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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我们翻过来了第一艘船,龙骨朝天,空空如也。我们又走到第二艘船前,搬过来一看。徐明高被绑在了船底,眼镜不知道去哪里了,脸色苍白。我们急忙解下绳子,把他拖上了岸。三光摸了摸他的心跳说:“还有气。”我顾不上许多了,又走进海水里翻过第三艘船。一个人的力气根本不够,三光也赶过来帮忙,被绑在船底的正是童萱萱!此时的她面如白纸,一点儿气息都没有了。我们解开绳子,我抱着她涉水走上了岸。
  看着这个熟悉的女孩,我忽然想起了好多的事情,想起了腾冲宾馆前我们一起坐在了台阶上,想起了那深情一吻,想起了沙漠里我们出生入死,想起了我为她吸出蛇毒……刹那间,我竟然觉察到了她的可贵。我轻轻地晃着她的肩膀:“萱萱,萱萱……”我将她拥入怀中,喃喃低诉,“萱萱,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萱萱!”三光还在水中,他冲我喊道:“佳亮!”我见他手里拿着一件衣服跑上岸。我抱着萱萱没有撒手,眼角还浮着泪花,怔然地看着三光。三光跑过来,拿着那件衣服给我看:“找遍了,没有发现赵旭东,只发现了几根断了的绳子和这件衣服。看样子……他是遇难了。”的确,这件衣服就是赵旭东的。
  看我万分痛苦的样子,三光小心翼翼地问:“童萱萱她……”我紧咬嘴唇摇了摇头。
  三光走过来把了一下萱萱的脉,说道:“还有的救!”然后就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医院中,我们来回来踱着步子。得知赵旭东一行三人出了危险,大家都赶过来了。薛总也来了,一见面,他就问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只好将赵旭东遇难,徐明高和童萱萱生死未卜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时,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了。他摘下口罩,一看外面聚集了这么多人,便问了一句:“你们谁是伤者家属?”“我们都是,医生,他们的情况怎么样?”“能好起来吗?”“什么话,应该已经好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根本不容医生说话。
  我把医生拉到了一边问道:“里面的女伤者是我的女朋友,情况怎么样?”医生说道:“他们的性命没有大碍了。小伙子的身体素质很好,很快就能醒过来。那个女的……”我一下子着急了,抓着医生的肩膀:“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医生吓得连忙解释:“你别激动,你别激动嘛!”大家把我拉开。
  医生这才说道:“她只是重度昏迷休克,可是由于肺部大量积水,可能昏迷的时间会长一些。”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两个人被安排进了病房,薛总当即对我说道:“不用担心,他们的治疗费由公司负责。”我点了点头。韩笑走过来对我说道:“四哥,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事你应该和我们商量一下的。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去冒险。幸亏你在箱子里装的是报刊杂志,可万一被对方发现呢?你和光哥都得完蛋!”“放心吧,下次不会了。”“还有下次?”“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不会了,不会了……”徐明高很快就醒了,在医院调养了两三天就出院了。可是萱萱还是吸着氧,三天来一直处于昏迷。我每天的任务就是守在医院看护她。到了第四天,三光来到病房,看我黑着眼圈,说道:“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吧,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跟熊猫差不多。”我打了一个哈欠,又喝了一口茶水说:“我没事,只是觉得是因为我才让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得承担起这个责任。”三光说道:“怎么,现在察觉出萱萱的好来了?”我愣了一下说道:“开什么玩笑!我没那意思。”“别再骗自己了。那天咱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你见萱萱没了气息,还以为她不行了,你都哭了。”我默不作声。
