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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自首也是个死。再说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根本不可能活着见到警察。”
“我乐意!”我猛地推开了门,站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把车门关上——跟我这种性格的人斗气,你要能赢才怪呢。
我恨恨地朝前走去。我知道,吴丽丽肯定会跟上来服软的,她才不会放过我这个唯一的希望呢。
“你给我站住。”吴丽丽大声从背后喊我。我继续朝前走,根本不理会。她随后从后面跑了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周皓,你冷静点。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们必须一起努力,查清楚这一切。”
“可以。但你必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否则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帮你。”
“好!”寂静的山谷沉默了片刻,随后吴丽丽下定决心般看了我一眼,“我什么都告诉你,但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心里比任何时候准备得都充分。”终于要拨云见日了,我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车。”吴丽丽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去。我四下看了看,除了黑黢黢的群山和深不见底的悬崖外,只剩下可以吞没一切的黑夜了。好吧,既然真相铁定要揭开,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我跟随在吴丽丽的身后朝车走去。可就在离车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一声震天的爆炸将宝马车吞没在了火海之中……
吴丽丽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向后推出了好几米,径直摔在了我的身旁,而我也被冲得仰面倒地。一团滚烫的热流伴随着刺鼻的味道瞬间笼罩了我的全身,那强烈的炙热感顺着我所有的毛孔死命地往身体里钻,仿佛要烘干我体内的全部血液,而那刺鼻的气味则令我的每一个肺泡都奄奄一息……
躺在地上的我似乎看到慈祥的丁教授在缓缓地冲我招着手——我要死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骨的冷风把我从昏迷中唤醒。我打了一个冷战,随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眼前是无尽的苍穹以及苍穹之上的点点繁星,而耳边则是山谷中回荡着的、千年不变的空灵之声。
我缓缓地直起了身,紧接着我感到某种东西在胸口翻滚,翻得我恶心异常。我禁不住打了个喷嚏,旋而喷出了许多黑色液体,待液体喷出后,我顿时感受到了深夜山谷中空气的清新。
吴丽丽躺在我身边不远处,一动不动。我艰难地爬向了她,使劲推了推她的身体,可毫无反应。我惊恐万分地把手指放在她的鼻孔处,仔细判断了许久,才隐约感觉到了一丝热气。
万幸,她没有死。
我挣扎着站起身来,四下望了望——在这个仿佛被世界遗忘的山路上,一摊被烧尽的汽车残骸散落四周,而在这片残骸中,躺着一个命悬一线的女人,女人身边,站着我这个孤独无助的男人。
“救命啊……”
我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朝未知的远方吼去,而远方给我的唯一回应则是一遍又一遍的“救命”。在这片矗立了千万年的群山中,一个曾经自命不凡的生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悲伤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孤独和痛苦亦然。此时我必须迅速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如果继续待下去的话,吴丽丽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可我能去哪儿呢?
我看了看下山的路,那条路直插向一片黑暗之中;而我身后刚才驶过的那条上山的路,则有一个莫名而巨大的危险隐藏在别墅中。宁可尝试未知的黑暗,也不选择已知的危险——于是,我背起吴丽丽朝山下走去。
常听人说,死人和喝醉酒的人身体最重,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而今天背上昏迷的吴丽丽则让我相信了这句话。平日看上去不到一百斤的她此时仿佛有千斤的分量,每走一步都让我双腿发软、上气不接下气。漫长而不知终点在何方的路在我脚下延伸,虽然心中有无限的孤独和恐惧,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走、不停地走,直到生机出现,抑或直到死亡。
上山容易下山难。盘旋而下的山路崎岖坎坷,我可怜的双腿在山谷的风中哆哆嗦嗦,很多次险些因为失去重心而跌倒。原本一分钟就能走出的距离我竟花去了十倍百倍的时间,时间和空间在这令人崩溃的情形下似乎改变了原本的形态,我二十多年来所熟悉的时空此时此刻扭曲变形,让我仿若处于了某种奇怪的世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中途休息了多少次。在我再次背起吴丽丽抬头向前的时候,我竟意外地发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隐约有着一户人家——天无绝人之路,活下去的希望登时涌上了我的全身。
我使出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玩命地冲向了那隐约可见的希望。
重重地拍了几下门后,我昏倒了。
第十九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土炕上,吴丽丽依然闭着眼、气若游丝地躺在我身边。我直起身来,四下看去——这是一个狭小而破旧的屋子,屋内的陈设与北方农村贫苦家庭的陈设一样简陋。如果没有头顶的电灯,我一定会误以为这间简陋到极致的屋子不是现代社会的产物。
“有人吗?”
