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流程都挺顺利,祭奠完毕,有些人先走了。
我捧着骨灰盒带着一干人到骨灰堂放置骨灰,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他给了号牌,我让金婆婆揣上号牌,正要带他们到楼上去,那工作人员招呼我:“小齐,刚才有人给你留了张纸条。”
我拿起来看看,上面写的非常潦草。有一句话:下一个受害者在东湖区,也是孕妇。
我心里咯噔一声,赶忙问:“这是谁送来的?”
工作人员想了想说:“有一个老大爷,带个小孙孙,是他交给我的。他们好像认识你,叮嘱我一定要把这张纸条交到你的手上。”
金婆婆在旁边看到了,老太太真是精明,马上喊道:“小齐,‘孕妇是受害者’,怎么回事?俺家媳妇也是受害者吗?”
第五百一十章 问君一席话
金婆婆一逼问,我赶忙把纸条收起来,和她解释说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是我的一个朋友为其它事留下的口信。
我和金婆婆无亲无故,私事用不着和她解释太过清楚,来回分辨反而显得理屈。
金婆婆看我态度冷淡,苦苦哀求说小齐,如果真的跟俺家媳妇有关,你一定要和我通个气,俺家媳妇死得冤啊。说着哭哭啼啼又要哭。
我心里不痛快。面上又不能带出来,心想你们家这么麻烦,就算有事也不能找你们。和这样的丧户打交道切不可承诺任何事,要不然他们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甩不掉。
我心里有事,其他环节一律求简,我领着他们到二楼骨灰堂根据号牌找到位置,把骨灰盒摆上,又指导他们怎么在骨灰盒旁边摆花。
弄完这些,领着他们从骨灰堂绕出来,顺着走廊到地藏菩萨殿去敬香。
骨灰堂内部设置了一处面积不算太大的殿堂,修葺得也算碧丽堂皇,黄色为主色调,正中神位拜着地藏菩萨。很多丧户在这里敬香奉上香火钱,菩萨前面的功德箱里满满全是花花绿绿的钞票。
我告诉他们香怎么上,香火钱怎么供奉。这些人排着队给地藏菩萨磕头。
我走出殿堂外看着表,心急如焚,到现在崽崽还没回来。我和它也没个手机交流,一会儿怎么找它呢?
从兜里摸出那张纸,我细细看看,又回想着工作人员告诉我的话,送纸条的人是爷爷和小孙孙,那个小孙孙是不是今天我见到的奇怪孩子?
他们怎么知道下一个受害者孕妇会在东湖区?他们告诉我什么意思,让我去救这个孕妇的命?
拜完了地藏菩萨,今天所有的仪式都已经结束。我带着众人从殡仪馆出来,正往外走,忽然我的神识一动,感觉路旁草丛深处似乎有什么窜过来,以极高的速度奔向我。
我装作看表,等人群走过,我落到最后,来到草丛旁,崽崽从里面钻出来顺着我的裤腿一路爬上来。
我心神大定,把它藏在内兜。我一边若无其事往外走,一边用手伸进去摸它的小脑袋,轻声问:“找到人了?”
崽崽在拼命点着头,唧唧叫着。
这就行了,不急了,吃完饭再说。我迈着四方步,一步三摇出了殡仪馆,上了头车。
红白事是民间老百姓家里顶天的两件大事,白事虽然不像老年间那么繁琐,整个流程看着也简单,其实每个环节都非常重要。红事出点岔子大家嘻嘻哈哈一闹就过去了,白事谁敢说笑?而且讲究死者为大,中国人普遍对死者敬畏,真要一个环节没处理明白,摊上相当大的事。
我长舒口气。这一单业务总算忙活完了。
到了预订的饭店吃饭,吃完饭所有人做鸟兽散,我和金婆婆他们商量好后续的安排,让他们先去买墓地,买好之后我这边查万年历,定下日子到慈悲寺做超度,然后到墓地落葬,争取一天内完事。
他们对我千恩万谢。回来的路上,王婶很兴奋,毕竟事情办完了钱也拿到手了。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我开着车没怎么听,有一搭无一搭应着,心里想着纸条的事。
到了单位,把钱交到财务,和义叔简单说了说今天的经过。我把那张纸条拿出来给他看。
义叔看看纸条,沉吟一下:“小齐,如果你真的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你会不会义无反顾去做?”
“以前或许会,现在可能要想想。”我说。
义叔摇摇头:“这话不应该你说,你毕竟是八家将。”
“八家将就该死?”我烦躁地说:“叔,有时候我都想退出八家将。就当我们是服务行业吧,也不能一点回报没有。八家将现在人才凋敝,死的死,走的走。做这一行高风险低回报,傻子才干呢。”
义叔看着我,摇摇头没说什么,把纸条递还给我:“你自己拿主意吧。”
我坐回办公桌后面。公司别看不大,我们都有自己的位置,我办公桌上什么也没有,就是个休息的地方。
我把崽崽放到桌上,用手搔着它的下巴,崽崽躺在桌上,四条腿乱蹬。
我自言自语:“崽崽。你说我是管还是不管?”
崽崽一骨碌爬起来,用小爪子在桌子上画着什么东西。桌上有灰尘,勉强能看出它画的是什么。
它画的是一辆长长的车,应该是公交车,然后它在车厢的位置。画出了“15”的数字。
我疑惑:“你的意思是今天你跟踪的那小孩上了15路车?”
崽崽拼命点头。
火葬场非常偏远,除了私家车能到那里,附近只有一趟公交车开通,就是15路车。
我用手机点开软件,把15路车沿途站点列出来给崽崽看。崽崽蹲在手机前眯缝着眼。用小爪子点了点其中一站的站名,这一站叫杨家沟。
我笑了:“你可真行,真是搞情报的料,连人家在哪站下车你都知道。”
崽崽不会说话,就在那点头。
去不去查查?我直觉到那个奇怪小男孩应该就是给我留纸条的人。这里有古怪,但我实在从心里抗拒,不想去掺和。
我左右纠结,自己是八家将的成员,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偏偏又装不知道,好像说不太过去,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愁思满腹正纠结时,有人递了根烟给我,我一看。原来是老胡。
老胡以前在医院当过护工,阅人无数,经历非凡,也是个民间奇人。他快五十岁了,戴着厚眼镜,其貌不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