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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约莫五分钟后,简若桐从浑身疼痛中苏醒过来。比起刚才的混乱,此时四周竟是一片莫名的寂静。
  “怎么回事……”她摇摇仍然眩晕的头,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当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只巨大的尸鸟!它站在破裂的风挡玻璃前,红色的眼睛炯炯地盯着若桐。从没有人看到过尸鸟的真面目,她却看到了!更让她惊讶的是尸鸟的面孔……和一般鸟无异,唯一的差别就是它们的脸孔是由一张一张拇指般大小、血红的脸孔组合而成的!在这堆脸孔中,若桐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不就是那个曾向她求救的受虐男孩的脸吗?她始终忘不了男童求救时的表情:仿佛找到希望般的惊喜,却在他们不肯施救下转为绝望、漠然的表情。原来尸鸟的脸就是由它们吞食的人类面孔组成的!
  若桐感到作呕。眼前尸鸟的脸仿佛患有皮肤病似的,大小不一的人类面孔就像疙瘩似的令她感到恶心。她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却发现车子四周、后座、副驾驶座,都挤满了尸鸟!每一只尸鸟都虎视眈眈地望着车后座的两具尸体,却没有一只有任何动静。它们就像等待开饭,静静地待在一旁,锐利的眼神中流露出饥饿和不耐。
  若桐想到桐杰说过:尸鸟要等尸体的衣服脱掉后才会开始进食。尽管全身疼痛不已,耳鸣也因头痛没有停过,她仍然决定把桐杰和桐欣的尸体拖下车,并脱下他们的衣服,要毁灭证据,就得靠尸鸟……没错!要靠尸鸟毁灭证据!想到这儿,若桐突然恍然大悟,嘴角浮现出一抹阴暗的笑容。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尸鸟能毁掉的证据不只是这两具尸体啊!还有她在分手的那天就杀掉的前男友啊!她逃到若桐镇,就是怕别人发现尸体,每天注意新闻,也是因为怕罪行被发现。她必须先解决掉眼前这两具尸体,再离开若桐镇载另外一具尸体来这里!这样她就不用每天担心尸体被发现了!怎么到现在才想到这一点呢?她笑自己的笨。桐杰说得没错,若桐镇真是个好地方啊!她开门下车,那些尸鸟自动飞开让她便于行走。正要关上车门时,“嘭!”一声猛烈的撞击将她撞离地面!
  六
  一部疾驶的货车停下,穿着汗衫短裤的司机下车,懊恼地看着趴伏在地上、满身是血的若桐。“唉!又撞死一个了!这个月还真是倒霉啊!”
  “救救……我……”若桐睁开眼睛,向面前的人乞求道。
  “我怎么救你啊!我不想负刑责啊!小姐!这样算过失杀人哪!你原谅我……”司机蹲下解开她上衣的纽扣,喃喃地对她说:“你看你下半身都支离破碎了,还是早点儿解脱早点儿投胎,好过下半辈子瘫痪啊!”
  她吃力地抬头一看,天哪!她的脚呢?她的两只脚分散在对面的行车道上,撞击力道之强烈,让她的血肉飞散在桥上,奇异的是身上竟感受不到疼痛,也许是痛楚到达了某种极限让她失去了知觉。
  啊,原来看到尸鸟的真面目的下场就是死啊……难怪从来没人见过尸鸟的脸,因为见到的人都死了……她只感觉到身体内的某种力量渐渐消失,感觉……还有好多事没去做……要把桐杰和桐欣的衣服脱掉……要把前男友的尸体搬来这里让尸鸟帮她解决……还有好多好多,她想不起来了……
  司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若桐镇真是个好地方啊!让我解决了好多被撞死的人的尸体,要不然,不知道会赔多少钱呢!我想你也是一样的想法吧!我会帮你把车上尸体的衣服都脱掉,你放心走吧!”
  她听到尸鸟振翅飞来的声音,眼中出现的最后一个景象是尸鸟的脸,那布满人类面孔的脸……在那众多的脸中,她看到了桐杰,也看到了她自己……欢迎来到若桐镇!这里有淳朴的人们、自然的景色、稀有的尸鸟,还有遍地的尸体!若你不怕自己成为这座无名尸镇的无名尸,那么若桐镇永远张开双臂欢迎你!
第三个故事 游戏
  文/大袖遮天
  方志通的故事讲完,得了80分。一个叫“杨柳”的女人走上台,女人化了淡妆,戴着一副眼镜,看着去斯斯文文的。杨柳说:“我是一名悬疑恐怖作家,现在我要跟大家讲的这个故事,是我最近创作的一个离奇故事,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是一个关于游戏的故事,刚开始只是个意外……”
  一
  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终结?