  良久,我才说道:“有的时候,我觉得人的感情真怪。当初我对大学女友袁方念念不忘,可自从和小雨在一起之后,我也慢慢淡忘了她。按理说,我不是一个念旧的人,可是跟她……”我望着病床上沉睡的萱萱,“在一起的时候,我始终没办法忘了小雨。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脚踏两只船。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她。”三光仰在椅子上,上手十指交叉放在了脑后说道:“佳亮,如果现在袁方、沈晨雨和童萱萱都站在你面前,你会选谁?”“我选小雨。”我一点儿都没犹豫。“袁方你是没机会,沈晨雨已经故去了,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她呢?”三光下巴一扬,指着童萱萱。“想不想听我的另一段感情经历?”我说。
  三光没有说话。
  我缓缓说道:“曾经我和一个女孩有过短暂的交往,说白了,那时候还是学生,属于早恋吧。那个女孩对我很好,也许她那时是真的一心一意想着将来嫁给我吧。你知道我的,随心所欲惯了,所以也没当回事。现在想起来,挺不是人的。那时我沉迷网络游戏,有一次,这个女孩想让我陪她一起去吃肯德基。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来了一句:‘我不去了,还赶着升级呢。’她‘哦’了一声失望地走开了。随后,我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回头帮我送到网吧!’全班同学都听见了,结果那天中午,她还真帮我把午餐送到了网吧……”三光摇头苦笑:“你做的这事确实挺非人类的。”“我讨厌应酬,所以一般她带我去熟悉她的朋友圈的时候,我多是应付了事。
  但她对我是真好。我记得有一回我忽然想吃包子了,你还记得白塔岭那个大爷的包子吧,很好吃的。可是跟她说了之后,她说在外面最好少吃带馅儿的食品,多半都不卫生。结果,周末她回家给我带回来了她妈亲手包好的包子。其实我知道,她根本不爱吃这种东西。”三光叹了口气:“要说这姑娘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后来呢,为什么分了?”我看了看病床上的童萱萱,说了一句:“咱们俩出去说吧,我想抽支烟。”我和三光来到了医院独设的吸烟室,一人点上了一支烟。我长长地吸了一口,然后幽幽地吐出了一个烟圈,看着袅袅的烟在空中扩散,说:“只怪那时候我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
  那时候,太狂了!老以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你也知道,每个女孩子都想管住自己的男友,她那时也是,劝我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少上网。我记得当时我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父母都管不了我,你觉得你能管得了?实话告诉你,能管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三光吐出一口烟,盯着手里燃烧的香烟说了一句:“我要是那个女孩,我都恨不得抽你了!”“现在要是真有时空穿梭机的话,我都恨不得回去抽我自己一个嘴巴。”我由衷地说了一句,“那时候真好啊,每个周一,她都会给我带来家里的饭菜让我吃,生怕我在食堂吃得没有营养。我因为网瘾大,一个月的生活费都捐给了网吧。每到没钱的时候,都是她来接济我。出去吃饭,我也没掏过钱……”三光忽然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我,说了一句:“真没想到你以前是这样的一个人。”“更过分的还在后头呢。因为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陪她,没有办法上网玩儿游戏,我就提出了分手。一开始我觉得有她没她都一样,可是逐渐心里就有点儿小不舒服了。没过多久,班里组织了一次集体出游。她发短信给我:‘咱们还是朋友吗?’我回道:‘当然啦,不过只是普通朋友。’我太爱面子了!她又发过来:‘这次班里一起去玩儿,你去吗?那里可好玩儿了。’我回道:‘不去了,这几天有点儿事。’其实我知道,我的心里还是有她的,不过因为好面子,一直不肯承认罢了。”“结果你们就慢慢疏远了。”“嗯。我记得我们分手好像是在4月份吧,紧接着‘五一’长假。她发短信问我‘五一’有什么安排。我说要去北岳恒山玩儿,问她有什么打算。她说要去打工。我从恒山回来没过几天,在一次和朋友的聚会中得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次我是真的都快把肠子悔青了。我约她出来后,向她说明了我的真实想法。可是被她拒绝了,我也知道不可能了。我那时才意识到我自己亲手将一个最适合做我妻子的人推开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支烟燃尽了。
