具坚守瀖州。”万雪鹤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那两人的说法。由此可以看出,万雪鹤这个人相当没有主见。他遵循的不是兵法,而是官场之法,这其实是很多用兵者的大忌。
瀖州城转眼间便灯火通明,城中哭爹喊娘乱成一片。有百姓收拾细软想逃出瀖州城,但此时瀖州城所有陆道、水道门闸全都关紧。而抢先挤到城门口的一些男丁正好被兵卒拖了去搬拿守城器具,做守城的准备。
齐君元听青衣女子喊了句“我知道你是谁了!”后,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露芒笺”会附带指令让他带走这女子了,这丫头整个就是只“白标”(刺客行中对外行的称呼,意思是刚用白纸蒙好的标靶,没有一点格杀攻击的经验,只等着挨扎。)。
“知道了你也就死了!”一个声音从山林中传来,就像从天而落的一只铁锁,顿时将几个人的心魂都锁拿得沉甸甸的。
齐君元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倒冲而上、直灌顶窍。他根本没有想到这附近除了自己和被自己困住的那两只雏蜂外还有其他人,而且此人发声状态气凝音聚,应该是个修为深厚的高手。
“我知道我搅你的事情,但那也是没有办法。‘回恩笺’(离恨谷给谷客发的行动指令)要我五日内必须了断私仇,但神眼卜福在我没有下手机会。没招之时正好发现有芒尖儿(刺客的江湖代称)要对户部监行使下手,便想借用这机会调出神眼。因为时间太紧,只能给官府露响儿示警,逼迫你及早出手,只有这样我才能及时行事。后来从你出手我才看出你是门中前辈,知道自己所做唐突了。前辈,为这你不至于要我命吧,再说你也得手了,算是两全其美呗……”青衣女子一张嘴便喋喋不休,以至于性急之间都没有听出刚才说那句“知道了你也就死了!”的人和前面让她“别动”的不是同一个人。当然,齐君元刚才说话时为了不让别人听出自己所在位置,使用了连环传声筒,使得语气语调发生变化,这也是这青衣女子急切间未能辨出的原因之一。
“止声!”齐君元严厉喝止,而且这次没用连珠传声筒。因为再要任由这青衣女子说下去,她极有可能会把接下来要执行的指令全给透露出来。
齐君元这次的制止很有作用,语气强调的“止声”二字喝醒了青衣女子。她平复了心神,冷静了思维,凭借灵敏的听觉很容易就辨别出刚才几句话并非一人发出,也区分出说“知道了你也就死了!”的人和之前让自己“别动”的人不是同一个人。这时候她开始害怕了,因为将刚才那句“知道了你也就死了!”再细细回味下,便觉出那声音里带着奸诈也透着冷酷,给人一种锐利、寒冷的金属器物穿透身体直抵心脏的感觉。
“接着说吧,说了我或许可以网开一面。”又是那冷酷的声音,而且这次还带上了愚弄的味道,这是官家人经常用的口吻。
“知道了你也就死了。”齐君元用同样的一句话回复刚才那个声音,此刻他完全不掩声形,其意已然是不惜折刺(不惜两败俱伤的打法)拼斗一场。
“你有把握杀死我?用你瀖州城里的那一套?”那声音不再冷酷,变得分外平和。冷酷是为了震慑和威胁,而对于不能震慑和威胁的对手则应该迷惑。用最普通、最平常的语调对话,掩饰自己随时可能爆发的杀意。
“我没有把握,但你有把握把我们都拿下吗?”齐君元的声音是同样的平和。
那声音想都没想就回道:“我没有把握拿你,所以你想走只管走。但这两个却别想走,特别是杀张知县的那女子。”
“为什么一定要拿那女子不拿我,我不是还杀了顾子敬吗?”齐君元希望对方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然后自己用手势暗号教那两人如何解了“天地六合”中的子牙钩。现在只有那两个脱了身,他也才能进退自如。
“哈哈,”连笑声都很平和,没有一点愉悦的味道。“可惜的是你没能杀了顾子敬。试想他都已经知道有人对他不利,怎么可能再坐进马车回宅?你杀的只是个替身而已。再说就算你真杀了顾子敬,我也无职责拿你归案,除非是有追捕通文发到了我手里。”
齐君元脑袋里“嗡”地一响,顿时愣立当地沉默无语。
而被困住的青衣女子则轻轻发出“呀”的一声,显得很是懊丧。
此时齐君元虽然沉默,但心中却在反复着一个自责:“错了,这人没有说谎,自己真的错了。其实早就该想到的,如果那天车里仍然是顾子敬,一个已经知道自己将被刺杀的人,那么他的车队又怎么可能以平时完全一样的节奏、速度行进?这摆明了是个兜子,诱骗自己出手,然后出动早已安排好的铁甲卫和右虎营兵卒,将自己一举活捉,这样才有机会找到根由,彻底消除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