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斗越战越急,伞出如龙,周围阴风大作,打着打着,忽然恶风不善,再躲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双腿被什么抓住。
低头一看,从厚厚的树叶中伸出两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脚踝。情急之中我用出耳神通。差点吓傻了,海斗招来的那些鬼已经在身后,抓住脚踝的正是其中的两个。
海斗凝视着我:“先从你第一个吧。”
他挺起伞尖,对着我的咽喉捅了过来。伞出手实在太快,我一哆嗦,完了。
这时头上唧唧了两声,崽崽站在我的头顶猛地往下一窜,它奔向的位置正是伞尖。
我心里一颤,这畜生还真是有情有义,为了保护我居然以身去挡攻击。
我要挣扎。身后的“鬼”又把住我的胳膊,实在难动一分。
眼看的崽崽飞蛾扑火一般挡向伞尖,海斗突然变招,伞面撑开往左侧一挡。我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铛”一声脆响。有东西正打到伞面上。
海斗把伞面缓缓收拢,我一看差点哭了,藤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手里拿着匕首。
他冲我眨眨眼睛。我看到他的身后,黎礼和伊万正不紧不慢走过来,对海斗形成合围之势。
藤善道:“齐震三你可以啊,真的拖住了这个法师,破了他对我们的法阵。”
崽崽重新爬上我的肩头,对着我的身后唧唧一阵乱叫。
我感觉手和脚都轻松了不少,耳神通境界中看到那些鬼离开了我。此时已悬浮环绕在海斗的身前。
黎礼走过来说:“齐震三,你这只黄鼠狼可是宝贝,好好养着吧,居然能够驱走式神。”
“式神是什么?”我疑惑。
黎礼说:“你可以理解为阴阳师所役使的恶鬼。如此邪术,海斗你的道法不低。”
海斗撑着伞道:“术不分正邪,人才分。”
这时难得一静和陈玉珍也走了过来,难道一静喝问:“你为什么总缠着我们?有什么不能谈的。”
现在我们的局面比较尴尬,海斗口口声声要和我们死斗,但打着打着就跑了,等我们要干正事的时候。他又出来捣乱。不战不和,就这么拖着你,闹不闹心。
海斗道:“诸位,还请听我一席言,早些下山打道回府。”
“这是不可能的。”难得一静说:“你昨晚不是说不死不休吗,怎么现在口气软了。”
海斗撑着伞不说话,紧紧盯着难得一静。难得一静也是很有气场的人,在回望着海斗。
两人对视了半天,难得一静缓缓抬手:“杀!”说罢,背着手往山林外面走。
我们几个人得到了他的指示。伊万拔出雪亮的军刀,像猛牛一样冲过来,挥刀就捅向海斗的心脏。
从伊万的出手能看出来,他和我们这些修行人不一样,他手上可能真的见过血。海斗猛地撑开伞来挡刀,那边藤善见势也出手,从左侧面攻击他,黎礼飞出一脚,从右侧面去踢他。
我和崽崽站在旁边都看傻了。这几个人配合得极好,都是练家子所谓心领神会。
海斗一时间进退两难。被逼入绝境。
他再想变招已经来不及了,伊万一刀居然捅破了伞面,藤善和黎礼也攻到了。
两把刀同时扎进了海斗的身体,海斗抖动了一下,我们眼睁睁看着他如光影一般粉碎,化成无数亮晶晶的碎末。
陈玉珍在后面喊了一声:“那是他的式神!大家别上当了。”
一阵阴风吹来,我急忙用出耳神通。看到阴森大风里几个佝偻的式神鬼,以极快的速度向树林深处飞走,转眼间进了黑暗再也不见。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伊万作为外国人根本不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一个劲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黎礼跟他解释,斟字酌句告诉他,刚才那日本人会妖术,是个法师,能驱使灵体和鬼神。我们袭击他的时候,他用了一招金蝉脱壳,丢卒保车,牺牲了一个式神冒充自己,真身已经跑路了。
陈玉珍说:“跑了就跑了吧,穷寇莫追。这些阴阳师炼制式神。会是他修为成就的一部分,一旦有所损毁,对于他自己的修行也是致命打击。”
他招呼我们出了树林,来到外面的山路上,阳光明媚。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藤善对难得一静说:“老板,这次多亏了齐震三。”
难得一静看我面无表情:“我心里有数。耽误了不少时间,赶紧进山吧。”
他真是心硬如铁,出了这么多幺蛾子,目标不变,不把骨头挖出来不算完。
