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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李棠没有放过对方这一瞬间的松懈,指了指沙巨人的方向,对吴承恩喊道:“它脚下的沙流!”
  吴承恩即便对李棠的指示将信将疑,自己却依旧纵身越出了结界。大地有规律的震颤,以及那沙巨人一缓一缓的行动,让李棠有了一种直观的猜测:她仿佛感受到了这妖怪脚下的沙流正在一股一股输送着妖力,驱使着沙怪的行动。
  李棠的直觉,并没有错。
  按照一般道理,这沙巨人挨了李晋那厉害的一招后早就该倒下了。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正是因为远在京城的卷帘正顺着地底的沙流为其注入生命。
  ☆、第四十七章 满月(下)
  李棠能察觉到这一点,多半是因为与妖怪一起生活多年,对于妖气有一种连青玄都无法比拟的敏锐。刚才整个地面下,都蔓延着妖气,反而没有令李棠觉得有什么异样;幸好李晋的一击威力不同凡响,红钱震碎了杂七杂八细一些的沙流,只剩下了沙巨人脚下最后的一道。
  仿佛人的主动脉一般,这股沙流正在拼命地为沙巨人争取着时间。
  眼见得吴承恩冲了上来,沙巨人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心中有一丝窃喜。自己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如果是平时,那么眼前这几个人依次吃掉便是万全。眼下它最怕的,便是眼前的这些人四散而逃,那才是自己无法处理的软肋。
  这书生一边朝着自己脚下急奔,一边挥笔在手中的宣纸上写了什么;待到这书生进入到自己的攻击范围后,猛地抬手一甩。
  漫天的宣纸都朝着沙巨人的脚下飞去。凌乱之中,沙巨人看到了宣纸上都写着一个潦草的“剑”字。这些宣纸大部分都扎进了沙巨人的腿内,但是对沙巨人来说,却不疼不痒。为了体现这一点,沙巨人还故意又用了些力气——脚下的白骨夫人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未免小瞧我了……”沙巨人开口说道,半张脸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直至完整的一张脸,然后它猛地张开喉咙,朝着吴承恩低头而去,似乎想要一口将其吞下!
  恰在此时,青玄已经站在了吴承恩的身边。
  原来刚才的宣纸只是掩人耳目,为的就是替青玄争取时间。眼下,青玄已经俯身蹲在地上,念了一个“水”字,手中的念珠也发出了光芒——沙巨人注意到了自己的脚下,除了连在自己脚掌上的那股沙流外,周围已经变成了清澈的湖水。
  “便是那里!”李棠在后面喊道。
  吴承恩掏出了一沓宣纸,甩开龙须笔,用尽全力在第一张上面写了一个“刀”字,力透层层纸背。然后,他便朝着地上的沙流气喘吁吁地甩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击。
  宣纸不负众望,层层嵌入了沙流之中。沙流崩开后,却并非泥土,而是红色的血迹蔓延在附近的水中,令人啧啧称奇。
  沙巨人愣了愣,看着眼前的众人,继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吼叫,浑身的裂纹也开始闪烁红光。
  “得手了吗?”吴承恩像是自言自语,同时也是在询问身边的青玄。
  青玄没来得及答复,那沙巨人似乎失了理智,身躯一边崩溃,一边疯狂地朝着吴承恩杀了过去。
  地上忽然间一阵抖动,紧接着,方才被拍入地底的奎木狼猛地钻了出来,他身上犹自带着泥土,手中却熟练地挥舞着狼牙棒,一下一下砸在沙巨人的身上——刚才奎木狼挨的那一击,足足将他砸进了地底将近十丈深浅,他费了好大力气才上来。
  没打几下,那沙巨人已经扛不住体内的灼烧,化作了一大片碎块轰塌于地面。
  奎木狼多少有些惊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狼牙棒,并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这么轻松取胜。
  好在,正如同李晋预料的一般,那沙巨人牢牢将周围的一切吸入体内,包括红钱的妖力。地上的碎块慢慢变红,却并没有如同吴承恩上次使用红钱一样有任何外泄的趋势。半柱香的功夫,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沙巨人已经彻底死透。
