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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左登峰从脑海里思考着可能行得通的办法,很快的,一个计划浮现了出来,由他假装灾民被鬼子抓进军营,军车开进鬼子军营之后,由纪莎他们正面发起进攻,鬼子遭遇攻击一定会全力抵抗,此时必然会放松对那些抓进军营灾民的看管,因为在鬼子看来灾民已经被抓进来了,没人能穿过电网逃跑。所以在纪莎等人撤退之前,鬼子都不会去管那些灾民。此时鬼子的注意力都在外面,他就可以趁乱从他们背后下手,逐一杀掉自己的仇人并帮纪莎找到鬼子使用活人做实验的罪证。
虽然有了计划,左登峰并没有急于付诸实施,一来这个计划实施的前提是联系到纪莎她们,二来这个计划还有很多细节问题需要推敲。
凌晨五点,左登峰简单的眯了一会儿,睡醒之后再度观察,中午时分,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惊醒了窑姐,是她的同行喊她去逛街。
窑姐匆匆起床穿好衣服跟她们去了,将房门钥匙留给了左登峰。众人走后左登峰也出了门,解手过后从商铺买了一个旧水壶,rì后吃饭喝水都必须加倍谨慎。
到了东城,左登峰买了一只公鸡去看十三,到了破庙之后发现十三正在晒太阳,肚皮是鼓的,不问可知自己猎到了食物,十三见到左登峰很是高兴,左登峰陪着它坐了一会儿,下午一点多起身离开了。
回到窑子,窑姐恰好也回来了,为左登峰带回一包点心,左登峰没接那包点心,掏出一枚大洋递给了她。
“你是不是怕我在点心里给你下药啊?”窑姐冲坐着窗边凝视窗外的左登峰说道。
“是。”左登峰并未回头。
“小兄弟,你多大了?”窑姐走到近前打量着左登峰。左登峰脸上的污垢并不是很厚,大致轮廓还是看得出来的。
左登峰闻言皱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在看鬼子那个防疫站?”窑姐根据左登峰的视线方向猜到了左登峰不是在看大街,因为左登峰是直视而不是俯视。
“你怎么知道那里是负责防疫的?”左登峰皱眉反问。他没有隐瞒窑姐,他要从这里住好久,他知道瞒不住。
“八卦楼的那些妮子说的,她们跟那里的鬼子认识,隔一段时间那些鬼子医生就会到八卦楼给她们打针,说是能防花柳病。”窑姐伸手南指。
“真的假的?”左登峰皱眉反问。
“打针是真的,防花柳病是假的,该得还会得,不过我可没有那病。”窑姐说了一半急忙撇清。
“你最好别让他们打针,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左登峰冷哼开口。
窑姐见左登峰一直不愿说话,也就识趣的不再打扰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从楼道内吆喝其他的窑姐打牌消磨时间。
随后的十天里左登峰一直住在这里观察1875部队的情况,1875部队每两天会出去抓一次灾民,半夜十二点出发,两点左右回来,人数不等,多的时候二三十,少也有十几个,回来之后一律撵进小楼,这些人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院子里的烟囱每天清晨四五点钟都会冒烟,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冒出的黑烟也不引人注意。
就在左登峰摸清了鬼子的活动规律想要离开的时候,窑姐病倒了,高烧,咳嗽,左右的窑姐都没人过来探望,左登峰见状便外出给她买来了西药,战争令西药极为稀缺,加上鬼子的管制,西药大幅涨价,一根小金条只换来了十片阿司匹林。
当左登峰将药片和热水递到窑姐手里的时候,窑姐愣住了,她知道西药的珍贵,她不敢相信左登峰会给她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犹豫了许久,窑姐接过药片,以水送服了下去。
西药见效很快,傍晚时分窑姐的高烧就退了下去,左登峰见她好转,便告辞离开。
“这里还有八片,你好好放起来,我要走了,你保重吧。”左登峰将包有药片的纸包塞到了窑姐的手里,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你是好人,我把房钱退给你。”窑姐见状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留着吧。”左登峰并未回头。这个窑姐之所以要退还房钱自然是因为左登峰在她生病时为她买来了药品。
“等等,你等等。”窑姐闻言急忙下了床,赤脚跑过来拉住了左登峰,“我本来想留给以后娶我的那个男人的,给你吧。”窑姐说着开始解腰带。
“你这是干什么?”左登峰皱着眉头阻止了她。