  我又拿出了一支,点燃后上接着吸,“几次三番,我曾经不只一次苦求她,那时我已经不要面子了,可是她始终不肯答应。”三光扔掉烟蒂,双手插进了口袋里,说了一句:“她要答应了才怪呢。她那时已经有了男朋友,答应了你,那她怎么面对她的男朋友。”“可惜我当时昏了头,根本没有替她想过。爱之愈深,恨之愈深。我在我的空间里写了很多诋毁她的话,发泄我心中的不满。”三光喃喃说道:“完了,那她恨死你了。”“你一点儿都没说错,从那次开始,我们就彻底断了往来。甚至有一次,在朋友安排的宴席上我们相遇了。我喝了很多的酒。”说到这里,我惨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从不喝酒的,那次喝了多少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大醉。然后壮着胆子站起来问她:‘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是不是真的不可能了?’”“你这事办得真浑蛋,她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可能呢?”“嗯,当时醉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没想到这些,回到学校后还狂吐不止。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真的是那样啊。
  就从那时开始,我就再也不喝酒了。星座书上说得对,金牛座女孩一旦认定后,爱情是不可能再挽回的。也是从那以后,我决定自己堂堂正正地做回张佳亮,以后绝不会再低三下四地去求别人!很快,我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女朋友。”三光笑了:“你小子泡妞技术挺高啊!”我摇了摇头,弹了一下烟灰:“可是没用,我以为这样能忘了她,其实是自己骗自己。每回自己寂寞下来的时候,脑海中想的还是她。
  她那时主动发过短信给我,虽然谁都没有提及过去,但是我看得出她很委屈,而且那个时候她也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我曾经想过回头,不过最终没有回去,因为那样做的话,我对不起我现在的女朋友。这种感觉,很痛苦。”三光见我的烟都燃尽了,而我却浑然不觉,就主动从我手里拿过烟头掐灭。我回过神来说:“所以我后来明白了,在完全忘掉一个人以前,千万不可以找下一个,要不然受伤的可是三个人哪!”“这就是你不接受童萱萱的原因?”“嗯!”三光忽然笑了起来,继而厉声骂道:“张佳亮!你这个理由太冠冕堂皇了吧?你扪心自问,你交往过的所有女朋友里面有哪个是你真正忘了的?就连你刚才跟我说起的这个,你都讲得得头头是道,那些事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你不过是在找借口而已,你这样做不过是自己骗自己!我告诉你,童萱萱是个好女孩,你不接受的话,将来肯定有你后悔的时候。”我怔在了原地,三光和我相交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向我这样“发飙”过。
  他最后丢下一句:“你自己想想吧!”转身离去了。
  我一个人站在吸烟室里,透过厚重的落地玻璃窗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心中的思绪上下翻腾。三光说得对,他戳中了我的痛处。也许我是真的好面子,明明是自己标榜清高,却要拿小雨来当挡箭牌。是我真的不把童萱萱当回事吗?那为什么我失忆的时候会接受了她呢?一时间我的脑子好乱,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病房,见到三光正在端起暖水瓶沏茶,我说了一句:“我累了,先回去了。”三光头也没抬:“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刚转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吟。急切回头,三光和我都看到了,童萱萱的眉头皱了皱,我们赶紧叫:“医生,医生!”童萱萱缓缓睁开了双眼,我突然意识到,此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个女孩。我唯有趁她还没有看到我悄悄离去。三光正俯身看着她,自然没有注意到我。
  当天晚上,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脑海中翻动的全是我和沈晨雨在一起时的影像。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只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蒂,有的都已经散落出来掉在了茶几上,也懒得去收拾。我手里捏着一张我们订婚时拍摄的照片,在那上面,我们俩笑得都很甜。有人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走进来的正是三光。他进来后换好了拖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童萱萱明天出院。”“哦。”“她醒了就一直问你在哪里。你连你恢复了记忆这件事都没对她说,结果金锁没有把住嘴。她很伤心,医生说,她这样的情绪不利于她养病。”“……”“佳亮,你说句话行不行,最起码也要表个态呀!”
