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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我冲他一笑,然后拿出了安俊良那个护身符对朝天辫小大人说:“我是为了这个来的,有人跟我说如果这东西坏了就来找张直,现在它坏了。”
“哦,把它给我吧。”说着,小大人把手往我面前一伸,见我没反应他还空抓了几下手。
我回头看了眼乔伟,乔伟也无奈地笑着一耸肩——我俩拿恶棍有办法,对付小孩显然完全没有招。
我回过身把那护身符往小大人手里一放。我本想再跟他说两句话,结果这小大人拿了护身符嗖地一下就缩回了门里,接着就把大门一关。
我和乔伟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地等了约莫有五分钟,门才终于再次打开。先出来的依旧是那个朝天辫的小大人,在他后面还跟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那男人身高得在一米九十多,满身夸张的肌肉,一脸络腮胡子——我不由得想到了“金刚狼”这个名字!
小大人一边朝我指着一边跟他身后的金刚狼说:“就是他拿来的。”
金刚狼先看了我一眼,然后摸了摸朝天辫小孩的头道:“干得不错,行了,回屋找你妈要奖励去。”
小大人咧嘴嘿嘿一笑,蹦蹦跶跶地返回屋里了。没了这个看门员,我也直接上前对那金刚狼道:“您好,我是受一个姓安的朋友的委托过来的,他说那个护身符坏了之后就要立刻联系张直。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嗯。那是我爷爷,已经去世十年了。这个药你们拿去给你那朋友外敷一下就能彻底根除症状了。”金刚狼根本什么都没问我,直接递给我一个拳头大小的黑布袋。
“其实那个尸毒我们已经给解了。”我并没去接那个布袋,而是是把安俊良中尸毒、工地里鬼火袭人、以及白蟒仙抓鬼又放鬼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金刚狼听我说完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并若有所思地低声念叨道:“看来我弟弟是遇到大麻烦了。”
随后金刚狼也把我和乔伟让进了屋子,并将事情的缘由经过向我和乔伟说了一下,我们这才了解到张家的人已经先我们好几步展开行动了。
和乔伟推断的一样,那黑色的护身符就是图腾,而张家也正是擅长使用萨满巫术的萨满之家。狼张子这个外号最开始只是指代张直自己,后来张直的儿子、孙子继承家族的萨满术之后,“狼张子”也就传给张直的后人。
张直有两儿一女,孙子辈是两男两女,或许是守着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张家只有男人才会继承萨满术。接待我和乔伟的是张直的大孙子张宇鹏,而他口中的弟弟就是张直的小孙子,名叫张宇驰。
张宇鹏作为张家的长孙一直守在家里,而小孙子张宇驰则负责跑外,换成通俗的说法,张宇鹏就是接单的内勤,而张宇驰就是实战的外勤。
虽然不像八斋堂做的那么大、那么成规模,但在解放之初,狼张子这个名号在依兰本地以及周边一带都叫得非常响,谁家遇到什么怪病怪灾都会请狼张子去给瞧瞧。之所以大家都信得过狼张子就是因为他效率高,仪式一到病灾全除。
但有一点只有张直自己以及张家的后人才知道,就是张直干活他只治标不治本,所以留给了孙子辈一大堆的债要慢慢的还。而发生在安俊良身上的鬼异怪事就是张直欠下众多鬼债的其中之一。
20、倔弟弟
所谓只治标不治本,意思就是张直只镇鬼而不能彻底从根源上将鬼怪消除,这一点也正是萨满巫术与八斋堂鬼事堂行事的本质区别。
八斋堂处理鬼事是先镇鬼、再寻根,最后以超度法事作为终结,这样的过程自然耗费时间。我跟乔伟经历的几次鬼怪作乱事件,每次基本上都要折腾个好几天,如果换张直来处理,估计两、三个小时就完事了。
虽是只镇不除,但张直并不是不负责任。
据张宇鹏所说,张直有一个皮制的笔记,每次镇鬼驱妖后张直都会把镇鬼地点、手法、相关人事物等等细节都记录在里面,最后还会留给当事人一个尸木图腾。一旦镇住的鬼有跑出来的迹象,图腾就会立刻释放信号,而张直也会根据记事本上的提示进行二次镇鬼,也算是一种终身式的售后服务。
关于五十三年前的那场瘟疫,笔记上也有着完整的记载。