  只是灰飞烟灭的同时,不少红色粉末飘散在院子中;所落之处,花草当即枯萎,寸草不生。
  九剑看着如此,咬咬牙,扭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以一个极其怪异地姿势抛出了巨伞——巨伞在空中旋转开来,吸着空中漂浮的红色碎屑。奎木狼正在心疼自己夫人精心打理的院子,见到这一幕,不免心存几分谢意。
  李晋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天地一色怎么可能失手。”
  李棠确认了安全后,才放出一直想要奔出去救人的杏花。杏花先是到了奎木狼身边,然而奎木狼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他摆摆手,指了指其他人。杏花这才急忙跑到了吴承恩和青玄身边。
  然而奇迹般的,两人都没有受什么伤;吴承恩只是有些精疲力竭,蹲在地上喘气:“先去看看那个白骨夫人吧……她伤得比较重。我歇一会儿便好,要赶紧将这个故事写在书里……”
  杏花点点头,听了吴承恩的话。
  奎木狼缓步走到了李晋身边,坐下,掏出了腰间的酒壶:“没想到,你我两人,真保住了玄奘。”
  “真想看看卷帘现在是什么表情。”李晋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半臂纹身有几分血红。
  “运气好。”奎木狼却没有什么得意:“没想到玄奘来的时机这么巧,恰逢卷帘去了京城。对付□□都搭上了红钱,而且以多胜少;要是他本人在这里的话……”
  “说起来,这卷帘为何竟肯离了南疆?”李晋听到这里,倒也有几分好奇:“按道理来说,这厮心思缜密,几世金蝉子都未曾失手。总不会他认定,留个□□在这里便万事大吉了吧?”
  奎木狼也不能给出答案,只是喝光了酒壶中的酒,然后拿起酒壶倒了倒。一枚种子,落在了他的手中。
  “这是……”李晋看到这一幕,开口问道。
  奎木狼甩手,将种子抛给了李晋:“你不是还要去京城吗?将这个带给麦芒伍,也算我有始有终了。这便是百花羞这些年栽花种草的成果。将这个种在京城,沙流便不能流入了。”
  李晋听完,忍不住将那种子拿起来端详;这种子虽然细小,却有十来斤的分量。杏花之前也曾经想要采摘这院子里的花草,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看来,奎木狼说这种子能阻住沙流,绝非戏言。
  只是,李晋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并不想答应奎木狼。
  “事关重大,自然是需要个信得过的人送去……不然,我早就用血菩萨的乌鸦送信了。”奎木狼说道。
  “京城并不算远,要去你自己去便是,何苦麻烦我。”李晋并没有理会奎木狼的恭维。
  奎木狼没有说话,只是脱了鞋子,抬起了自己的左脚——李晋瞥了一眼。奎木狼的脚掌已经略微枯萎,下面唐突连着细细的一股沙流,如同触手一般,一看便是那卷帘的手段。沙流牢牢钻在奎木狼的脚上,不断地吸血。幸好沙流周围还有不少枝蔓缠绕着,才有了些许生气。
  “我已经走不出南疆了。”奎木狼笑了笑,抖抖脚重新穿好了鞋子。
  “……还有多久?”李晋问道。
  “算下来,应该没多少时间了。”奎木狼先是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洞府门口,确信不会有人听到后才小声回答道:“不过,她现在以为已经帮我根治了,一直欣喜不已。我很怕她知道,所以……”
  “怕老婆怕到这个程度,你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李晋打了个哈欠。
  待到李晋不耐烦地将种子放入了怀中,奎木狼才露了个笑容:“如此,我也算对朝廷有所交代了。”
  “去了京城,我会托那麦芒伍替你想想办法。”李晋又看了一眼奎木狼的脚底,假装无意说道。
  “不必。”奎木狼干脆地摆摆手,拒绝了李晋的提议:“能和百花羞做夫妻,哪怕时间短暂,也是福分。天下再大,也大不过她在的这个院子。岁月再长,也长不过她在身边的朝夕相处。如此便可,我不贪心。”
  李晋点点头,并不多劝。
  “那么,依照计划,让玄奘去躲一段时间。”奎木狼摇摇酒壶,本来里面空无一物,此时却又发出了酒水的响声:“只要现在不去招惹那卷帘,便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