第十七章 家贼难防
  通过徐明高和童萱萱对遭遇的叙述,我忽然发现,赵旭东的死不是那么简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到这个人才是关键!一个不起眼的钥匙链,揪出了幕后的真凶,而一个神秘人打来的电话也无意中坐实了这一切——赵旭东是我们队伍里出的第二个内奸!老宋原来也是赵旭东的人,从一开始我就走进了他们布好的一个局里,可惜国宝中途被人劫走。经过大家冷静的分析,童萱萱一语道破,作案的很可能是麻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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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希望我怎么做?”我坐起来,把照片塞进了口袋。“你想怎么做?”三光问道。
  我只有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我只想快点儿找到国宝。”徐明高醒来之后对我们说过,他们乘火车抵达秦皇岛的当天,先是在一家小饭店吃了点儿饭填饱肚子。可没想到喝的饮料里似乎是被人下了药,喝完后就睡过去了。等醒过来的时候,三个人手脚都被绑着,眼睛也被蒙上了黑布,看不见东西。
  嘴上粘着胶带,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他感觉好像是被关在了一间小黑屋里,听到一些人在外屋一直商量着,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看来就是这批东西,没错了。”一个尖细嗓音的人问道:“嗯,加上之前我们从托运那里拿到的,应该全齐了!屋里的人呢,怎么处置?”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说道:“杀,杀了干净!”一个人在双目不能视物的情况下,听力是极为专注的。徐明高很聪明,他集中精神,听到好像有一个人提笔在纸上“唰唰唰”地写了一些字。尖细嗓音的人频频点头:“嗯,你看,老大就是老大,这么办才对嘛!”浑厚嗓音随后说道:“我明白了。”过了一些日子,尖细嗓音的人叫着:“我打听出来啦,我打听出来啦!他们今天就回到秦皇岛了!”浑厚声音没有说话。只听到写字的声音,然后尖细嗓音拿过纸,看了看上面的字,说道:“你就瞧好吧!”接着,徐明高等人都被迫服下了安眠药。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我仔细回忆着徐明高所讲的,照他这么说,现场除了浑厚嗓音和尖细嗓音之外,一定还有第三个人!而且他们怎么会知道国宝办理了托运呢?之前我一再小心,就是怕人起歹意才办理托运的。这件事情连童萱萱我都瞒了下来,这些人难道手眼通天?我把这个疑惑讲给三光听。
  三光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逼问我与童萱萱的事情,转而低头沉思,可是也不谈论我的疑惑,而是说道:“这个人只能写字却不说话,要不他是个哑巴,要不就是咱们熟悉的人,怕徐明高他们听出他的声音来。”我靠在沙发的后背上,跷着二郎腿,两只手十指交叉在一起,闭着眼睛两根大拇指来来回回绕圈圈,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我猛然睁开眼睛看着三光。三光笑道:“哎,你别打算让我代劳。我现在很累,要想问个清楚,你自己去吧!”说完,自己上楼了。
  我唯有苦笑了。
  得知童萱萱醒了,大家一起约好第二天去看望她。因为那时担心童萱萱的安危,徐明高的话也没多少人去在意。所以我决定去趟医院,询问清楚一些细节问题。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我忽然停住了脚步,心中怔然:我究竟为什么会没有在意徐明高的话呢,是真的那个时候担心童萱萱吗?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让自己清醒一些,拔腿走进了住院区。
  医院禁止病房内用手机的,我只能去病房找徐明高。可是站在病房门口良久,我始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苏醒的童萱萱,踌躇着见面第一句说什么好。我正焦虑着,病房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人,是个年纪与我仿佛的女孩,长相清纯甜美,她也是智行公司的一名老员工了,叫宋晓楠。因为比我大上一岁,所以平时我叫她“楠姐”。“楠姐。”我搓着两只手叫了一声。
