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点心思我自然看得出来,可这事儿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奇,要知道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整整八年,其中六年都在读书,两年在医院里上班,可医过的病人却屈指可数,不到十个人,就算那几个人,也不过是开了些感冒药退烧药点滴一类的小方子,随便换个医生都能治疗的,我本就年轻,怎能忍受这种平平淡淡、混吃等死的日子?
我在上了小学后就没有读过初中高中,在离开了独居云南的姥姥后就回到了贵州老家,一直居住在老家陪伴着爷爷,而爷爷也是这世上除了姥姥外另一个知道我僵尸身份的人。爷爷是本地的最后一代赶尸匠,在年轻的时候可没少与僵尸打过交道,而且他们赶尸里的青衣派,有活干的时候就赶尸,没活干的时候就盗墓,半辈子下来,收藏积累了不少好东西。大伯和三叔在事业上的成功,也少不了爷爷那些财富的帮助。
我陪着爷爷在贵州老家住了整整十年,每天爷爷都用赶尸匠的秘法帮我驱除身体里的尸毒,同时教我些青衣派的秘术,虽然我不是很用心,可多年下来也学了个七七八八的。而我能够以半人半僵的身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除了姥姥外,爷爷付出的心血最多。
在我体内的尸毒稳定后,三叔就花大价钱弄了个医科大学本研连读的名额,再给我花钱弄了份初高中的记录档案,我便在这个城市住下,慢慢试着开始融入社会。
直到现在,我身上已经看不到当初与世隔绝而产生的羞涩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本本分分的上班一族,除了有心人外,大多数人可能知道我有关系,却不知道我大伯和三叔的身份,或许,这两年在时间的沉淀下,医院的人渐渐适应我这么个另类医生的存在,好奇心已经渐渐褪去。
我对着王富贵笑着说:“我明白王老板的意思,放心,如果我去看过,真的确保没你什么关系的话,我尽力帮你在公安那边说说好话。”
王富贵听了这话,眉开眼笑,连忙对我鞠躬表示敬意,口中不停念叨着感谢的话语。
我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拨通了大伯的电话,把王富贵的来意说了下,同时对大伯说出我的想法:“大伯,从当时的监控录像来看,那里……”我斟酌了下用词,继续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我想亲自去看看。”
沉默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大伯威严又不失关爱的声音:“八仔,大伯知道你跟你爷爷学过些方术,可能真能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但你始终没有亲身经历的经验,有些难以解释的事情,往往隐藏的巨大的危险,大伯可不愿意见到你冒险。”
大伯和三叔都只知道我从小就身体与常人不同,至于哪里不同,爷爷没有告诉他们,甚至姥姥和爷爷都严肃的告诫过我,除了他们两人外,即便是最亲近的人,我也不能说出我半人半僵的身份,如果一不小心泄漏,可能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虽然我相信大伯和三叔都不会对我产生恶意,可他们始终是社会上需要交际的人,就怕喝醉酒后一时说漏嘴什么的,给我带来灾祸,我也就一直对他们保持着这个只有三个人知晓的秘密,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跟爷爷学过一点青衣派的古老方术,在这个科技发达的社会,那点方术能有什么用处?
见大伯不许,我只能死皮赖脸的保证,保证过去只是看看,绝对不做多余的事,只是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大伯经不过我软磨硬泡,只能答应。
大伯千叮呤万嘱咐让我过去不要多事,告诉我随后他会给守护现场的警察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的模样身高,让我以医生的名义进去。
我自然满口允诺,等大伯交代完毕后挂断电话,将办工桌略作收拾,想了想,又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柄手术刀来,放在了白大褂的口袋里,这才出去跟值班室的说了声,就说请半天假。值班室的医生一见是我,随意点了点头,毕竟整个医院都认识我这个大闲人的,便拿出请假条让我签了字,就不再理会我,自顾自的与眼前的电脑奋斗“斗地主”了。
王富贵讨好的帮我拉开车门,白色的宝马洋溢着一股暴发户的感觉。
一坐上车,王富贵便从车后座上拿起一个黑黑的布袋,放到我手中,强笑着说:“麻烦韩医生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希望韩医生不要客气!”
我一打开,好家伙,满满半袋子一扎一扎的老人头!约莫一估计,足足十万。
感情这家伙是打着送礼的旗号来了。
看他那咬牙咧嘴的模样,想必送的也是极为心痛,脸上却还强笑着,一看就是装的。
不过也是,如今这个社会,办点事情如果不送点小礼什么的,就算办完自己心里也不踏实,这社会的风气就是如此,谁也无法改变。
我本待拒绝,可想了想,如果不接受,这家伙心里肯定有疙瘩,到时候还得指望他配合我,还不如先痛痛快快的接受,让他放心,大不了完事后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就这样,我们俩二十分钟后就出现在他的酒楼外。
王富贵酒楼的在本地一条十分繁华的美食街上,这条街在整个城市都是小有名气的,门口一看,果然已经大门紧闭,只开着一扇侧门,里面隐约可以见到警察走动的身影。
我对着门口的警察说明来意,那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练干警,一脸稳重的模样,显然是得到过上级的“指示”,简单询问后就放我跟王富贵进去,同时嘱咐其他同僚不要打搅我。
我对他道了谢,便随着王富贵来到出事的卫生间外,站到那面巨大的衣冠镜前。
“就是这里了。”连番的走动让王富贵有些气喘,指着那块大镜子对我说。
看着镜子里面带着肉眼难以察觉的几分变形扭曲,我眉头紧皱,眼睛余光透过鼻梁上的眼镜,斜斜向上看去,只见镜子的最上方,隐隐可见一股朦胧的黑气!
