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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爷爷的话让狐疑不定,我脱口而出:“是谁?”
爷爷沉思片刻说:“这个人跟我还有一段渊源,我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会走上这条路,真是冤孽啊。”
爷爷长叹一口气,语气里都是心酸,我那时候年纪不大,又笨又呆,却也从爷爷的叹息中听出许多故事。
回家之后,我照例把爷爷送回病床上,自己溜回房间睡觉。好在这天是周六,我在家睡到中午才起床,身上的擦伤就说自己骑自行车摔的,我一直在爸妈面前是乖孩子形象,他们也没多问,只是嘱咐我下次要小心。
爷爷一直躺床上,吃饭都要爸爸送过去,这回破例自己爬起来上饭桌上吃了,爸妈直夸爷爷今天精神气儿特别好。
吃过午饭,爷爷让我陪他出去走走,说好久没出门了,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以往这差事都是我爸干的,爷爷让我陪他去,显然有深意,我爽快答应了。
出了门,爷爷塞给我几百块钱,说这几天要四处跑,就当是给我的交通费吧。
爷爷让我打车带他去济城下面乡镇一个叫李公塔的地方。出了市区,我惊奇的发现方向跟葬老胡他爹的那座无名山是一致的。我爷爷说,那脓包鬼生前也是一位颇有名望的风水先生,十里八乡济世救人很受人尊敬,他家祖上还是有名的大善人,后来家道中落,遇到收成不好的年岁,脓包鬼总要节衣缩食给穷人布施粥粮。
脓包鬼生前姓李,江湖上的外号叫李半仙,李半仙成名的时候,我爷爷还只有十来岁。他跟我爷爷的关系是亦师亦友,我爷爷虽然家学渊博,很多方面却还受到李半仙的点拨,所以两人感情比较复杂。
这位李半仙的老家,就在李公塔村。爷爷说,许多年前,两人因为一些事情分道扬镳,从此再无瓜葛,虽然同在济城,爷爷再也不知道李半仙的消息,没想到再次遇见,竟然人鬼殊途,李半仙一世跟邪物为敌,死后竟然化身厉鬼,真是可悲、可叹。
爷爷说,李半仙生前,风水奇术就已登堂入室,他根本不是人家对手。李半仙死后化身煞鬼,七星连煞风水局都镇不住他,他自然也不是他对手。
风水先生主业是堪地相宅,辟邪捉鬼本不专业,但玄学术数皆从阴阳五行演化而来,虽异曲却同宗。风水之术修炼到一定境界,则一通百通,佛道之术皆能为我所用。我爷爷乃名门杨益公之后,不但深得风水堪舆精髓,还多少传承了部分《青囊鬼经》中的巧术,在寻龙点穴、辟邪捉鬼上跟李半仙虽说有不小的差距,当年也常常借《青囊鬼经》取胜,让李半仙儿叹服。
爷爷说,昨晚没有当场对付脓包鬼,一来是担心打不过脓包鬼,反倒让他误伤了我们年轻后生性命;二来就算借《青囊鬼经》巧术取胜,恐怕也要将脓包鬼打的形神俱灭,从此脱离轮回,这是他不忍心做的,所以他想渡了脓包鬼,让他早日投胎轮回,也好过变成凶煞在世上作恶。
爷爷很奇怪,说李半仙这样的大善人,一生济世情怀,怎么成了死刑犯遭砍头之刑,死后还被囚禁在七星连煞这种风水牢房里,永世不得安生。
我们到了李公塔村,这座偏僻村庄早已破落的不像样子,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可这村子里甚至没有一栋完整的红砖房子,全是老式土砖青砖建筑,还坍塌了不少。村子里也人烟稀少,都是上了年纪的,我围着村子走了一圈儿,甚至没见到过一个三十五岁以下的壮年劳动力。
跟一个挑大粪的老头儿打听,说年轻人都去广东打工去了,村子里留下的也不过三五户人家,都是留守老人。
爷爷向挑粪老头儿打听李半仙儿,老头儿一听,悚然变色,挑起粪桶往回走,连说不知道这个人。
爷爷也是老江湖,老头儿的过激反应显然证明他不但知道李半仙儿这个人,肯定还知道不少。我搀扶着爷爷一直追到老头儿家里,老头儿住在山脚下一座两间土砖房子里,屋里除了一只破饭桌,两只条凳,再没有任何家具。
屋子采光非常差,老头儿点了盏煤油灯来照明。
我们直接闯进来,老头儿生气的要赶我们走,我在爷爷授意下,给老头儿塞了一百块钱。诱人的红票子也撬不开老头儿的嘴,他边推我们出去边说:“毛头小子不懂事儿,你这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也跟着胡闹。早几十年前,村里村外就没人敢提这个名儿了,你们不知死活,我老头儿还上有老下有小,我还要活命呢。”
我爷爷也是犟脾气,说:“老先生不瞒你说,早几十年前,李半仙儿是我师傅,你要是在县城有熟人,多半听过杨二先生这个名字,我就是姓杨的。最近我遇到一茬子怪事跟李半仙儿有关,我知道李半仙儿出了事儿,如果不弄清楚这个事儿,别说我老头子,就是你们李公塔村恐怕都要遭大殃。”
老头儿一愣,上下打量我爷爷,看他眼神,肯定是知道杨二先生的名号的,只是很难把杨二先生的威名跟眼前这佝偻老头儿联系上吧。
我爷爷说:“被镇住的李半仙儿出来了,变成了恶煞鬼,我们这些身后人一个都跑不了——”
老头儿惊叫一声,瘫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从老头儿的反应来看,李半仙儿死前,这李公塔村一定出了天大的怪事,导致老头儿对李半仙儿讳莫如深,甚至惊之如同噩梦。
我在想,这位风水奇人李半仙儿生前到底遭遇了什么,是什么导致这位大善人惨遭砍头之刑,死后又被镇在风水囚牢里。
第10章李半仙儿的离奇变故
老头儿惊魂甫定,发了足有半个小时呆才缓过来。我扶爷爷在脏的不像样子的条凳上坐下,爷爷很有耐心的等老头儿冷静下来,老头儿战战兢兢的说:“你——你——你真的是县城的杨二先生?”