  楠姐性格一向大大咧咧,更何况一路没与我们同行,不知道其中的变故,一见我来了,还没等我说下句话,她就冲病房里喊了一声:“佳亮来了!”这句话刚说完,刚才还熙熙攘攘的病房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我一时骑虎难下,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我慢慢走进了病房,大家都在。童萱萱坐在病床上看着我,她的表情很复杂,可是眼神里却是期盼的目光。看着看着,她的眼圈就泛红起来。最后索性躺下身来背过身去,留了一个后背给我。
  薛总见此情形,也摇了摇头,拍拍手示意大家都出去。他走到我身边小声对我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也出去了。“咚”,房门关上了,偌大的病房内只剩下了我和童萱萱。本来我是想避开童萱萱找徐明高的,可是被楠姐这么一“搅和”,我要找的人离开了,现在我走也不是,留在这里也不是,只觉得很尴尬。
  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病床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说。跟童萱萱走到一起,是因为我失忆了。可现在恢复了记忆,正如我之前想象的那样,该怎么去面对童萱萱?我又将她置于何地?刚才她的表现分明是在生我的气,她一定恨死我了。
  我们俩就这样,她躺在病床上,留一个背影给我。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良久,童萱萱的身子微微颤抖,低声抽噎。我一下子慌了,急忙说道:“你……你……别哭好不好,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发生的……我……”童萱萱坐起来看着我,梨花带雨地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从始至终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失忆的时候,我的确认认真真地对待这份情感,可是恢复记忆后却又茫然不知所措。老实讲,现在我倒宁愿我没有恢复记忆了。沈晨雨已经成了我心底的一个符号印记,挥之不去。我一度怀疑老天爷是不是故意要让我在感情之路上跌这么个大跟头,从最初的那个女孩,我没有好好珍惜……另一个女友袁方则是与人远走高飞,从此天各一方;沈晨雨香消玉殒,自此阴阳两隔;现在的童萱萱也是……
  我摘了眼镜,两只手揉着脸,半天回道:“爱过。”实话,如果没爱过,那段时间又何必在一起呢?短短两个字,让童萱萱极度动容,眼眶里一下子涌出了更多的香泪。她问道:“那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觉得这样做公平吗?”我摘下眼镜双手捂着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叹了一口气,重新戴上眼镜说道:“是,我是浑蛋了一把。我记起来了所有的事情,包括沈晨雨,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一直忘不了沈晨雨,现在忘不了,将来……兴许也很难忘了。”童萱萱的泪珠顺着香腮滑落,晶莹的泪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闪亮的金色,滚落在床单上,浸湿了一片。她抽泣着,身体蜷缩在了一起,半晌,呢喃道:“你……我知道,你来是想知道我们中途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我现在告诉你……”我忽然抬起头来,童萱萱竟然如此了解我,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对她怀有深深的歉疚感,更加觉得对不起她了。
  童萱萱抬起手来抹去泪水,缓缓讲出了这些天来的遭遇。
  她所讲的和徐明高如出一辙。我想了一下问道:“当时你有没有留意到其他的一些异常情况?”童萱萱咬紧嘴唇。我知道,她不是一个小女生的性格,若是那样的话,她可以来上一句:“没有。”然后就下逐客令。果然,她细细琢磨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好像……好像我和徐明高坐在了一起……”“他当时在你哪边,左边还是右边?”“左边。”童萱萱很肯定地说。“你的右边呢,是赵旭东吗?”童萱萱摇摇头:“我的右边没有人。”“你肯定?”“我肯定。”从病房出来后,我又仔细询问了徐明高。徐明高同样很肯定地告诉我:“我的右边是童萱萱,左边……我的左边没有人啊?”三光把我拉到一边,问:“有什么进展?”我分析说道:“你看,童萱萱说当时她的左边是徐明高,右边没有人。徐明高则说他的右边是童萱萱,左边没有人。”三光兴奋地说道:“试想一下,在那种情况下,四周漆黑一片,双眼又看不到任何东西。醒来后,他们会本能地找到自己的人,这样可以消减内心的恐惧,找到一份安全感。”“赵旭东身材偏胖,徐明高则很瘦。童萱萱不可能将这两个人的身形搞错,所以当时只有这两个人被关押着。赵旭东……”我画出了一个简图。
