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空说:“心魔所说之话,也不要一概拒之门外,不要逃避。如果它的意见不害人不伤己,听一听也未尝不可。”
我苦笑:“如果我一步步进入了魔道呢?”
圆空摇头:“话不是这么说。孔圣人曾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三人’是个虚数,涵盖甚广,代指任何人。甚至包括魔。如果你只尊佛陀,唯佛陀所言为大尊贵,其他什么话都不听进去,看见佛陀就喊万岁万岁万万岁,那这佛陀跟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笑了:“好,圆空师傅,我就听你一次。以后真要出啥事了,别说我还回来找你。”
圆空哈哈大笑:“你能找到算。”
我抱抱拳从蒲团上站起来,走到佛堂外面,圆空坐在里面没动。敲起了木鱼。
在木鱼声中,我顺着长廊来到墙角,这里埋着是那口黑坛子。我蹲在地上,用手把松软的土重新扒开,看到了当时亲手埋的坛子。
我把坛子拿出来。耳边响起黄皮子妖魂的声音:“快,就在里面,取出来!”
刚才在佛堂和圆空对话的时候,黄皮子妖魂罕见的一言不发,看情形它好像对这个和尚特别忌惮。等从里面出来,明显能感觉到它又恢复了活泛劲。
我把黑坛子打开,探手进去,果然摸到一样很特别的物件。这东西不大,摸起来毛茸茸的,又不像是什么动物。
我小心翼翼取出来看,这是成人手掌大小的蘑菇,表面是黄红绿三色,色彩斑斓,呈伞状。表面布满了细细小小的绒毛。这东西拿在手里我都嫌腻歪,一看就是毒蘑菇。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
黄皮子妖魂道:“你拿上就是。坛子不要了,这棵蘑菇可是宝贝,拿回去我告诉你怎么服用。”
“什么玩意?”我惊诧:“你让我吃?”
“回去再说啦。”它的口气不像以前那么叽叽喳喳,听起来倒像是老朋友一般。
我回头看看佛堂。木鱼声不断,想来圆空还在里面敲木鱼。我把黑坛子重新埋到土里,把覆土盖上,小心翼翼捧着这棵蘑菇走到庙外。
阳光照过来,蘑菇表面像是水一样竟然湛湛生光。我越看越是妖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黄皮子妖魂在耳边说:“历代供奉我的信徒,他们获取其他人的精血,都会把血放进坛子里,长久滋养,便生出了这棵蘑菇。这可是造化所生,为人生机所养,天下无双啊。”
“我为什么要吃这个东西?”我心平气和地说。
“你不是要见解铃和解南华吗,”黄皮子妖魂说:“它能带你见到他们。”
“怎么可能?”我皱眉:“这蘑菇不会有致幻效果吧?就算服用后能看到解家兄弟,估计也是我服毒之后的幻象。”
“切,和尚刚才说的禅理你算是白听了。”黄皮子妖魂嘲讽我。
“这话怎么讲?”我有点不高兴。
黄皮子妖魂道:“就算毒蘑菇给你制造的是幻象。那你怎么知道这幻象就不是真实情况的映射呢?”
我愕然,竟然说不出话。
“幻象千千万,而是现实只有一个,说不定你看到的幻象恰好就和真实契合上了。”黄皮子妖魂振振有词。
“如果没有契合上呢?”我说:“岂不是把我迷入歧途?”
“那它至少也给你提供了一条事态演变的可能性。总比你坐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唉声叹气强。哦,你坐着满脑子天马行空的胡猜,这就不是幻象了?”黄皮子妖魂反问我。
不得不承认,它确实说服我了,真的是很有道理。
我打车回到家,和老爸打了招呼。告诉他不要打扰我,甭管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要进来。老爸狐疑看看我,他尊重我的意见没多说什么。
我把手机关机,然后关上卧室的门。我盘腿坐在床上,拿出蘑菇,黄皮子妖魂轻声说:“吃一小块就行,你就会见到解铃和解南华,也会见到妈妈。不要老想着迷入幻境怎么办。”
我苦笑一声,伸出手轻轻在蘑菇上一掰,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
随着掰动,蘑菇表面飞扬起一团黄色粉末,非常呛鼻子,我咳嗽了两声。
我犹豫片刻,还是把小块蘑菇放在嘴里,入口极腥,好不容易才把这玩意咽下去。
一下肚就感觉难受,胃里恶心,像是吃了大便差不多,呕又呕不出来。我把剩下的蘑菇藏到抽屉里,全身冒了虚汗。我躺回床上,躺了没五分钟就躺不住,恶心的不得了。
一坐起来头晕眼花,觉得神识之境如波涛汹涌,我又无法内视去看。
没办法。只能再躺下,黄皮子妖魂在耳边轻声呢喃:“齐翔,别害怕,这些是正常反应,你一会儿看到的景象并不是幻象。”
我没心情和它争辩,全身难受,只想早一点把这股劲熬过去。
我闭着眼睛,就在这时,突然在黑暗的视觉中心出现某些带颜色的图案,是色彩鲜明的几何图案,有三角形、正方形、圆形啥的,这些图案在进行旋转,时大时小,还重叠在一起,我像是一步踏入了万花筒的世界。
色彩如此绚丽。让我见过的一切都黯然失色,想不到自然界还有如此鲜艳的表达。
这时我还能保持清醒,不禁苦笑,这如果都不算幻象,那什么才算?
我暗暗后悔。果然是毒蘑菇,吃了之后马上进入神经错乱的境界,跟吸毒差不多。听说美国年轻人就喜欢吃什么“神仙肉”毒蘑菇,用来致幻获得快感。
行吧,反正吃不死人。就当一次独特体验了。
我两只手枕在脑后,始终闭着眼,在黑暗中看着那些变化多端的图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图案渐渐消失,耳边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声音,像是很多根蜡烛在寂静的燃烧,轻微嗤嗤作响。
虽然我没睁眼,但隔着眼帘能感受到外面有光亮。我心中一颤,这是到哪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不是我的卧室。
我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间陌生的房间,屋里点满了各种各样的油灯,摆上粗细不一的蜡烛,不算大的房间里,灯火辉映,高低错落,蜡火成堆。
气氛很有些诡异和阴森。我看到在蜡烛油灯中间坐着一人,是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