“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我身上只有这点地方是干净的了,”窑姐泪水夺眶而出,“你要不嫌……”
左登峰此时终于明白这个窑姐举动的含义,也明白了她内心的感受,她病倒在床得到药品时的心情和他躺在树下拿到瘸子那包草药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从良吧。”左登峰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条塞到了窑姐的手里,转身走向房门,“我很正常,只不过我喜欢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第四十二章与虎谋皮
窑姐看着手里的金条愣住了,惊愕之下甚至忘记了哭泣,乱世之中赚钱不易,一根金条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左登峰没有停留,走到门前探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他之所以对这个窑姐如此大方有三个原因,一是见面之初窑姐想要免费帮他解决,换做别的窑姐,肯定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二是窑姐生活艰难,这些rì子左登峰一直住在这里,左右传来的叫声每天晚上也就三四次,这就表明这些窑姐每天晚上也就赚三四十个铜子,扣掉房租也只能维持基本的生计。最重要的一点是窑姐最后说的这几句话,再脏的女人在内心也有一片净土,这片她竭力保住的净土是留给那个将来娶她的男人的,她想给那个娶她的男人留下别人未曾得到过的东西,这种想法既悲哀又真诚。
“我送送你。”窑姐终于反应了过来,穿上鞋子追了出来。
左登峰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窑姐也没有说话,一直将左登峰送下了楼。
“我还能见到你吗?”窑姐驻足门前。
“天亮以后离开这里,再让我看见你接客我就杀了你。”左登峰转头看了那窑姐一眼转身向街口走去。现在是乱世,除了食物和药品,其他东西都很便宜,十个大洋就可以在城中买下一处像样的房子,他留下的金条完全可以让窑姐从良,如果窑姐仍然接客,那就是她本xìng坏了。
“你叫什么名字?”窑姐快走几步拉住了即将走远的左登峰。
“别碰我的袍子。”左登峰愤然怒视,窑姐见状讪讪松手。
左登峰叹气摇头,转身离去。
天气已然转暖,夜晚的大街上行人多了不少,城中yīn暗的角落和废弃的房屋内不时可见野合男女,对此左登峰早已经司空见惯了,这都是一些女xìng灾民为了活下去而与城中男xìng居民进行的交易,交易的最终目的是得到他们怀里揣着的铜子或者是窝头。她们除了自己的身体已经一无所有了,她们没有选择。
战争暴露了人xìng的丑恶,城中偷抢之事时有发生,即便是街头的夜食摊,也有好几个男人在看护,防止饿极了的灾民哄抢。
见识了城市的污浊和肮脏,左登峰越发怀念与巫心语在一起的那段温馨而宁静的rì子,他坐在墙角看着天上的月亮,思绪飞回了清水观,如果巫心语还活着,这个时候二人应该正在吃晚饭,一般情况下会吃玉米饼子,chūn天不能打猎了,下饭的通常会是从水潭里捕来的鱼或者从山中挖来的野菜,巫心语喜欢喝红薯稀饭,二人到了秋天就会去附近的地里偷一些红薯,想起了巫心语偷挖红薯时的鬼祟神情,左登峰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可惜,曾经的rì子已经一去不返,伊人已逝,道观已空,巫心语已经长眠地下,而他则浪迹街头,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左登峰不是心如铁石的硬汉莽夫,他是个文人,他的心肠很软,情感也很细腻,想起巫心语之后不禁摇头唏嘘,如果她没死,那该多好。
“窑姐无情,戏子无义,现在体会到了吧?”就在左登峰黯然伤心之际,不远处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左登峰闻言皱眉侧望,发现纪莎正微笑着从远处走来。笑容里带着一丝轻蔑和些许嘲笑。她今天没有穿旗袍,穿的是普通民妇的衣服。
“这些女人只认钱,金尽情绝。”纪莎点上香烟看着左登峰。
左登峰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纪莎肯定是发现了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窑子里,她一定以为他是钱花光了被窑姐撵出来的,对此左登峰并没有急于解释。
“找我有什么事情?”左登峰环视左右,发现贾正chūn在附近放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