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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岛边的沙滩上暑热已经退去,洪于靠在白色的躺椅上,等待着舒子寅的出现。晚餐过后,她失踪了一会儿,后来知道她是在岛的另一端和木莉谈心。洪于想让她们谈谈也好,这对那个可怜的女孩会有帮助。刚才,他已叫梅花去催促她了,梅花回话说,舒小姐上楼去换上泳衣就来。
洪于在躺椅上仰望着夜空,耳朵却听着小径的方向,他不自觉地在捕捉舒子寅到来的脚步声。一整天的等待,似乎唤醒了他身体中的某根琴弦,那根弦调试已久,只待一根手指来轻轻拨响。多少年来,他以为那根弦已不复存在。
他依稀记起了第一次等待的情景。在城市边缘的西河大桥上,他在等待一个女孩的出现。那年他18岁,正是下乡当知青的前夕。即将离开故土的惆怅感让他对心爱的女孩做出了勇敢的举动。那是住在他家巷口的一个女孩,大概与他同龄,她每次洗了头后爱用手绢将长发束在后面。那天早晨,他看见她拿着油瓶去了杂货店,他跟了过去,塞给她一张表达爱意并约定晚上见面的纸条。他塞出纸条后转身就走,直到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油瓶的破裂声才回头一看,那女孩正楞楞地看着已展开的纸条,油瓶却因为紧张已从手中滑落。
那一天是怎么过来的他已记不清了,总之是等待了100年天才黑下来。他向约定的地方走去,他觉得整个城市都像过节一样,灯光特别亮,所有的人脸上都在微笑。他甚至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因为他觉得人人都能看出来他是个幸福的人。
等待和期盼曾经让人如此幸福。洪于在岛边的躺椅上闭上了眼睛,他想重回那样的时光不再醒来。而即将到来的女人将携起他的手,以穿越重重岁月的声音轻轻说:“我来了。”
50岁了,洪于感到疲惫不堪。他想去一个地方,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他独自外出,在飞机上想像着云层下一掠而过的山川河流,这种距离曾经让别离的古人肝肠寸断,夜晚投宿、鸡鸣看天的长途让远行人须发渐白。以这样的速度对照时间,洪于感到自己已活了100年、200年甚至更久。现在他想找一个地方让自己停一停。他去了海边,又飞回这座别墅。他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又变回到幼虫,安安静静地爬在一片绿叶上,将一个漫长的下午看成永恒。
洪于在等待中的走神用了多少时间,他不知道。时间是这个世界上随意性最大的东西。当他意识到舒子寅还未到来的时候,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与此同时,他隐隐地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是一个女人的撕心裂肺的叫声,从别墅方向远远的传来。
“不好!舒子寅出事了!”洪于刹那间被一种恐怖的直觉抓住,他拔腿向别墅跑去。
别墅门大开着,客厅里没人,只有楼上传来一片嚷嚷声。洪于跑上楼去,沿途踩得地板咚咚地响。在三楼尽头的拐弯处,几个女佣和小胖子厨师都挤在通向阁楼的楼梯口。舒子寅倒在地上处于半昏迷状态,她的嘴唇不断地抽搐。她穿着一件猩红色的泳衣,显然是正准备出来游泳时在这楼梯口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雪花蹲在地上扶着她的头,不停地叫着:“舒小姐,舒小姐。”洪于也蹲了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凑在她耳边说:“别怕,我们都在这里。”
洪于又抬头问周围的人道:“你们都看见了什么?”
梅花说,她和姐妹们都在别墅外面乘凉,当时整个别墅里没有人,只有小胖子在厨房里制作京味杂酱面的调料,因为舒小姐说过喜欢吃这种口味的面条。但是厨房在底楼后面的角落里,他根本看不见有没有人在别墅出入。梅花她们几个乘凉的地方倒是正对着别墅,但除了看见舒小姐进去换泳衣外,没看见有另外的人进入。不一会儿,她们便听见了舒小姐的惨叫声,她们立即跑了进去,大家都往楼上跑,梅花想到都是一帮女孩不放心,便跑到厨房去叫来小胖子,小胖子说他在厨房里怎么没听见声音。大家跑上楼,在这里看见舒小姐倒在地上。
正在这时,楼梯一阵乱响,伍钢和鲁老头惊慌地跑上楼来。洪于站起来,怒不可遇地吼道:“你俩到哪里去了?”
