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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艾玛的赞同声淹没在了道奇匆忙站起来而弄出的沙沙声中。
“我们都得去。达伦,快穿上你的衣服。”
艾玛倒是听话,一声不吭地接受了道奇的命令,可在我们整理东西的十分钟里,达伦一直嘟嘟囔囔,抱怨个没完没了。我们穿好了防水的衣服和靴子,我和艾玛都拿着伞,就在我们准备好出去的那一刹那,雨停了。我们只好扔掉伞,脱掉防水夹克,换上厚针织套衫,毕竟风还没停,天也很冷。弄好之后,我们穿过沙滩,向我看到马丁离开的方向走去。
“怎么就没人想到他可能会走一圈又回来呢?”达伦问,“他从这个方向走,并不代表他会从这个方向回来。在我们摸黑跋涉这期间,他可能已经绕回营地了。”
“那他会在那里等着,到时候我们回去,就能看到他。”道奇坚定地说,“你别想找借口回去,达伦。”
这之后达伦没有再抱怨,不过我看到他恶狠狠地瞪着道奇,小声嘀咕着什么。这件事之后,他和马丁之间的关系是不会好转了。
沙滩尽头只有一条小路。它沿着布满岩石的海岸,蜿蜒向上延伸到陡峭的山腹。沿路走到山顶,我们来到了我们来时驱车走过的那条公路。这会儿,只有一个方向是马丁有可能去的,于是我们沿着公路向那个泥土停车场走去。走起路来可比挤在闷热的汽车里漫长多了。我们走下通往海滩的陡峭山坡,此时,夜幕降临了。
我们这一趟走了两个小时,也许更久。在营地附近的停车场里,我们看到了达伦那辆沃尔沃汽车,那条烂鱼还是那么臭,下过这么大的雨也没能让它的气味减弱哪怕是一星半点。但我几乎没注意到臭气。我只顾注视着海滩,寻找手电光或是篝火的火光,那样就说明马丁已经回来了。但我什么都没看到。乌云终于散开了,朦胧的乳白色月光投射到海面上。
“马丁?”我一边跌跌撞撞地沿着那条狭窄的路向下走,一边喊道。没人回应。“马丁,你在这里吗?”
四下里一片沉寂。我的运动鞋陷入柔软的沙地里,沙粒钻进我的鞋子,硌着我的脚生疼。但我没有注意到。道奇打着手电,扫过海面,手电光在我前面来回晃动。
我再次大声呼叫马丁。
“马丁!”此时,我能听出我的声音中夹杂着的恐慌与愧疚。我真该和他一起去的。他也希望我去。他到底怎么了?我的心紧紧揪在一起,不安到了极点。我快步向前走去。
我走到营地中间停下来,我们的大多数东西都在男生帐篷里,所以营地显得十分空荡。风打着旋儿吹,把我后面三个人的说话声吹得有些失真。我转身注视他们。
“他不在这里。”我说了一句废话。
他们脸上的担心神情啃噬着我的五脏六腑。就连达伦也紧张不安起来。
“他还能去哪里呢?”道奇问,他皱起眉头,在思考着什么。
“他可能在什么地方摔倒了。”我说,“兴许是扭伤了脚踝,走不了路?”
一个恐怖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马丁在一道沟里缩成一团,浑身湿透,冻得直打哆嗦。达伦在我前面晃晃脑袋,打破了这个画面。
“不可能,我们沿着路走了整整一圈,如果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们一定能看到他,不然他听到我们的声音,也会呼救的。”
“或许他昏倒了——”我说道。
达伦打断了我的话。
“不要过早下结论。”
“那他在什么地方?”我的声音很尖厉,语气十分刻薄。我看到达伦听到后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他说着双臂抱怀。他的肌肉都鼓了起来,显得很有威胁。“或许……或许他走了,在公路上搭顺风车走了。”
“不告而别?”道奇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我也是。马丁绝不会那么做。
“他发脾气了。”达伦又道,更加起劲儿地说着他的观点,“他生我的气了——”(并非无缘无故,我心想。)“然后,你们也没人陪他去散步。或许他只是决定消失一下。五个人太拥挤了,就是这样。”
“不是这样的。”我无力地争辩道。
也许事情就是这样,至少对马丁而言是如此。达伦的话说中了我的痛处,我愈发不安起来。如果他就是这么觉得,会怎么样?他之前肯定很难过,每过一会儿就要和达伦起冲突。我和道奇都是他的朋友,却由着他一个人气冲冲地离开,我们两个却一起去游泳了。也许他觉得很孤独,感觉自己遭到了忽视;也许他决定离开。
这样一看,达伦说的情况倒也显得有几分可能性。我咬着嘴唇,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心中充满了愧疚。
道奇替我解了围。
“即便他是这么想的,我还是觉得他不会离开。他不会上陌生人的车。再说了,我们可是从那条公路一路走过来的,连一辆车都没见到。”
“我们是没见到人影儿。”达伦说,“但这不代表马丁也没有。”
“你是说他看到了一辆车,而这辆车碰巧也愿意停下来,让陌生人搭车?”道奇反问道。
达伦耸耸肩。“有可能。没准他去了另一边,到弯道那里去了。那儿的车比较多。”
“也许。”道奇的声音很生硬,可见他并不相信,“你觉得他连他的东西都不要了?”
“谁说他没有?”达伦问。
我们都看向男生帐篷,然后望着彼此。
“我去看看。”达伦走出手电光的照射范围。
只听见帐篷门帘的拉链拉开的声音,跟着是一阵窸窣声。帐篷内亮起一团较小的光,比手电光要白,像是手机发出的光亮。随着达伦在帐篷里搜索,那个光亮来回晃动着。我们也可以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谁都没动,只是站在那儿,围在昨天的火坑边上,等待着。
帐篷里的灯光熄灭了,我哆嗦了一下,却不是因为冷的缘故。紧张之下,我把手插进衣兜,摆弄那个胸针。达伦终于再次出现,他拉上帐篷门的拉链,把门廊弄正,并不急着报告结果。
“怎么样?”道奇问道,他用手电照在达伦身上,懒得再等了。
达伦耸耸肩。
“他肯定是走了。”他说,“他的背包不见了,衣服也没了,只留下了睡袋和气垫打气泵。”
道奇生气地皱紧眉头,并不相信这个可能。“他是在什么时候回来拿东西的?”
“就在我们去荒郊野地里找他的时候。”达伦反唇相讥,“我告诉过你,我和艾玛应该留下来。那样我们还可以留住他,给他讲讲道理。”
道奇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达伦更可能是帮马丁打包,让他去公路上搭车。他有些沮丧,用手捋了捋头发,一下子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
“见鬼。”他小声抱怨道,“我就是不能相信。”
我也不能。是我们把马丁逼走的。达伦是酗酒,爱发脾气,但是我和道奇伤了他的心。我痛苦地吞了吞口水,很讨厌我自己。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问。
“去找他。”道奇立即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