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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大姐,二姐,你们让我这当弟弟的说你什么好?”左登峰一直在落泪。
二姐闻言哭喊的越发厉害,大姐比较内向,羞愧之下竟然撞向了外间的灶台,幸亏大姐夫反应过来伸手拖住了她。左登峰这才发现大姐的肚子又隆起了,这已经是她第五次怀孕了。
“我去看看妈。”左登峰硬撑着从众人身旁走了出去。众人见状急忙一股脑的跟了出来。
“我自己去。”左登峰并未回头,他知道自己父亲的衣冠冢在什么地方,母亲死后自然也会埋在那里。
走出大门,赶车的车夫正一脸疑惑的向院里张望。
“你到村头等我。”左登峰抬手擦去眼泪冲车夫挥了挥手,本来雇车回来是要接走母亲的,现在竟然成了这种局面,想及此处,左登峰再度落泪发晕,此时巫心语已然跟了出来并再度搀住了他。
左登峰带着巫心语,巫心语搀着左登峰,二人缓步离开了二姐的家。
走了没多远,大姐和二姐从后面跟了上来,手里拿着几刀烧纸,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有这东西。由烧纸想到了过年,由过年想到了母亲包的饺子,想到母亲此时已经躺在了冰冷的地下,左登峰抽泣的更厉害了。
走出村子,左登峰放慢了速度,等着身后的两个姐姐跟上来。
“咱妈是怎么死的?”左登峰看向自己的大姐。
“吃晌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过晌睡着了就没起来,急病儿,没遭罪。”大姐抬起棉袄的袖子擦泪。
“用什么葬的?”左登峰垂泪点头再度发问。
“咱妈走的时候还留下两块大洋,现买的棺材,好木头。”二姐接口回答。
“小弟,你别生姐的气,我是想告诉你的,可是你姐夫不让,为这事儿都动手了,那次胖子来送钱我本想让他给你捎信,你姐夫在旁边瞅着,我也没敢说。你二姐也想去找你,可是一打听你那地儿离咱这儿一百多里,我们女人家也走不了那么远哪。”大姐泣不成声。
“大姐别哭了,我不怪你们。”左登峰闻言擦泪长叹,大姐说的是实话,农村人没文化,也不尊重妇女,打老婆的事儿时有发生,再者自己离家一百五十里地,姐姐也走不了那么远,这件事情不能怪自己的姐姐,要怪也只能怪自己那两个无良的姐夫。
“这几年咱村哪一年不饿死几个人,就咱家没有,我和你大姐生的娃还都活了下来,这都幸亏了你。那两个没良心的死汉子还不领你的好儿。”二姐哭着搀住了有孕在身的大姐。
“二姐,别说这些了。”左登峰伤心过度,太阳照在雪地上反shè的白光令他很是头晕。
“你这些年的工钱要是不救济我们,你早在县城买下房子讨上媳妇儿了,何至于这么大岁数了还打着光棍。”二姐哭的越发伤心了。
“这是我媳妇儿。”左登峰无力的冲两个姐姐介绍巫心语。
巫心语闻言急忙冲两个大姑姐问好。
“多好的媳妇儿啊,可惜咱妈看不到了。”两个姐姐再度哭了起来。
左登峰闻言再也忍耐不住,抽泣变成了哽咽,片刻之后见到了母亲的坟,哽咽变成了嚎啕。
父亲早亡,母亲一人拉扯大了两个姐姐和自己,遭了多少罪只有她老人家自己清楚,世间最大的恩情莫过于养育之恩,母亲就自己这么一个儿子,临终的时候自己竟然还没能守在她的身旁……
无尽的遗憾和极度的哀伤令左登峰几度哭晕了过去,好不容易止住哭声,左登峰和巫心语一起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既是祭拜,也算拜堂。
“rì本人快要打过来了,文化所解散了,以后我不能再接济你们了,这两块大洋你们收好,不要告诉他们,你们留着保命用。”回村的途中左登峰从怀里拿出了四块大洋分送给了自己的两个姐姐,虽然有着他的接济,两个姐姐过的还是很艰难,因为人口太多,都得张嘴吃饭。
两个姐姐虽然面带羞愧,却仍然接过了那两块大洋。
左登峰没有再说什么,女生外向,嫁出去的姐姐就是别人的女人,在她们心中自己的男人才是第一位的,尽管他们时常会打她。
