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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节

  顺风耳刚才这一枪,并非要伤镇九州,只是为了给鬼市里的麦芒伍报信。镇九州对此也心知肚明,所以才眼疾手快,以手去抓那弹丸。只是没想到,自己终归大意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两人,虽说一个瞎子一个聋子,倒也真是有些本事。
  也好,只是报信的话……麦芒伍现在身在鬼市,一时半会赶不回来。镇九州此时倒轻松了:只要他们的目的不是叫醒二当家,即便此二人的本事出乎自己的意料,那么自己依然胜券在握。
  顺风耳,乃是神机营出身;本来此人能力极高,仕途坦荡;只是因为在神机营当差时被震聋了双耳,才不得不离开。在他失魂落魄,萎顿于街边买醉等死之际,是麦芒伍收留了他。果然,麦芒伍没有看错人。
  顺风耳手中的火铳,乃是神机营现在唯一的一把“天雷顶”。这把火铳,原是神机营最失败的作品之一,按道理早该销毁的……这兵器,已经震杀了七八个使用者,实在是不祥之兆。麦芒伍也是费尽周折,才将这把火铳“买”了出来,交给顺风耳防身。
  顺风耳只是盯着镇九州的脸,看着两片嘴唇上下翻动一番后,开口说道:“别小瞧我们。咱们虽然相处最久,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彼此的深浅吧。”
  
  ☆、第六十四章 谈判(下)
  
