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书库 > 大明惊变 > 第67节 >

第67节

  朱骥反应最快,先冲出门去,却见两名大汉正拖着那老太监阮浪往楼梯口行去,呼救声正是自阮浪口中发出。
  朱骥喝道:“什么人?还不快些放手!”
  他未带兵器,直冲过去,一记勾拳,击在左边大汉下颚上。那大汉吃痛,手上劲松,朱骥便趁机将阮浪夺了过来。
  那大汉恼羞成怒,还要再上前与朱骥搏斗,却被同伴及时拉住,说了一句什么。大汉转头见众人皆闻声从包间出来——锦衣卫指挥卢忠穿着飞鱼服、佩带绣春刀,一看便是锦衣卫——不由心下发怵,便与同伴掉头往楼下逃去。
  卢忠已喝得半醉不醉,一边做出拔刀的架势,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
  朱骥道:“卢指挥,你照顾阮公公,我去追强盗。”
  阮浪却一把扯住衣袖,道:“不要追。”见朱骥面露惊异之色,又解释道:“穷寇莫追。”
  吴瑾过来急告道:“珊瑚说玉珠在前面街道口被人捉走了。”
  朱骥便不再理会阮浪之事,欲先去追查蒯玉珠下落,脚下刚动,便觉得踩到了什么硬物,拾起来一看,却是一柄金刀,雕镂精细,一望就不是凡品。
  阮浪忙道:“这是我的。一定是刚才强盗捉住我时,我不小心从身上掉下来的。”
  朱骥正要将金刀还给对方,司礼太监王瑶却好奇道:“义父什么时候有这样一柄漂亮的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朱骥沉吟道:“这不是普通金刀……”又觉得要阮浪这样资格极老的太监当众证明他是金刀之主,实在有些失礼,便住口不说。
  阮浪已明朱氏言外之意,只得实话告道:“这是太上皇赏赐我的生日礼物。”
  朱骥这才会意,忙将金刀还给阮浪,与吴瑾一道下楼去寻蒯玉珠。正好在楼前遇到内兄于康,忙道:“阿兄,你来得晚了。”
  于康已娶蒯玉珠为妻,道:“我跟玉珠约好酉时在金桂楼会面,不算晚呀。”
  朱骥道:“玉珠出了事。”他也不明究竟,只简短告道:“阿兄先上楼去,问清楚珊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和吴大哥赶去前面看看,事情刚发生不久,也许能追到歹人。”
  忽听到有人道:“仝先生告诫过,切莫要多管闲事,难道朱指挥忘了吗?”
  却是李惜儿扶着仝寅站在身后。她一身布衣,婀娜俏丽,仿若原野上盛开的野花,烂漫而明亮。
  朱骥顾不上理睬,与吴瑾先赶来街道口,向路边小贩打听。小贩忙告道:“适才真有一伙人在对面树下拦住两名女子,将其中一人抢走了,不晓得出了什么事。”
  朱骥问了方向,一路追来。再沿路打听时,却没有了消息。料想那些歹人制伏或是迷晕了蒯玉珠,将她藏在马车中或是用其他方式带走,由此掩盖了踪迹。一时无迹可寻,又见天色不早,只得先回来金桂楼。
  王瑶一行正要离去,阮浪特别向朱骥道了声谢,道:“今日全亏了朱指挥。”
  朱骥道:“这是我分内之事。”又问道:“阮公公可认得那两人?”阮浪连连摇头道:“不认得。”
  杨埙跟出来问道:“阮公公既不认得对方,金桂楼这么多人,他们为何独独盯上了您老人家?”