村里来那些小伙子一个个都害怕了,刚才海斗的寐惑法阵让他们吓破胆子,说什么也不敢往里进。
难得一静答应他们回去之后每个人的报酬再翻三倍,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人商量一下,咬牙答应继续进山。
后来的山路比较平静了,可我们都感觉到海斗那冤鬼缠身,肯定还会跟上来。
上午九点半,我们走到一座岩山西面,抬头上看,这座山石头兀秃,形状古怪,竟然没有什么绿色,只有一些石头缝里生出野草,极是荒凉。
“这就是当年洪先生埋骨的地方?”黎礼难以置信:“孤山受冷风,无生机无水脉,什么样吉穴会是这个鬼样子。”
“你不懂。”陈玉珍看看手里的罗盘说:“此山名为嫦娥奔月。”他的眼睛忽然直了,说话居然磕巴起来:“这……这是龙穴。”
第四百一十六章 黑蛇
“龙穴?那是什么意思?”难得一静问。 陈玉珍迟疑了一下,说了四个字:“真龙天子。” 众人面面相觑,屏住呼吸。难得一静面带笑容,说道:“陈大师,那你是失眼了,洪先生还称不上什么天子,现在仅仅只是富家翁罢了。” 陈玉珍看他,难得一静的口气表面是嘲讽,其实有点抬杠长学问的意思,故意说这样的话实则是逗引陈玉珍说下文。 陈玉珍没在乎他的小手段,苦笑说:“我的大老板啊,你以为真龙天子那么好当?先人尸骨埋进土里就能一飞冲天?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古语有云,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真龙天子不光看风水,还要看时运。观天意。天子为何称呼自己为孤家寡人,要做到那一步,所有的兄弟姊妹亲戚朋友都会远离而去,周围遍布明枪暗箭,看似一朝显贵实则凶险无比,不如做个富家翁来的实际。” 难得一静摇头:“陈大师,你风水术精通,可胸襟太小,男人就该争天下。” 陈玉珍严肃地看着他,忽而自嘲笑笑:“对。我老陈也就这么大出息。” “陈大师,你看看咱们怎么动手挖,下面就听你的,你是专家。”难得一静道。 陈玉珍看看罗盘,又看看山势。摇摇头:“奇怪奇怪,玄妙玄妙。” “又怎么了?”难得一静问。 “这座山的山势我实在是看不太懂,看似龙穴其中还有鬼气,之所以是秃山,因为夜夜晚间守月亮精华。得风水恩泽。不过尸骨在受恩泽的同时,鬼气也会得到滋养,现在无法猜测挖开之后会是什么情景。”陈玉珍叹息。 “我的陈大师,该不该挖都要挖了,一铲子下去就什么都知道。别磨叽了,你就吩咐怎么办吧。”难得一静比谁都着急。 陈玉珍拿着罗盘,带着所有人上山,山势开始还比较和缓,越到上面越是陡峭。众人爬到后来都是手脚俱用,往下一看,山势险峻无比,令人窒息。 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陈玉珍拿出记事本,封皮的塑料夹缝里有一张草图,他拿出来抖开。山上风有点大,我站在旁边替他挡风,风吹的草图哗啦啦作响。 草图是翻印的,上面画着一些很简陋的线条,大概能看出是一座山的俯视图。看陈玉珍认真的样子,可以猜出来这张图应该是洪先生当年埋母的指示图。 陈玉珍看了看。把草图收起来,蹲在地上观察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抖动很厉害,他凝神静气,一动不动,等着指针自己平复。 我们没说话。不敢打扰他,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这座山秃归秃,不过有一点好处,四周风景一览无余,海斗那阴阳师如果真的来捣乱,他只要一现身我们远远的就能看见,容不得他再出阴招。 陈玉珍这一蹲就没个完,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才站起来,一句话不说往东南方向走。 众人面面相觑,赶紧跟过去。向东南方向走了大约一里路,有一片陡坡,上面布满杂石。陈玉珍让我们不要动,他爬到半高处仔细看着罗盘,又抬头看看一望无际的蓝天。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居然开始沉思。凝眉在那里想着,也不知想什么。 难得一静让我们都不要说话,不要打断陈大师的思路。 好半天,陈玉珍站起,从高处走下来说:“四十七年了,今日挖骨必动地气,此处月光龙穴,神鬼莫测,会导致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我们在场每个人或许都是历史见证人。” 