“原来,这里面藏着一只镜鬼!”我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瞬间想通了那监控录像的奇异之处,在其中一个女人走出来的时候,监控着镜子那面,显示出的那个女人,在镜子里居然有两个影子!
第6章 两个影子的女人
镜鬼的来历可能有很多种,可它们的结果却只有一个:就是永生永世的被困在各种各样的镜子里,无法逃脱。
我在爷爷家居住的那段时光里,天天除了用爷爷独特的炼尸秘术驱除体内尸毒,其余时间,就是听爷爷讲他过去的故事,学习他那些现在可能早已失传的赶尸方法。
在爷爷的描述里,镜鬼也分为友善的、找替身的和害人的这三种情况。
友善型的镜鬼可能多数由万物之灵而生,比如说镜子吸收了某些千年桃木的灵气啊之类的,然后那些灵气变成精气被镜子所吸收,常年累月下就变成了镜鬼,可能会在人的请求下现身,帮助人完成一些愿望等。这一类的镜鬼,是最无危害的,遇到甚至还会得到好处。
有一种类似凶灵的镜鬼却与上一种完全不同,它们在镜子里现身时往往青面獠牙、或是浑身鲜血,有着长长的头发和指甲,一般在午夜里现身,一旦被人召唤到,便是轻则受伤,重则丧命,其恶性即便是爷爷那等多年闯荡的赶尸匠,见过不少的鬼怪,也是谈之色变,不愿与之接触。
还有一种,就是替身鬼了。这种鬼因为遭遇惨死、或是心结未开,怨气太重,便会一直重复着临死时的那一过程,比如说上吊死的,便会在它上吊的那一天里每年都重复着上吊的痛苦,直到它找到替身,让替身代替它承受痛苦。这种类似替身鬼的镜鬼,据爷爷说是因为某些特定的原因,导致人死后魂魄未散,被困在镜子里,日日夜夜看着外面的世界,受着那看得见、摸不这的痛苦折磨。为了脱离困住它们的镜子,它们便千方百计的魅惑其他人,将其变成替身。
想到这里,我轻轻摘下鼻梁上带着的五百度近视眼镜,眼前顿时变得模糊起来,在一片光影晕圈中,我先前瞥见的那一抹青影迅速扩大,隐隐透露出一个女人的摸样来。
果然是镜鬼!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在爷爷家的古董箱子里曾经翻出一副金丝眼镜来,后来才知道那是爷爷年轻随着祖父赶尸时顺路倒斗,从一座宋朝古墓里得来的产物。
当时爷爷还以为这东西是个西贝货,不可能是古物,试想,眼镜这东西我国最早所见也是在清时期,而那墓却是宋朝的,宋朝的陪葬品何来清朝的东西?
不过在爷爷和祖父翻遍整个古墓后,才发现这座古墓早早就被人倒过,可能因此导致古墓里自我保护的机关开启,从内到外已经将墓穴全部用千斤巨石封死,爷爷他们所见到的,不过是个外墓罢了。而这幅金丝眼镜,也许正是那个前来盗墓的前辈遗留的,只不过那个先辈可能早就是在了内墓穴里的丛丛机关下。
爷爷父子两人叹息一番,就带回了这幅金丝眼镜,在埋藏几十年后又被我重新翻了出来,再见天日。
当时的我不过四岁,虽然因为先天原因已经中了尸毒,可身体依旧是人类的身体,并没有像现在一般的变成半人半僵的特殊存在,正是这幅金丝眼镜,改变了我的一生!使得我在五岁后离开了爷爷,去姥姥家续命。
可以说,如果不是有着身怀赶尸秘术及黑衣派方术的爷爷和有着草鬼婆独特巫蛊之术的姥姥,我可能早就死了,无论是出生时虚弱受到尸毒感染的婴儿,还是四岁那年被鬼夺命缠身,亦或是十二岁的变体,无论那一桩,都能轻松要我的命。而爷爷和姥姥两人为了让我安全成长到现在,所付出的代价也远不是我所能想象的。
而经过四岁那年的事情后,我身上留下的后遗症就是十二岁以前我的视力还是正常人的水平,可十二岁那年身体发生尸变之后,其他诸如体力等都得到僵尸之力的强化,但是视力却严重下降,直到变成五百度左右的近视水平,不得不带上近视眼镜。
当然,近视也有近视的好处,那就是如果我处于近视状态,便能够看到一些肉眼所看不见的,拥有“气场”的东西,比如说鬼。这个能力,是金丝眼镜转嫁给我的,与僵尸的体质无关。
鬼是由人三魂七魄中的魂所构成,而僵尸,却是人失去了魂,只余下魄在体内,就形成无意识的僵尸,两者的本质本就不同,所以从常理说,僵尸与鬼是各走阳关道,互不干扰,互不影响的,僵尸根本就看不见鬼,而鬼,也不能迷惑僵尸。我这个僵尸,却是个另类。
确定事情的原因,我心里就有了底。当时回头对王富贵说:“你这里有电脑么,我们把这个监控放大了再看一遍,我想我已经发现疑点了。”
王富贵一听喜出望外,笑着连连点头:“有的有的,前台收银处就有。”
我们两人打开电脑,将那段监控视频放大了再仔细看了一遍,好在王富贵也知道照顾自己生意多少都是小有财富的人,倒也没在监控等这种硬件设备上省钱,监控都是高清摄像头的,画面在放大后极为清晰,果然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