  阮浪道:“我适才起身去茅厕,出来时正好遇到那两人,不知道怎么就被他们盯上了。”
  王瑶忙道:“义父气派非凡,一望就知不是普通人,被歹人盯上也是正常。好在只是虚惊一场。”也不理睬朱骥,自率人护着阮浪去了。
  锦衣卫指挥卢忠醉得不轻,需要人从旁搀扶才能行走。他虽然认出了朱骥,却只是摆了摆手,大概是让他不要将醉酒一事说出去。
  朱骥忙重新进来包厅,询问事情经过。吴珊瑚气鼓鼓地道:“我已经说了好多遍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玉珠赶来金桂楼时,忽然有一伙人拦住了我们,问谁叫蒯玉珠,玉珠刚应了一声,就被他们捉住。我上前理会,也被对方抓住。领头的络腮胡子将我粗暴地推倒在地,便带着玉珠扬长去了。我跌得不轻,等起身时,那些人早不见了。我没有法子,只好赶来金桂楼报信。”
  朱骥道:“你可有看清那些人的脸?”
  吴珊瑚道:“别的人不一定记得,但那络腮胡子我记得一清二楚。”又向于康歉然道:“于大哥,实在抱歉,都是我不好,非要去换胭脂水粉,这才和玉珠落了后。不然我们跟濬哥哥他们一道来金桂楼,歹人就无机可乘了。”
  于康道:“这不怪你。歹人指名找玉珠,一定有所图谋,不过是凑巧赶上你二人落单罢了。”
  丘濬料想朱骥必定要立即展开行动,以及时营救蒯玉珠,忙向众人致歉。
  钟同道:“找人要紧。我还要回去准备明日上朝的奏章,就不多留了。”
  章纶也道:“丘兄既已选了翰林,日后便会常住京师,我们有的是时间再聚。”与钟同拱手辞去。
  源西河还想留下帮忙,于康忙道:“源兄有心,毕竟你是衍圣公的代表,身份尊贵,不便参与这些事务,还是请你先回去。”
  源西河听罢,亦拱手辞去。
  朱骥道:“丘兄,我和你陪珊瑚去锦衣卫官署,画出歹人图像,再尽快发出通缉告示。”
  杨埙道:“我和于康兄赶去蒯家,以防歹人与蒯家联络。”
  朱骥踌躇道:“好是好,只不过杨兄刚刚回来京城,舟车劳顿……”
  杨埙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况且玉珠是我同乡,寻她回来,我亦是责无旁贷。”
  林鹗道:“我这就赶回官署,通知巡城御史,搜索全城,看是否有所发现。”
  外面天色已黑,众人遂不再迟疑,分头行事。
  蒯府尚不知道蒯玉珠被歹人当街劫走一事,闻讯后无不大惊失色,蒯母甚至当场晕厥了过去。蒯父人在昌平,正为明景帝朱祁钰营建寿陵[5],因而蒯家无主,只能指望祖父蒯祥。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匠官倒是神色镇定,皱紧眉头,一言不发。
  于康扶住岳母,又命众人退出,亲手关好门窗,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祖父知道些什么?”
  蒯祥看了杨埙一眼,没有说话。杨埙忙道:“既是蒯老爷子有话单独对孙女婿交代,我这就出去。”
  蒯祥摆手道:“不必。小杨,你我同为苏州人,我跟你祖父自小相识,我尊他为兄长,情分比亲兄弟还要亲,怎么会信不过你?”叹了口气,又道:“其实我以前一直想把玉珠许配给你。”
  杨埙大吃一惊,道:“什么,还有这样的事?那玉珠她……”
  蒯祥道:“是玉珠亲口告诉我,你只钟情于制扇子的蒋家娘子蒋苏台。她也觉得蒋苏台才貌双全,跟你更为相配。”又转头道:“康儿……”
  于康忙道:“祖父请放心,这些玉珠早已跟我提过,我从不介意。”
  杨埙一时百感交集。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竟久久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蒯祥又道:“康儿,你是我孙女婿,也算是我蒯家人。玉珠这件事,我本该指望你,但你义父于少保是本朝兵部尚书,是社稷栋梁,不能有丝毫闪失,因而我要将这件事交给小杨来办。你不必再管,这就回家静候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