伍钢说:“在岛边钓鱼,我们什么也没听到。鲁老头感觉到楼里有动静,我们才跑过来的。”
“我真是白养你们了!”洪于有点丧失理智,骂出了一句从未说过的话。伍钢的脸上觉得有火苗在烧。
伍钢的心里来了牛劲,“其余的人跟着我一层楼一层楼地清查。”他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舒子寅,他知道一定又是出现了什么人影鬼影的。
“不!”洪于果断地纠正道,“伍钢你立即去沿着岛边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隐藏在岛边的船只。其余的人在楼里搜查。
舒子寅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洪于便“哇”地一声哭出来。洪于拍着她说:“没事,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他和雪花一起将舒子寅扶上了阁楼的卧室,让她平躺在床上,雪花找来了一件睡衣盖在她的身上。
这样的场面让洪于似曾相识。以前,全家人都住在这里的时候,他的妻子蓝小妮也遇上过这样的事,事后她在床上躺了两天才能下床,后来就嚷着要搬回城里去住。奇怪的是,他的母亲一个人住在二楼,都从未受到过什么打扰,难道这一切只针对他心爱的女人吗?
但是,洪于立即意识到这判断难以成立,因为女佣们也不断遇到可怕的影子,还有死在这里的借宿者,他们和这幢别墅应该是没有任何关系了。
雪花兑了一杯糖水,舒子寅喝下去了,看来她已经好了许多。洪于坐在床边抚模着她的头,这个让人难以接近的女学子此刻成了一个孩子,洪于觉得只有他才能安慰她。



第五章
傍晚,别墅在一个短暂的时间内是空空荡荡的。舒子寅不知道这点,她不知道夜幕合围之后这幢房子里会发生什么。她跑了进去,一直上到阁楼去换泳衣。她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几乎就已经走入了一个裂开的坟墓中,接下来发生的事件超出了她最坏的想像。
进入房子前她还感受过这个傍晚的恬静。女佣们在房外的空地上聊天,伍钢和鲁老头在岛边钓鱼。她是在和木莉去岛边的途中看见这两个垂钓者的,当时她心里还一闪念想到“钓鱼使男人安静”这句话。
和木莉说话纯属偶然。她知道洪于在等着她去游泳,她也真想泡到凉爽的湖水中去轻松轻松了。一整天的论文写作搞得她头昏脑胀,对着稿纸,她在印第安人的图腾和南太平洋上的某些岛国的古老巫术中左冲右突,求证着“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永恒命题。这也是她从儿时就有的疑问。她是在比这座孤岛荒凉得多、也神秘得多的山中出生的。中国人都知道“三线建设”这个现代史上的名词,这个简单的词汇曾让数以百万计的人们改变了命运。舒子寅的父母就是这样从上海进入内地的深山中去的,这是军事工业的需要。舒子寅在山中出生了,六岁那年在清冷的星空下想到了“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个朦胧的问题。而现在,她已26岁了,对这个问题她仍然无法回答。尽管她相信自己的论文定会受到导师的好评,但当她在写作中触及到人类的茫然时,她深知无能为力的绝不仅仅是她自己。好在傍晚到了,她终于可以轻松一下。她看见女佣们在聊天,而那个新来的叫木莉的女孩却在一旁黯然神伤。她突然想安慰她,想和她谈谈心,她将她带到了岛的南边,她喜欢这里的几棵大树。
如果没有这段偶然的谈心,如果她在夜幕尚未合围之前上到阁楼去换上泳装,那这个傍晚发生的就会是另一个故事了。然而,她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大胆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宿命也许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安排她了。
