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
一路上我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是抖的,我怕被发现,但是最后终于在取得途中逐渐平复了下来,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有谁知道他死了?只要我自己不露出马脚,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我的车是经过登记的,所以到了门禁的时候,门禁认了我的车牌号就给我开了门,我一路进入到殡仪馆,将尸体从车上搬运下来,这里的夜里是如此的阴森和寂静,一个人都没有,我直接搬着尸体就到了火化房。
我熟练地操作着焚尸炉的设备,最后将尸体放进去,就在我打算合上焚尸炉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场景又出现了,他忽然醒了过来,但却是那种垂死前的挣扎一样,无力而苍白,他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我竟然听见他说了一样的话:“求求你,不要火化我。”
但是我依旧像那日一样将他的手给彻底掰开,然后将他强行塞进去,徐徐将焚尸炉合上,直到完全合上,就在完全合上之前,与那日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情形,他清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你逃不掉的。”
我漠然地听着这个声音,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像这样折磨过我的人都应该这样死掉。然后我用力地按下开关,熊熊烈火就将他给吞噬。他没有像那个少年一样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而是发出了杀猪一般尖利的嚎叫,那声音响彻了整个殡仪馆,在这样的夜里格外刺耳。
而且,这是我的声音,与我一模一样的声音。
最后有人赶了来,他们站在焚尸炉外,看见焚尸炉上冒着烟,整个焚尸房都散发着焦臭的味道,都惊恐地看着我,我看见他们疑惑而害怕的眼神,忽然觉得很想笑,忽然觉得这些人很愚蠢,于是我就朝他们诡异地笑了笑,我说:“我把我自己火化了,你们信不信?”
然后我就看见他们惊恐地后退,接着就一哄四散。
灯焚尸炉温度彻底冷却下来,我打开了焚尸炉,只见里面有骨渣,我找了东西将它们全部都装了起来,没有扔掉分毫,因为我知道,即便是被烧成渣,我也不能放过他,更无法忘记他给我带来的恐惧。
我最后带着几乎是半口袋骨灰残渣回到了家里。我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但是当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只见整个溅满了血的房间干净而整洁,血竟然全都没有了,我只是在人偶的嘴边看到了残留的血迹。
我当时没有震惊,也没有害怕,反而是一种异样的平静,我看着人偶说:“是你喝干了他的血。”
人偶依旧像是不会动一样地坐在原地,只是却裂开嘴朝我笑了。
我就没有去管他,而是连夜带着这些骨灰到了那个废墟的所在地,我背着他的骨灰重新去到那里,而且重新去到了721那间房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但我就是到了,到了那里之后,我看见在721的阳台上悬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一根绳子。
我放下骨灰,走到阳台边上,我本来只是去看看那根绳子为什么会吊在那里,但是当我到了阳台上之后,我就忽然觉得身子不像是我的了,我觉得有一个力量在左右着我,然后我徐徐伸手拉住了那根绳子,就将头钻进了活扣里面。
最后绳子忽然吊起来,我就这样吊在了上面,我最后一眼是看见721的门口站着一个人,像是我自己,又似乎不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个人倒底是不是被我杀死的那个我,但是直到看见那个人之后,我知道是他,就是他——亦杰!
第十章 水缸
龚定海最后的这句话吓到了我。
而且听完他的整个讲述,我才觉察到,我说:“你才是吊死的那个,可是……”
龚定海看着外面一直吊在绳子上在晃悠的亡魂,终于说道:“那就是他,不过是我将它吊在上面的,所以你不用怀疑我的身份,从始至终,只有我是真正的我,他总是冒牌的。”
我这才稍稍安心一些,要是又弄出什么状况来,我的脑袋可不够用。这么多的阴谋已经狗窝头疼了,要是龚定海这里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简直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我说:“那时候的话我应该还不在这个城市,甚至都还没有成年,为什么你会看见我?”
龚定海才说:“有时候看见一个人,不一定非要看见当时的他,那也可能是后来他的样子。”
对于龚定海的这个解释我就有些不能理解了,龚定海才说:“因为是你导致了这些事的出现,所以我看到了你的影子,何况我看到的又不一定是人。”
我于是才稍稍算是明白了一些,只是依旧不解,他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龚定海让我卷起袖子,问我说:“如果我和这里没有关系,那么我手上的这个阴契又是怎么回事,那么这个地方又是谁的产业?”