  三光一拍手:“根本就不在那里!”调查结果印证了我的猜测,被绑架的只有童萱萱和徐明高两个人。赵旭东去哪里了呢,难道一开始就遇害了?可是后来救萱萱和徐明高的时候,在水里怎么又发现了他的衣服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模拟出了当时的情形,可是赵旭东对我们而言,始终是一个谜。
  三光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想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找到赵旭东才是关键啊。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他的尸体,对我们也是有帮助的。”其实这些天来,薛总早就请了专业的打捞队在相关海域搜寻赵旭东的遗体,可是一直迟迟没有消息。童萱萱没几天就出院了。这一天,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当初他们被绑的海域。打捞船在这里上下浮动,穿梭往返。足足辛苦了一上午,除了一些垃圾,别无其他。就在大家心灰意冷的时候,我的目光突然锁定了垃圾堆中的一个物件!
  本来这件东西在垃圾堆中并不起眼,关键是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它闪闪发光。我走上前,用木棍儿扒拉了两下,弯腰捡起来,是一串钥匙。我仔细端详着这串钥匙,发现钥匙链上印的正是天然居咖啡馆的LOGO。三光看到这一幕,对我低声说道:“看来,这件事果然是有蹊跷。”我把钥匙揣在上衣兜里说道:“先不要跟其他人说这件事情。”大家又找了一下午,天已经暗下来了,搜救队停止了打捞。距离事发整整一星期了,赵旭东的遗体始终没有打捞上来。好多人都猜测是不是被海底的暗流卷走了,或者随波逐流到了大海中央……莫衷一是。
  我一个人来到了天然居咖啡馆的门外,坐在了沉船木的长桌前,点上一支烟,从上衣兜里拿出那串钥匙摩挲着。三光也跟着出来了,说:“咱们之前找到的赵旭东的上衣,钱包名片什么的都还在。唯独……这串钥匙……”“这也是我心中最大的一个疑惑。你想一想,现在正是冬天,每一个人都冷得够呛。赵旭东没理由将衣服敞开。如果不解开衣服的扣子,在海水中不管这人怎么漂浮,衣服都不会脱落,除非是遭到了鲨鱼或其他动物的攻击,将身体撕裂了。可是衣服上也没有血迹,而且渤海海域尤其是浅水区,怎么可能有大型的攻击鱼类呢……”“你是怀疑……”我抬手阻止三光说出后面的话,叹道:“目前还没有证据,只是猜测,我当然不想是这个样子。”随后,我扭转了话题,“这批国宝打算什么时候上交?”“听薛总的意思,这几天政府也很忙。下周一他们会派人来接收。”这段时间都忙昏头了。我捏着钥匙,问了一句:“今天周几了?”“周六。”“哦。过了明天就好了,希望可以平安无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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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是个艳阳天,冬季里少见的好天气。薛总叫人将所有的敦煌佛经清点数目后全部集中在一起。粗略计算下来,这些经书共有二百七十二部,跨越年代从唐宋元明四代,内容更是包罗万象:政治、经济、文化、文学、绘画、科技……当真是国宝级的文物了。
  薛总指挥工人小心翼翼地将经书封存在了一个玻璃箱里。我见这玻璃箱剔透晶莹,很不解为什么薛总偏要将这么贵重的国宝轻易示人,这不是要惹人眼红吗?薛总看到我疑惑的神情,敲着玻璃箱对我说道:“放心吧,这些都是防弹玻璃。一会儿周围还会通上电,你抬头看看四周围,全是摄像头。而且只要外人一碰这个玻璃箱,警报就会响起,这样的防护措施,就是苍蝇也飞不进来呀!”听了薛总的这番话,我多少有点儿放心了。一切安置妥当后,我们就去咖啡馆了。明天这批国宝就可交付,大家都很开心。唯独我仍旧愁眉不展。童萱萱坐在了我对面,一言不发,只是端着一杯热水慢慢地喝着。薛总见我沉默不语,问我:“佳亮,怎么一点儿也不见你开心的样子?”我说道:“虽然现在的二百多部经书咱们可以平安交付,可是之前那些才是大头儿,那些经书少说也有八百多部。现在莫名其妙地都没了……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有办法追回国宝。”徐明高听我这么一说,抬起头来自责道:“亮哥,全怪我,我……”“不关你的事,我没那意思。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只是丢了国宝,心中很不舒服……”我劝慰徐明高。谁知童萱萱突然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张佳亮,你不用怪别人,不就是丢了吗,我去找回来!”说完,怒气冲冲地朝门外走去。