我起身下了炕,客气地问道。
没有人答应。
我推门而出,门外就是昨晚看不到尽头的群山,只是因着阳光的缘故,群山没有了昨晚的可怖。我定睛看了看这个房子的轮廓:与其说这是个房子,不如说是个哨所,因为它实在太小、太可怜。我朝前走了几步,接着明媚的阳光向远处望去,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我依稀看见了山下若隐若现的村庄和远处模糊的城市。虽然眼睛能看到这些,但我知道,如果要走起来,可并非一天两天的事。
就在我四处观望时,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一个迟缓的身影正慢慢向我靠近。我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地注视着这个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身影来到我的面前,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醒了?”老人和蔼地冲我微笑了一下,一嘴黄的发黑的牙齿勉强挤出了干瘪的嘴唇。
“嗯……谢谢您!”看到救命恩人,我心里充满了温暖,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冲上去抱住他好好大哭一场,把这一晚上的辛酸与忧惧通通宣泄出来。
“年轻人啊……”老人仿佛责备般自言自语了一下,然后坐在了门口的小凳子上,拿出烟袋开始抽烟,而眼睛则眯成一条线,温和地看着我。
“大爷,我……我……您……您怎么自己住在这儿啊?”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的我实在没法继续尴尬下去,只好挖空心思憋出了这么一句,同时我好奇地看了看他胸前挂着的望远镜。
“守山的。”老人指了指望远镜,然后从背后的绿色背包中拿出了步话机,接着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烟,“天太干,容易着火。”
原来如此。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纪录片,讲的就是守山人。他们长年累月住在山顶,每天的工作就是用望远镜四处查看,一旦发现火情就立刻通知下去,好与火魔争分夺秒地抢夺时间。他们往往一住就是半个月,靠着少之又少的食物和水孤独地生活。可这样一批离群索居、居功至伟的幕后英雄,却常常被世人遗忘,似乎他们永远不曾存活在这个世上——世人只在乎人前的风光,却无视人后的奉献。对默默奉献者的无视,是我们这个浮躁社会身上的脓疮。
老人说完这几个字后,便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让烟雾在眼前腾起。
“等我朋友醒了,我们就走。谢谢您,真的谢谢。”我不想打扰他的清净,更不想占用他可怜的食物和水,因此我深深鞠了一躬,也就不再说话。
“小年轻的,哪儿不能玩啊,非得往山上跑?迷路了咋办?”老人把眼神从远处移到了我身上,“上次着火,就是一帮小年轻抽烟抽的。”
“我……我不抽烟。”
老人审视了我一下,然后又不说话了。
“我……进去看看我的朋友。”在这实在太尴尬了,我找了个辙进了屋。可惜,吴丽丽依然昏迷不醒,我喊了喊她,没有反应。就在我出去也不是、待着也不是的时候,老人进了屋。
“咋回事?”
老人看看我,又看看吴丽丽。如果他把我们当成上山浪漫的小情侣还好说,可惜吴丽丽乌黑发焦的衣服和我黑漆麻糊的脸没能躲过他的眼睛。
“我们的车漏油……我们不懂,还打火,然后就……着了……”我不能告诉他实话,可太离谱的谎话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所以我只能这么说。可话一出口,我心里揪了一下:吴丽丽的车怎么会好端端地突然爆炸了呢?如果是车本身的问题,绝不可能产生如此强大的冲击力——这肯定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毫无疑问,对方是想杀人灭口——他们知道吴丽丽带走我的事情,也肯定知道吴丽丽不可能暴露我们的行踪,更知道吴丽丽一定会跟我联系,所以他们选择炸掉汽车,让我们双双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