  在我身上发生了十分荒唐的事,起初看起来像是个意外,后来又像个玩笑,但最后我发现,这事情其实非常严肃。
  第一次发生,是在地铁上。
  晚上十点四十分,从天台路开往仁义广场的末班地铁驶出。车厢里空荡荡的,加上我一共七个人,镶嵌在天花板上的灯管奢侈地照亮了整个车厢,人们脚底下拖着长长的影子。大家仿佛都不乐意群聚,分散在车厢里各个部位。两个看样子是刚下班的中年男人隔开一米的距离坐在我对面,一个扭头望着窗外,一个在专心发短信。一对年轻情侣紧靠在车厢尽头,互相之间做些小动作。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背着双肩背包,站在车厢中央,手拉吊环,耳朵里牵出耳机的连线,身体随着我听不见的音乐声晃动。还有一个老人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双手一直在颤抖。我把电子书从包里取出来,翻到上次看的地方,认真阅读起来。
  我很快便沉入书里的情境之中,铁轨摩擦的声音逐渐从耳朵中消失了。正当我为书中主人公的命运担忧时,脑门上“啪”的一声,被敲了一下。我愕然抬起头,眼前人影一晃,那学生模样的女孩飞速跳下了列车。原来列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站,站台上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上了后面一节车厢。我透过车窗凝视着那女孩,她下车之后便飞快地跑出站台,始终没有回头望我一眼。
  车子又开动了,其他人似乎都没发现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依旧维持着原状。我郁闷地摸了摸额头,感觉手指头湿漉漉的,心里一惊,放到眼前一看,一些红色的液体沾在手指尖上。第一个感觉是额头流血了,但很快看出那并不是血,是黏度很高的东西,油乎乎的,搓也搓不去。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像是印油,再回想刚才被敲的那一下感觉,还真像是被什么印章盖了一下。对着黑乎乎的玻璃照了照,虽然看不大清楚,但额头上的印章形状还是依稀显示了出来。掏出一张纸巾,小心地盖在额头上,用力按了按,便把印章完整地拓了下来,一看,是翻转的汉字“肖雨”。这是那女孩的名字吗?我竭力回想她的容貌,却只记得她摇晃的姿态。
  一个中年男人瞟了我一眼,赶紧把目光移开了。我用纸巾使劲擦拭,直到纸巾上再也看不出红色的痕迹为止。这女孩干什么呢?以为这样很可爱吗?我不由自主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摇摇头。
  继续看书,列车中间停了两次,没有人下车。那个瞟了我一眼的中年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个10英寸上网本玩了起来,噼噼啪啪的打字声在车厢里回荡着。年轻的情侣似乎被打扰了,不满地朝他频频侧目。他低头凝视着屏幕,偶尔抬头望我一眼,目光中带着某种目的性的东西,仿佛我是他正在寻找的某个人。是我的错觉吗?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很快又把注意力转到屏幕上。我的目光悬空了一会儿,也重新回到了电子书上。车厢轻微摇晃着,看久了稍微有点头晕。
  铜鼓站到了,列车缓缓停下,车门敞开。站台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毕竟太晚了。
  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回过头来,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上就“啪”的一下,玩电脑的中年男人得手之后迅速闪身下车。我蒙了一下,猛然站起来,追到车门口:“你干什么?”他撒开腿狂奔,没多久就跑到了电梯口。
  车子又开动了,摸摸额头,又是一手印油。这回从额头上拓下来的是“石军”两个反字。是那中年男人的名字吗?他们都疯了吗?我使劲擦着额头,其他几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朝他们苦笑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那老人颤抖着嘴唇开口问。
  我摇摇头:“鬼晓得!”
  话一开口,气氛便活跃起来,几个人改变了原先的分散状态,都坐到我身边来了。
  “他们为什么要在你头上印这个东西?”年轻的女孩问,男孩拍了拍她的脸颊,她朝他微笑了一下。她的语气很娇媚,神情有些恍惚,我猜她甚至并不完全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只是随便问一句,好让男朋友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我朝那老人和另一个中年人道。比起那对情侣,这两个人明显是真的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兴趣。
  “这个……”中年人迟疑地指了指我纸巾上沾着的印泥,“不会有毒吧?”
  “什么?”我吃了一惊。
  “对啊对啊,”女孩又飞快地插了进来,“听说有人专门在地铁上用毒针扎人,针上带着艾滋病病毒!”
  我倒抽一口凉气,额头上立即感觉有些发痒。他们同情地看着我,又扯了几句,见我没心思搭理,便讪讪地走开了。年轻情侣回到了属于他们的角落,继续卿卿我我。老人忧虑地看着我,中年男人满脸同情,这两个人都在期待和我的目光碰撞,随时准备和我进行讨论。我把脸扭向窗外,凝视着屏障般的隧道墙壁,窗玻璃上反射出自己的脸——真的有毒吗?不像……但为什么连续两个人对我做同样的事?
  再也没有心思看书了,脑子里一片混乱,起初还在想着印章的事,后来便联想到了其他方面,直到在仁义广场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思绪早就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和我同时下车的有好几个人,都是其他车厢的,像是一伙刚吃完消夜的大学生。他们从我身边擦过,大声讨论着昨天考试时舞弊的情景,衣服上带着烧烤的气味。他们行走速度很快,忽而分散忽而聚合,有些杂乱无章。我朝旁边走去,想躲开他们,忽然额头上啪的又是一声,他们发出一声哄笑,都狂奔起来。
  积压了很久的怒气突然爆发出来,我拔腿便追。
  他们跑得并不快,步态松松垮垮的,似乎并没有将我的追踪放在心上,直到我离他们其中一个不到一米的距离时,他们才略微有些惊慌。
  “玩真的啊?”一个穿黄格子衬衣的平头朝我大喊,脚下加快了速度。刚才就是他在我额头上敲下了印章。我绕过身前那个学生,朝他跑过去。他明显地惊慌起来,旁边的几个学生也显得十分紧张。他们在我面前忽左忽右地跑着,想阻止我靠近那平头。
  要是往常,我追两下也就罢了,但今晚连续发生的几件同样的事将我惹恼了。我很快就追上了那个平头学生,一把攥住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他的脸都吓白了。其他学生惊慌失措地围拢过来,有个学生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称手的武器。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我手上用力一掐,他立刻咳嗽起来。
  “有话好说……”旁边那几个连忙劝我。
  “这是怎么回事?”我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问。额头上黏糊糊的一股印油味。
  “你……你不上网吗?”平头问。
  “什么意思?”我问。
  “网上……你去看杜松树论坛……”平头挣扎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