  我一下子愣住了,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三光等人直冲我使眼色,让我追上去。大佐也说道:“你惦记着丢失的国宝,又指明不怪徐明高,在她听来就是怪她了。”“我没这意思啊!”“她也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还不快去!”无奈,我只得追了出去。童萱萱已经走在了路上,一边走,一边哭。我急忙赶上去一把拉住了她:“你这是怎么了?”童萱萱哭着把我推开:“不用你管,你走开!”“不是,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最起码你说出来,让我明白一下也好啊!”“丢了国宝,我们三个都有责任,赵旭东死了,你又说不怪徐明高,那意思就是怪我!是,我没用,把国宝弄丢了,你就故意说那样的话刺激我!张佳亮,怎么说我们也曾交往过,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了台,在你心里,原来我还不如几本破书!”大佐不愧是心理专家,童萱萱此时所说的和他刚才分析的丝毫不差。
  我彻底无奈了,难道女孩子都是这么蛮不讲理吗?也许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除了安慰她,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好好好,你听我说。首先,那不是什么破书,是国宝;其次,我也没有要指桑骂槐的意思,你太主观臆断了。为什么你‘觉得’的事情就一定要认定是真的呢?”童萱萱嘶哑着嗓子喊:“就是真的,就是真的,你就是想寒碜我,让我难堪!”我都觉得头疼了,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不讲理,我刚要耐心劝服,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我接通后,那头传来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张佳亮。”是之前绑架徐明高等人的那个人,我的神经瞬间绷紧:“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哦?说来听听。”“赵旭东!”我一说出这三个字,连旁边的童萱萱都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我。对方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凭什么认定我就是赵旭东呢?”我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出烟盒,嘴巴凑上去叼起了一支烟,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优哉游哉地吸了一口,缓缓说道:“当初,敦煌佛经办理托运的事情我只和你还有徐明高说过。如果你们不说出去,世界上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接着就是三光在海边捞起的那件衣服。这时候天这么冷,无论谁都不可能敞开外套,被绑在了船底,衣服怎么会脱落呢?还有衣服里的钱包什么的都还在,唯独掉了一串钥匙。我想一想,你看我说得对不对。那天你布置这一切的时候,想做戏做全套,于是你先掏出了钥匙扔进大海,可是想了想似乎不合逻辑,扔出去会不知道漂到哪里。所以你索性脱下了外套,直接扔进了大海。因为这样的话目标大,更容易让我们发现,会给我们造成你已经遇难了的假象!”那边关闭了变声器:“张佳亮,我小瞧你了!”果然是赵旭东。我笑道:“不是你小瞧我了,而是你太高看你自己了。”然后我反问他,“八百多部经书都已经在你手里了,你还不知足?”赵旭东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甘心丢失这批巨宝。这样,咱们合作!”我眉头一皱,接着听他往下说:“昨天我遭到一伙人的抢劫,国宝……哼,现在已经不在我手里了!”他的语气大有愤愤不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