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兰城东郊一个安静的别墅里写作,有病去医院,出书找出版社,物价在上涨,城管和小贩的矛盾此起彼伏——这些是那个世界的逻辑。
现在,我必须适应这个世界的逻辑。
他们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都是黑T恤,深蓝色牛仔裤。黑色运动鞋,都脏得一塌糊涂,就像从垃圾场里捡来的。
我慢慢回头看了看令狐山,他也瞪大了眼睛。
我把手电筒照在墙上,对那个营房里的令狐山说话了:“你是谁?”
他说:“你们是谁啊?”
我说:“我们是来旅游的。”
他很不信任地看了看令狐山:“他……他是怎么回事?”
我说:“这得问你们俩。”
营房里的令狐山死死盯着令狐山,不知道该说什么。
令狐山低低地叫了我一声:“周德东。”
我看了看他。
他在暗示我,这个营房里的令狐山是他们的人。
我没动。
他又叫了我一声:“周德东!”
我说:“干什么?”
他说:“杀了他!”
营房里的令狐山差点跳起来:“为什么杀了我?”
我没有举枪,我说:“不。我不确定你和他谁是真的,谁是复制的。”
令狐山说:“还用怀疑吗?我一直跟着你啊!”
营房里的令狐山突然笑了,在我惊讶的瞬间,他准确地完成了一系列动作:突然把我的手电筒夺过去,关掉,然后扔掉手电筒,在黑暗中和令狐山厮打到一起。
我懵了,弯腰摸了半天才摸到手电筒,打开,两个令狐山都停手了,然后愣愣地看着我。
完了。
我举起枪,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俩。
这时候,我希望他们当中有人说话,我会通过他们说的话,判断谁是刚才跟着我的那个。
终于一个说话了:“周德东,快开枪!他关掉手电筒,就是为了把水搅浑!”
另一个愣愣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哀求道:“刚才是他关掉手电筒的!别信他啊!”
我晕头转向了。
我继续听他俩说。
其中一个突然说:“我爱季风!”
另一个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你他妈别提她的名字!”
被打的那个令狐山愤怒了,又打了对方一拳,两个人再次撕扯到一起。
我吼了一声:“都住手!”
两个人这才不再厮打。
我说:“我不想杀人。刚才那个令狐山,你留在这个地方。跟着我的那个令狐山,你跟我离开。你们是两条生命,各活各的吧,从此互不干涉。”
然后,我一步步退到了门口。
两个令狐山都跟着我走过来。
我又绝望了。
我不可能给季风带回两个令狐山去。我也不可能把一个复制的令狐山带回我们的团队。
我说:“你们都站住。”
两个人就站住了,眼神都表现出对另一个自己的厌恶和仇恨。
我说:“那个假冒的,我给过你机会了。”
我接着说:“刚才,你们其中的一个人跟着我,看到了什么?”
其中一个说:“飞机场。”
另一个说:“我们在一个工事的入口停过。”
我想了想,继续说:“刚才谁给孟小帅拍了照片?”
其中一个说:“季风。”
另一个瞪了他一眼,说:“是季风拍的。”
我盯着第二个回答的这个令狐山,说:“现在,你一个人回答我——刚才我们定了个暗号,如果在营房里发现了人,你确定他不是你们的人,你叫我什么?”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