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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杜兴一看是熟人,说话不冷冰冰的了,对着刘千手打了一拳说,“快点的,给我来根烟,多久没抽了,快憋死我了。”
刘千手很痛快的点头,但没掏兜,反倒跟我说,“李峰啊,快快,把烟拿出来。”
我心说他就抠吧,请兄弟抽根烟还得找我要。我兜里那包烟没抽上几根,拿出来全塞到杜兴手里。
杜兴不客气,点了一根狠狠吸了几口。这期间我们又都一同坐到床上。刘千手特别高兴,跟杜兴胡扯起来,都是他俩之前在部队时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我跟杜兴不熟,也插不上话,就在一旁干听着。
其实我明白刘千手啥意思,他这叫演戏,先把兄弟间的感情提一提,到时一说正事请杜兴帮忙,那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可杜兴很聪明,我能看出来的他也看出来了,吸完几根烟后他突然来了一句,“刘千手,咱们胡扯就扯到这吧,你在部队那时候就是出了名的蔫坏,这次找我绝不是聊家常这么简单吧?”
我差点被杜兴逗乐了,知道刘千手是遇到知根知底的对手了。
一看刘千手就没料到杜兴能这么问,他咔吧咔吧那小眼睛,想了想说,“怎么可能?我就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杜兴笑了,就好像听到多么有趣的笑话一样,他又伸出五个指头强调,“我入狱五年,你当我傻么?这五年你都没来看我,今天却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咱都是爷们,你就别打弯弯绕了,有事说事。”
刘千手头次当着我面蔫了,低个头不说话。想想也是,他被人识破了,这时候说正事反倒不是那个意思。
当当声传来,牢门底下开了一个小窗户,有人递了一个餐盘进来。
合着杜兴吃饭时间到了,监狱的饭没啥好吃的,就是两个大馒头和一碗下饭菜,他给刘千手思考的时间,先起身走过去把餐盘拾了起来。
他盯着那一碗菜看看,念叨道,“监狱一天就两顿饭,娘艹的,我都不够吃,今天就不请你俩了。”
要在平时,这种饭我瞧都瞧不上一眼,可现在我也真饿了,被杜兴那狼吞虎咽的一弄,肚子不争气的直叫唤。
杜兴走一边吃一边回刘千手身边,喂了一声,显然对刘千手还不说话有点不满了。
刘千手急了,使劲搓几下鼻子,大有给自己壮胆的意思,而且他还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把案情都说了,甚至我俩在郊外被凶手暴打的事,他也倒出来了。
杜兴吃饭太快了,刘千手说完他也吃完了,舔了舔嘴唇吐出一个饭渣来,拿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劲说,“这凶手是狂了点,不过也分对谁,刘千手,我可怎么说你呢,当初在部队让你学本领,你就天天装病,现在好了吧,被人家当猴子似的给你塞车里去了。”
刘千手被损的表情相当丰富,随后又故意咯咯笑了,说好话道,“你是我兄弟,这事真不能不管,咱可是跟上头打包票了,你要出马,肯定能把那凶手揍到车轮子底下去,是不是?”
杜兴看着刘千手这幅笑,他也嘿嘿笑上了,还特意把脸凑了过去。
我发现他俩真有意思,俩大老爷们,把脸贴这么近干什么?
杜兴最先收了那副笑,很严肃的说,“我不去。”
我发现了,这杜大油的脾气真倔,他说完还突然有些伤感,四下打量着牢房说,“要不你们给我个理由也行,我出去干什么?老婆儿子死了,女儿去了孤儿院,我还有什么念头?再者说,我会那点东西在社会上用不上,倒是在牢子里待得挺快活,碰到个不开眼的,我也能练练拳头。”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他这话在理。可刘千手没这么想,对杜兴摆摆手,还凑到他耳边嘀咕起来。
我支个耳朵想听他说的是啥,但这爷们声太小,我一点没听到。
可杜兴最后变化挺大,他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刘千手问,“真的么?”
刘千手使个眼色,“都兄弟,我骗你不成?”
“那好。我跟你们走一趟。”杜兴竟然立刻改了主意。
我一直旁观着,看到这儿我有种对刘千手膜拜的念头,心说他太牛了,啥话这么狠,能让杜兴一下改了念头呢?
我还没来得及问,刘千手和杜兴就一同往牢门那走,刘千手还咣咣使劲砸门,让狱警开门。
倒不能说我小家子气,更别说我乱寻思,我合计不会是刘千手摆我一道吧?他把杜大油带走了,却让我留下来蹲牢子顶数。我赶紧站起来凑他俩身边去。
狱警开门后,刘千手也跟他耳语一番。接下来大油在前,狱警在后,他俩一同先行离去。
只是看着狱警紧张兮兮的样儿,我知道他还对杜兴不放心。
我问刘千手接下来我们干啥?刘千手说咱们回车里等着去。
本来我还以为我俩一人一台车呢,但这次变了,刘千手带着我一同进了警车,说那捷达留给杜兴。
我心里一琢磨明白了,问他,“刘头儿,你不是让杜兴自己走吧?”
刘千手说对啊,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在明杜兴在暗,这样凶手露面时,杜兴才能出奇制胜。
我都不知道自己佩服刘千手多少次了,听完这计划,我还佩服到失口赞了一句,“头儿,你是真他妈的坏啊。”
刘千手咯咯笑了,接了句话,“男人嘛,不毒一点怎么行呢?”
我俩在车里坐了一刻钟,杜兴出来了,他换了身衣服,不过要我看,他这衣服是老掉牙的款式,想想也是,他蹲了这几年牢子,外面世界变化大了。
杜兴钻到捷达里,开车前特意轻鸣了下笛子跟我们打招呼。
我一直目送他先行离去,可真不知道这小子打什么主意,开到大门时特意对着门卫做了个假动作,就好像车要跑偏撞向门卫似的。
给那门卫吓得,直接从岗亭上跳下来了,还把枪举起来,但杜兴又一转方向盘,嗖嗖的踩着油门跑了。
刘千手就有点坏,看杜兴刚才那一手,我觉得他也不是个善茬子,我有个念头,心说难不成刘千手和杜兴这脾气都是部队带出来的?那得什么部队啊,咋让当兵的都这么无赖呢。
我和刘千手再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警局,而且上楼后我发现余兆轩还在审那胖爷们呢。
这都几点了,我怀疑余兆轩和胖爷们都没吃饭,看着审讯室里余兆轩有点抓狂的样,我心说这一组的探长可咋整,按小莺的话说,他才是个地地道道的逗比呢。
我和刘千手各回各的办公室,这时候王根生也在,我俩点个头就算完事,他没问我去哪,我也没说。
按说案情进展到现在,已经处在关键时刻了,我该抓紧时间才对,但自打说服杜兴后,我整个人反倒平静起来。
一下午我都没想那个十字架凶杀案,反倒捋了捋其他的小案子,这样到了下班点,刘千手竟走了进来。
他平时没这习惯,今天却这么反常,我一合计,不用说,他的计划来了,凶手把我们耍的团团转,是时候该打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