难得一静不耐烦:“你就说怎么干吧,给历史下定义的工作用不着你做,以后我会专门找史官为你立传的。” 陈玉珍看看他,抬起手对着陡坡说:“高上三尺三,下铲必见潮,土中藏阴气,谁解天中意。” 他爬上那个地方。朝地面跺跺脚,招呼一个小伙子把铁锨给他。 陈玉珍拿着铁锨在地上画了一条线:“就是这里,挖!切记,向下四尺也就是一米多的位置,略停一停。我看看再说。” 藤善说:“陈大师,是不是得在挖掘的墓穴上面搭东西,以免尸体出来后被阳光直晒。” “你说的有道理。”陈玉珍说:“尸骨被阳光直晒那叫暴尸,对尸体不敬对后代有影响。不过呢,咱们这个穴非比寻常,挖下去能挖到什么还不好说,看见尸骨再搭凉棚也来得及。” 那些农村的小伙子早已按捺不住,早干完早拿钱,他们蜂拥而上,对准陈玉珍标记的地方开始下铲子,埋头苦干起来。 时间不长,一个长宽大概一米多的土坑略见雏形。 众人围拢在土坑前焦急地看着。越往下挖越是费劲,石子太多,而且泥土太硬。这几个小伙子累的汗流浃背,大日头顶着相当不容易。 眼见到了中午。一米的深度也没挖到,难得一静频频看表,不时擦汗,急的不得了。 挖着挖着,突然“当啷”一声。有个小伙子叫了一声:“什么东西这么硬。” 他看着自己的虎口,竟然震出血。 旁边有人喊:“先别挖,好像挖出什么东西了。”众人停下手,难得一静焦急:“快下去看看。” 这些小伙子有为难之色,他们原本以为就是挖挖坑,没想到一路过来这么艰辛。 难得一静怒了:“谁第一个下去,我另给五千块钱奖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个身壮如牛的大小伙子吼一声:“我来,谁也不能跟我抢。” 他纵身跳进坑里,用脚在地面来回拨弄泥土。难得一静看着他的笨样,气不打一处来:“用铁锨把土铲开。” 小伙子为难说:“老板,铁锨在这里派不上用场。” “那就用手!我给你加到一万。”难得一静脸红脖子粗,平时如此冷静一人,怎么眼见得要挖开墓穴了,变得如此激动。 小伙子听到这么多钱也红了眼,跪在地上用手捧着土往外端,难得一静看着其他几个人大吼:“都下去!谁用手清理出来,谁就能得到一万块钱的奖金。” 那几个人全都跳了进去,跪在地上用手抓土。 我们修行人没有说话。默默看着。 挖着挖着,我站在陈玉珍的身后,忽然肩头的崽崽唧唧叫了两声,我打了个激灵,看到陈玉珍手里的罗盘正在疯狂的乱转。 我碰碰他:“陈大师。你的罗盘……” 他低头看了看,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对着坑里的人说:“快出来!” 有几个人挺机灵,停下手疑惑不解。最先进去那小伙子还在闷头苦干,干着干着大叫:“我摸到东西了……”话音未落突然惨叫一声,手里的土全洒了,躺在地上打滚。 “把他弄出来。”难得一静喊。 其他人拽着他,抬胳膊抬腿弄出土坑。那人抱着手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个劲地喊疼。 陈玉珍对伊万说:“别让他挣扎。” 伊万看难得一静,难得一静轻轻点点头。伊万过去把那人从地上拽起来。从后面伸出手穿过其腋下,紧紧束住双手,让那人不能动弹一分。 那人虽然动不了,可疼的脸色煞白,不停挣扎。眼神都涣散了。 陈玉珍走到近前,拿起他的右手看。在那人右手小指的外侧,有黑漆漆的三个小窟窿,正在往外渗着血,情景非常吓人。 陈玉珍摸向自己的头顶。从发髻上挽下一条皮筋。用这条皮筋穿过小伙子的手,紧紧扎住手腕,不让手上的毒血倒流。 然后陈玉珍又从发髻上缓缓抽出一根银簪,簪子头稍稍一碰小伙子手背的伤处,顿时变成黑色。可见毒性之强。 小伙子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一个劲往下滑,伊万紧紧抱着他。 陈玉珍捏住小伙子的小手指,看难得一静。难得一静明白他的意思:“陈大师你想怎么做就做。出事了我来善后。” 陈玉珍把银簪别在小伙子的小指和无名指之间,突然用力,“嘎巴”一声,也不知怎么回事,一道血箭飞出来,那小伙子的小手指生生切断。 他惨叫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陈玉珍从怀里掏出瓷瓶,咬开瓶口,把里面的白色粉末都倒在伤处。 他示意伊万把那小伙子平躺放在阳光晒到的平坦之处,用银簪撬开牙关,把刚才那药灌进去。 都处理完了,陈玉珍回到坑前,抄起铁锨蹲在坑边,小心翼翼把铁锨头伸进刚才那个地方,轻轻拨弄。 这时众人清清楚楚看到,从土里爬出一条黑色的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