我这才看着龚定海,他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龚定海说:“你手腕上的这个印记,就是这一切的开始。从被我杀死的他开始,他引出你身体里不安分的灵魂,然后逐渐与你分化,真正开始出现本质的不同,就是从这个阴契出现开始,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
龚定海说的没错,当时为了调查陈申,所以我冒了这样的险,完全没有顾忌小丑临时对我的警告,最后以致于得到了这份产业,也有了阴契在身上,现在看来这份阴契就是连接我和暗面亦杰的渠道,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印记会越来越像他手心上的那东西。
龚定海这时候才看着我说:“阴契和魂罗玉是一体的,也就是说,你和他也是一体的,你们迟早会有一方吞噬另一方,获得对方所有的能力,这就是你们的结局,也是我和他不同的地方,虽然你们之间也有一个会消失,但那是吞噬。而我和他之间也有一个必须消失,这则是杀戮,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所以,你比我幸运。”
我问他:“如果我们长此以往都无法吞噬对方,时间足够长的话就会变成你们的那种样子?”
龚定海说:“既然本质就是不一样的,就不会成为我们这样,因为他出现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取代我最终成为我,所以我们中有一个必须彻底死亡。而你和他要是时间足够长,长到由乙方能够自己衍生出本魂来,你们也就是两个人,你们可以共存,也可以相互杀戮,只是你们如何共存的问题。”
我说:“可是你们也可以这样?”
因为我始终没有明白这两者之间的本质区别倒底在哪里。
这时候龚定海才说:“我和他之间,不可能两者都共存,如果两个人都存在而不是杀死其中一方的话,时间一到,这个冒牌货就会消失掉,所以他是有时间限制的,只有将我杀死,彻底取代我,他才能活下去,而卧为了活下去,只能不让他杀死,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杀死他。所以从本质上我们就是不同的。”
我说:“怎么会这样?”
绕了一圈,龚定海才又回到最初的说辞上:“因为你。”
我问:“为什么,为什么会和我有关?”
这时候龚定海彻底站了起来,我看见他的脖子上还有那一道红痕,即便复生过来之后,他的身体也无法恢复还原到最初的状态,即便能恢复,这一道痕迹也将伴随他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他穿了一件满领的风衣,用来遮住脖子上的这一道勒痕。
他站起来说:“你跟我来。”
我看见他是往楼下下去的,我跟在他身后,问他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他说:“去与你有关的地方。”
他一直带着我往废墟的里面进去,最后走进了另一栋楼之中,只是这栋楼进去之后却分成了两条路,一条往上面去,一条则被一扇铁门封着,他将铁门用力推开,我只看见里面是黑暗的一片,我问:“这是什么地方?”
他说:“你进来就知道了。”
我于是和他进入到这里面去,只是我才进去,刚刚进入到废墟里的那种窃窃私语又在耳边响个不停,我想听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仔细听的时候,却又什么都听不见,我只能就此作罢,只是这个声音却像是某种召唤一样,从深处传来。
走了一段之后,就是往下面去的铁楼,走在上面会有一阵“哐啷哐啷”的声音,而且像是随时都会散架那样,这铁楼有一层楼那么高左右,接着我感觉到了一个地下空间的地方,这种感觉有些像是到了地下停车场的感觉,只是我知道这不是,这就是一个空间,一个不知道用来作什么的地下空间。
这里基本已经黑暗到有些眼睛不怎么看得见的地步,我于是又问了龚定海:“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时候龚定海忽然打着了手电,然后他给了我一个,说还有一段,只是这里已经没有光亮,我自己当心着些。
我拿过电筒点亮,同时也照了照这地方,说实话就是一个地下室一样的地方,只是我们好像还没有到真正的所在,这里看着像是入口一样的地方。
果真转过了一个拐角的弯子之后,我们就到了真正开阔的地下室,我用手电照过去,只见这里面完全是空旷一片,唯一不同的是,里面放着很多的缸,我数了数,不下百口之多,就这样放在整个地下室里面,我凑到最近的一口看了看,只见缸里面都是水,但是水却是呈现出绿色的,因为在水中有青苔一样的东西悬浮在其中,我不敢轻易地去摸,就问龚定海说这是什么东西。
龚定海说让我仔细往里面看,我于是仔细地又在水缸里面看了一阵,可是依旧什么也看不到,我看着他摇头说:“我什么也看不到。”
龚定海这时候才说:“你注意看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