  镇九州笑了笑,张开嘴巴不出声的说了一句话。霎时间,那顺风耳气得发抖。
  “怎么了?”千里眼拄着拐杖扭过头,朝着顺风耳问了一句,不晓得生了什么变故。
  “没什么,一句脏话而已。”顺风耳重新架起了手中长长的火铳,示意千里眼不要分心。
  镇九州看得出,这顺风耳的能力又比之前精进了不少,现在已经可以读唇猜话了。这两个家伙,不愧是镇邪司护得最深的耳目。
  “我们俩现在身兼重职,你却如此乱来……”千里眼踱着步子,缓缓走到了镇九州的侧面:“虽然你这些年为了朝廷受尽苦痛,但是眼下除掉你的话,想必伍大人也不会责怪于我俩。”
  镇九州并没有将自己的视线转到千里眼身上;眼下,对面顺风耳的火铳第一次瞄住了自己的脑袋。
  而且……镇九州知道,自己是看不到千里眼的。
  ——因为他步法诡异,会一直站在你的盲点上。
  “不攻过来,还在等什么?”顺风耳开口问道:“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我们念旧情,放你而去?”
  “不,我只是略微伤感。”镇九州叹口气,说道:“咱们七人都是走投无路,被麦芒伍收留。而且,咱们三个也坐到了二十八宿。如今,却不得不刀兵相见……我只是想去揍卷帘一顿,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况且,二十八宿失了我,可以由傻子顶上便是。但是如果伤了你俩的话……”
  “傻子和愣子,他们已经……”顺风耳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开了口。
  “瞎子、聋子、傻子、愣子、瘸子、疯子、骗子……想当年,别人都说锦衣卫专收残障,确实有趣。”千里眼开口,打断了顺风耳的话:“只不过,伍大人的知遇之恩,不得不报。眼下,便不要提七子的事情了。我们俩自然是按规矩办事。咱们,只需以死相博。”
  “好。”镇九州说着,再一次攥起了拳头:“以死相博。”
  顺风耳握紧了扳机——伍大人,你多年的筹备,一向稳妥。只希望我们的一时任性,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京城内。
  青玄手里拿着的书卷,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抓住了他的手腕,引着他不断前行。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后,青玄带着李棠和吴承恩,竟然又到了投宿的客栈附近。只是,对面的一笑楼,不晓得这个晚上发生了什么,现在已然破败不堪,连大门都被掀飞了半截。
  书卷中的永生蛊依旧在涌动,三人没有多想,径自进了这一笑楼内。没走几步,便到了院子——这书卷虽然平息了躁动,却自青玄手中突兀脱手,直直坠在了地上。
  李棠和吴承恩互相看看,不晓得这一幕是什么意思。
  “在下面。”青玄指了指脚下。
  李棠当即拔出兵器,朝着地面便是一刺。锋利的刀刃如劈薄纸,霎时间土壤便淹到了刀柄位置。
  只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棠重新将兵器拔了出来,收回了刀鞘,随即满脸生疑:“能确定他躲在下面吗?”
  吴承恩见过那卷帘的手段,所以如果此刻卷帘土遁,他并不意外。加上青玄也这么说,他自然是深信不疑。思来想去,吴承恩招呼也不打,便转身跑了出去。李棠想来想去,打算喊出土地来问上一问。但是青玄却没有答应;毕竟事关卷帘,区区土地,绝对不想牵扯其中的。两人正在商量,没多久,吴承恩又奔了回来,手中多了两把刨土用的锄头。
  “说不定是他躲得深,倒不如咱仨轮流卖卖力气,不出两个时辰……”吴承恩气喘吁吁地对李棠和青玄说。李棠不等吴承恩说完,早就挽起了袖子。
  青玄没有说话,只是蹲在了地上,他将手掌平贴于地面,然后另一只手捏起了念珠。只听得青玄口中念念有词,似是经文。很快,地面微微震颤,然后仿佛水面融化了一般,左右分到两边。一道柔滑的裂痕,开始在青玄的手掌下不断延伸。
  吴承恩和李棠同时呆住了,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青玄在尚未有危险的时候用出五行,可见这个一直以来沉默低调的男人终于认真了。李棠一手扶着自己腰间的唐刀,一边朝着那裂缝探身望去,吴承恩不得不在身后拉住她的胳膊,免得她不小心跌下去——李棠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差不多,已经有十余丈深浅了。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估计很快就要见分晓。她回头朝吴承恩点了点头,吴承恩也急忙掏出了龙须笔。
  青玄脑门上的汗珠越来越密,裂痕也在不断延伸。只不过,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吴承恩等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掏出张宣纸写了一个“灯”字甩进了裂缝之中。随着淡弱的光芒坠了下去,缝隙之中除了黑暗,别无他物。
  终于,宣纸上的灯火还是熄灭了。这要是再深下去,岂不是要到了地府?吴承恩站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
  就在此时,听得缝隙之中,传来了一声异响;三人急忙小心翼翼探身,却依旧什么也看不到。正当吴承恩准备故技重施之际,书卷之中的永生蛊忽然间甩出了一只触手,朝着缝隙内窜去。青玄急忙抓住了书卷,然后用尽力气,将它拉扯住。
  吴承恩和李棠想也没想,一同扑上去拦腰抱住青玄,一起用力。
  青玄咬咬牙,感觉到了手上的力道很沉。很快,缝隙里传来了摩擦声。紧接着,那永生蛊的触手仿佛鱼钩一般,将一口泥棺材“钓”了上来——三人松了力气的同时,也吓了一跳:
  棺材?难不成还真的深到地府了吗?
  泥棺甩在地上,而书卷中的永生蛊也静了下来。三人围到了泥棺材周围,却听得里面有微微响动。李棠想也不想,一脚踹开了棺材盖——
  几股带血的沙流霎时间飞散而出。其中一股,直直奔着李棠的面部而去。吴承恩看到如此机关,已经乱了分寸,连宣纸都没有掏便匆忙挥笔,凌乱之际草草写下了一个“海”字。
  说时迟,那时快。
  一股海流凭空而至,自上而下奔腾汹涌,浇盖在了泥棺之上。几股细弱沙流显然不是敌手,一瞬间便被吞没其中,融进了地面。
  李棠和青玄并无大碍,只有那吴承恩本事还没到家,身陷于自己召唤的海流之中,被浇了个浑身通透。吴承恩皱皱眉,忍不住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这海水,怎得如此之咸。
  李棠定了定神,走到了泥棺面前,正准备与敌人厮杀——但是,她很快便倒退一步,意识到泥棺里的并非对手。
  白骨夫人奄奄一息,浑身上下除了面孔外,全都血肉模糊。而她心脏的位置,一只黑色的蛊虫,正在悠然自得地上下攀爬,散发出了腐败的气息。
  吴承恩也急忙探头看了看,心下一动:“这不是那日在南疆的女妖吗?为何这般境遇?”
  “不……我好像从你的书里读过她。”李棠心中阵阵悸动,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她,好像是……”
  白骨夫人日夜受此折磨,早就失了神志;但是,迷糊之中听到了吴承恩的声音,却忽然还了神一般,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眼前,真真就是吴承恩的脸庞!白骨夫人喘一口气,不禁失笑:是梦吗?玄奘,你是来看我最后一眼,好让我放心遁入轮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