回村之后左登峰并未停留,和巫心语走到村头坐上骡车回返,来时是回家的欢喜,走时是满腔的悲伤,巨大的落差令左登峰yù哭无泪。
一路颠簸,晚上八点二人来到了山外,夜半时分才回到了清水观。
巫心语将左登峰扶上了炕,转而开始生火烧炕,房间的温度很快就升了上来,与此同时巫心语也为他端来了热水。
“母亲去世了,文化所也解散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左登峰起身接过热水放到了一旁,探手抱住了巫心语。
“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第十四章古墓老猫
文化所的那份工作一直以来都令左登峰引以为傲,母亲也一直是他最大的牵挂,丢掉了工作,失去了母亲,这双重打击令左登峰痛苦而失落,加上往返途中受了风寒,回来之后左登峰就病倒了,病的很重,接连几天都没下炕。
在此期间巫心语一直在细心的照顾他,虽然巫心语经常将米饭做成稀饭,将玉米饼子烙的半熟,左登峰仍然感受到了她那份贴心的关怀。男人在伤病期间总是很失落,谁在这段时间照顾了他会令他感念至深,因此等到左登峰三天之后从炕上爬起来的时候对巫心语的感情又加深了一层,这是一种相濡以沫的感情,平和而厚重。
下炕之后左登峰发现巫心语正坐着蒲团在灶下烧水,锅灶旁的地上放着一只母野鸡。
“起来啦?”巫心语抬头微笑。
巫心语甜美的笑容令左登峰心神一荡,这几天的卧床休息令左登峰休养了过来,再次有了亲近的想法。不过这种想法一经浮现便被心中的丧母之痛压制住了,虽然母亲已经去世很久,但他是近rì才得知的,按理应该守上三七以尽孝道。所以左登峰打定主意,三七之内不会碰巫心语,不然会在自己心中留下无名的yīn影。
“哪儿来的?”左登峰抬脚踢了踢那只野鸡,发现野鸡还没有完全僵硬,这说明它死去的时间并不长。
“十三叼回来的,它会打猎了。”巫心语伸手指着猫窝里的十三。
左登峰转头看向十三,发现十三正安静的趴在窝里看着巫心语,十三感受到左登峰的眼神,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又移向了巫心语。
左登峰疑惑的盯着十三,十三的体型很大,这种体型完全可以捕杀野兔甚至是狍子,可是野鸡是会飞的,十三是如何逮到它的呢?
带着满心的疑惑,左登峰拿过那只野鸡,检查过后发现野鸡的颈部一直到下腹有着几道深深的伤口,这一发现令左登峰很是吃惊,野鸡致命的伤口在下腹就说明十三并不是趁野鸡没起飞时捕捉的,而是在野鸡起飞之后自下而上发起攻击的,母野鸡体重较轻,飞行速度和飞行高度都优于公野鸡,十三能捕捉到它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十三反应速度很快,在野鸡没有飞高之前将其抓了下来。另一种可能就是野鸡是在飞行的过程中被十三抓下来的,这种可能xìng不大,因为野鸡的飞行高度大约在三到四米,十三体重不轻,应该蹿不了那么高。
这个问题令左登峰很感疑惑,不过随之又有一个新的疑惑泛上了他的心头,那就是一般的动物在抓到猎物之后都会当场进食,十三怎么会将猎物带回来?
“十三,这是你抓的吗?”左登峰拿着野鸡冲十三开了口。
十三闻言抬头看了看左登峰,随即将视线移开了。十三跟寻常的猫很不一样,它很安静,很少发出喵喵的叫声,它从不乞食,也不愿运动,沉默而安静。
“它又不会说话,你让它怎么回答?”巫心语舀出热水从左登峰手中拿走了野鸡。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左登峰疑惑的盯着十三,十三并未与之对视,而是安静的盯着巫心语手里的野鸡。
“你看你,一只猫能有什么来头。”巫心语摇头微笑。
左登峰闻言不再说什么,撸起袖子接替了巫心语的工作。在热水之中将野鸡羽毛扒光之后,左登峰发现野鸡腹下的骨头已经断了,断裂的位置恰好在那几道伤口的内侧。本来将野鸡剖腹需要用刀的,此刻直接用手就能撑开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