当时闹饥荒,人们吃不饱身体虚弱就非常容易生病。农村人不信医生信鬼神,所以就找张直去给请神驱灾。张直一看这根本不是鬼怪作祟就让这些人去找大夫,有时候他甚至强拽着人去医院就医,也正是因为这样张直才结识了安俊良的爷爷。
学医的人很少信鬼神,但安俊良的爷爷是例外。
在鼠疫泛滥的时候,为了防止鼠疫病毒扩散,所有尸体都要进行焚烧深埋,安俊良的爷爷当时参与到了医疗队伍当中,所以知道掩埋尸体的地方。他觉得大批死人的地方可能会产鬼,于是就通知了张直,而张直则跟着安俊良的爷爷对每个焚尸坑进行请神镇鬼。
事后,张直用尸坑里的骨粉做了尸木图腾留给安俊良的爷爷,并告诉他一旦焚尸坑有鬼活动,图腾就会破裂并送出信号,只是这图腾不能距离尸坑太远,不然就没效用了。也是因为尸坑离张直家也只有半小时的车程,所以张直为了保险起见也破例给自己留了一个同样的图腾,算是双保险。
在今年正月初八那天,张直留下的那个尸木图腾起了反应,张宇驰也根据笔记的记载立刻赶去焚尸坑那里查看。
在三天之后,张宇驰回到了家里。他衣服破了,身上还带了些瘀伤,明显是跟人打架了。但无论家里人怎么问,张宇驰都死活不开口。从那之后,张宇驰每过三、四天就玩一次失踪,再回来的时候也总是灰头土脸的,感觉像在野地里爬过一样,有时甚至还会挂彩带伤。
张宇鹏知道是焚尸坑那边出了状况,所以就提出要帮张宇驰一起把那边的麻烦事给解决掉。可张宇驰死活不同意,只说现在情况还在他的控制当中,实在不行了他会求援的,但在他求助之前谁都不许插手。
张宇鹏了解他弟弟的脾气,知道他弟弟好胜不服输,最重要的是张宇鹏相信他弟弟不会拿人命开玩笑,所以就选择了让张宇驰自己解决问题。可在听了我所说的事情经过之后,张宇鹏这才知道尸坑那边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
也是因为张宇鹏一直在说他弟弟的事,所以我也不由得把这个张宇驰跟监控录像上拍到的那个黑帽兜联系到了一起。于是我就问了下张宇驰平时都穿什么衣服出门,还有他的身形如何,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
果不出我所料,根据张宇鹏的描述,他弟比他矮,很瘦,平时非常喜欢穿黑色的帽兜衣服。
监控里拍到的黑帽兜果然就是张宇驰!
由此看来我最初的判断也出了一点偏差。帽兜男并不是去给白蟒仙打掩护的,而是专门去找茬的。而白蟒仙有意让李秃子把录像拿给警察看,目的也就是希望借警察的手来除掉这个碍手碍脚的萨满。
这下事情就简单多了,只需要让张宇驰帮一下忙,尸坑鬼火的问题也就解决了!于是我便问张宇鹏他弟弟现在在哪。
张宇鹏回答说他弟弟前天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又问了下张宇驰的联系方式。
张宇鹏摇头道:“我这个弟弟脾气古怪的很,陌生电话他一概不接。尤其最近这几个月,他连我的电话都是接起来然后直接挂断,意思就是告诉我他还活着,让我别烦他。所以你就别指望能跟他联系上了。”
张宇鹏把这条线给断了,不过随后他又将张直的笔记拿了出来,并翻到关于瘟疫焚尸坑的那段给我和乔伟看。
他对我俩说:“我们张家是请狼仙的,那几个尸坑我爷爷是用天狼来镇守的,应该没那么容易就被破了。如果我没猜错,我弟弟应该还会在尸坑那边活动。”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那白蟒仙其实是打算把所有的鬼全放出来的,但是他破不了焚尸坑那的镇鬼扣子,最多只能做到逢八放出一只来?”我问。
张宇鹏点头道:“可能是这样。”
我接着又问那这个“八”有什么门道。
张宇鹏回答说:“这应该算是我们张家萨满术的一个弱点。每逢八,狼神的效力就会相对减弱许多,所以我们家自祖辈就传下来一个规矩——每月逢八食素敬狼神。意思就是把我们当天的肉食敬献给狼神,以补充狼神的威力。”
“有效吗?”我问。
张宇鹏无奈地摇头道:“其实是没用的,只是一种自我安慰而已,不过习惯了也就成自然了。”
“这么说,那白蟒仙对你们张家还有研究?”
“这个未必!”一直闷头看着笔记的乔伟忽然抬头道:“任何镇鬼的布局都有自身的弱点,就算没有人去破,时间久了效力也会逐渐丧失掉。所以我们除鬼都要寻根,只有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布镇鬼的扣子,算是下下策吧。”
乔伟说的是实话,但感觉却像在挑张家的不是。还好张宇鹏并没有表现出反感的意思,而且还点头赞同了乔伟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