爷爷点点头:“如假包换,我一个快进黄土的人,犯不上跟你说假话。”
“那李半仙儿出来了,又是怎么——怎么——回事儿?”
爷爷说:“昨晚我见过他,他浑身烂的不像样子,四处流脓,把头抱在怀里,成了个无头恶鬼。”
老头儿听的浑身发抖,从他眼神里看,爷爷的话已经说服他了。他长叹了口气,讲了李半仙儿死之前的一宗奇事。
这老头儿大名叫李二蛋,李半仙儿出事前,他还算是李半仙儿的邻居。李家祖上一直住在村中心的大宅院里,青砖黑瓦门廊阁楼气派非凡,李家又乐善好施,李二蛋祖上代代都是贫农,常常一家饿到吃不饱饭,都受益于李半仙儿的接济。在李二蛋心底,李半仙儿是他们家祖祖辈辈的大恩人。
李半仙儿活着的最后几年,就不怎么给人看风水相地了,只在家遛鸟为乐,那时抗战已经胜利,国共内战打的不可开交。李半仙儿是世外高人,对这种政治斗争没什么兴趣,在李公塔村深居简出,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只是有一天晚上,李公塔村来了许多扛枪的兵,当兵的把李家大宅围起来搜查,还把包括李二蛋在内的邻居抓到县政府去盘问。
从盘问人的嘴里知道,李半仙儿居然在前一晚的半夜把他贤惠的老婆给杀了,而且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他一共隔了他老婆五十多刀,刀刀入骨,就这么把这位跟他年龄隔了近二十岁的漂亮老婆给虐杀了。而且手段耸人听闻。
直到行刑的那天,李半仙儿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却始终不肯说出杀人动机。要不是李半仙儿自己承认,十里八乡没人敢相信李半仙儿杀妻的事实,这件事在当时引起巨大轰动,我爷爷要不是身在外地,一定知道这件事。
听说李半仙儿的娘家在济城乃至省城,都相当有地位,再加上事情非常恶劣,县里直接将李半仙儿判了死刑。民国末年都施行枪毙了,为了惩罚李半仙儿的恶劣行为,县里决定对李半仙儿行砍头刑。
老头儿说到这里,沉默了,我爷爷递给他一支烟,两老头儿坐老屋门槛边上抽起了闷烟。老头儿说:“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做出这等邪性事儿来呢,后来听乡里传言,李半仙儿一生泄露的天机多,遭了报应才干出这种事情出来。到死我都认李半仙儿是好人。”
“那——李半仙儿死后被人镇住,又是怎么回事?”爷爷狐疑道。
老头儿抽烟的手抖了抖,憋了很久才说:“反正我都半个身子骨埋土里了,也不妨直说,说了我也对的起自己良心。”
李半仙儿死后不久,李公塔村就开始出怪事,先是半夜偌大个村子婴儿一起嚎哭,怎么哄都止不住。后来村里有人得怪病,县城里老大夫和西医都查不出来病因,病人夜里经常说胡话,说自己是李半仙儿转世。就连村口水井里,经常打起来的水都是红色的,像里面有人血,十分可怕。
农村人多半信这个,再加上李半仙儿才死不久,杀老婆又杀的蹊跷,种种迹象表面,这些怪事是李半仙的鬼魂在作祟。
村里牵头人就去省城请了名厉害的风水先生,这风水先生掘开李半仙儿的坟墓,挖出尸体,将尸体抛入滚烫的开水里煮了一天一夜,直煮的皮开肉绽才送到远处一座山上埋掉。那风水先生说,李半仙儿死后成了煞鬼,不用这种方法镇不住他。
李公塔附近十里八乡,不知多少人受过李半仙儿的好处,李公塔村更是没一户人家例外,李半仙儿几乎是全村人的恩人。可是这些人受过再大的恩,也禁不住那风水先生一顿吓。村里怪事又多,村民们一商量,认为李半仙儿已经死了,可我们这些人还得活着,不能让他这么闹下去,于是一致同意风水先生挖坟煮尸的做法。
老头儿说到这里,突然从条凳上滑下去跪在门槛上,冲远处的大山磕头如捣蒜,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李半仙儿——李大恩人——我李二蛋——我们整个李公塔村村民对不住你呀——我们对不住你——”
老头儿悲从中来,几乎就要磕死过去,令人动容。
我爷爷叹气道:“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李二蛋老头儿颤声道:“李公塔村的村民个个该死,我李二蛋却应罪该万死,我才是最大的罪人!”
爷爷不解,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二蛋老头儿说:“村里人不知道,我却很清楚,这省城请来的风水先生我以前见过。那是出事前的一个晚上,李半仙儿去了县城,我半夜起来小解,亲眼看到李半仙儿的老婆送那风水先生出门。这种事乡里人一看就明白,李半仙儿的老婆有了奸夫。我猜李半仙儿杀妻,定是撞破了这对奸夫淫妇,李半仙儿是血性汉子,一怒之下便杀了他老婆也是情有可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