和木莉的谈话一开始就让舒子寅有点惊悚。木莉看着她的长发说:“我妹妹的头发就有你的这么长。她在水里沉下去之前,我最后看见的就是漂在水上的那一大团头发。”
木莉后悔不该带妹妹出来。但是她又说,妹妹不出来也会是凶多吉少。她说她现在特别想念妈妈,但是妈妈不会知道她的这个小女儿已经死了。死在这异地的深湖里。妈妈离开家的时候她才4岁,妹妹刚1岁,妈妈要到沿海的工厂里做工去,说是一个月的工资就有500块钱,这数额足以让他们全家幸福地生活上一年了。妈妈走了,走时亲了亲她的两个女儿,木莉记得自己的脸上都被妈妈的眼泪搞湿了。妈妈离开这个满山石头的家乡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后来知道是人贩子骗了妈妈,出省后便将她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木莉和妹妹水莉在在山村一年年长大,四面透风的屋子在冬天冻得姐妹俩通宵冰凉。父亲叫张大贵,村上的人叫他贵娃子,他拼命地在山坡上种上些稀疏的玉米来保住全家人的性命。有一年,村上的人对他说:“贵娃子,村东头有一个女要饭的,你去接回来做老婆吧。”父亲就去接回来了。木莉和妹妹坚决不理会这个眼神楞楞的女人。就这样过了几年,一直到这个女人在一次砍柴时摔死在山崖下。父亲在山坡上挖了一个坑,埋她的时候木莉才感到一阵难过,因为她看见这女人还穿着来她家时的那件花布衣服。那一刻,她还想到了消失多年的妈妈,一种不祥的想像让她恐惧得全身发抖。
两年前的夏天,木莉满17岁了。有天夜里,身体的疼痛让她在充满湿热和霉味的空气中惊醒,发觉一个人正压在她的身上。天哪!这人是她的父亲。噩梦就这样笼罩了她近两年,妹妹也16岁了,胸脯已在小褂子下面凸了起来,她担心妹妹再遭遇她的噩梦,便带着妹妹跑了出来。在省城的劳务市场上,姐妹俩被人送到了犀牛岛上。
木莉说她想杀死伍钢。她说是伍钢害死她妹妹的。那天姐妹俩刚到犀牛岛,当柳老板的手下人告诉她俩在这里的工作就是陪人睡觉时,姐妹俩惊呆了。她们被关在一间小屋里,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说:“谁想跑,我们就将谁丢在湖里去喂鱼。”夜深了,门外有声音说:“这一对姐妹是新来的,看样子还是处女。”门开了,伍钢进来将她俩带到了船上,他满嘴酒气地说:“如果你俩还想活到天亮,就老老实实地跟我走。”姐妹俩吓得全身哆嗦。中途船翻了,她在被伍钢抓住的时候看见了妹妹的一大团头发在波动。再看时,水面上什么也没有了。
天亮之前,木莉在半昏迷中醒来,看见伍钢在她身边睡得像死猪。她想起伍钢在夜里压在她身上说的话:“早知道你不是处女,刚才我该先救你妹妹。”木莉吼道:“你是个畜牲!”后来木莉就昏过去了,醒来后她摸索着下了床去找伍钢的衣服,她看见过他的皮带上挂着一把尖刀。她想杀了他,然后投湖自杀,去找她的妹妹。谁知伍钢像狗一样警醒。他跳起来捆住了她的手,一直到天亮后才给她解开。木莉说,我还要找机会,我一定要杀死这个魔鬼。说到这里,木莉望着舒子寅说:“舒小姐,我看你是个好人,千万替我保密,等我做了这件事后,我和妹妹在地下都会感谢你。”
在这美好的傍晚,恬静的岛上,如此的血腥和仇恨让舒子寅感到惊心动魄。从来到这个岛上的第一天起,她就从伍钢的身上感到过一股野兽的气息,她将这归结为理性的遮蔽。理性停止发育后的男人,他的身体和四肢便像蟒蛇一样膨胀,这种人在古罗马时期是最好的奴隶,他们能在鞭子下修出坚固的斗兽场。舒子寅为自己这个想法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怎么会产生这种恶毒的联想呢?一切皆来源于她的愤怒,剥夺人的尊严比剥夺生命更让人无法容忍。她安慰了木莉很久,要她千万别做傻事,她说她会去说服主人,让伍钢受到法律的惩罚。
这样,她回到别墅,走上阁楼换泳衣去了。她要见到洪于,把这一切都告诉他。她不明白洪于为什么要这样的人做助手,因为在她和洪于的接触中,她感觉到洪于的内心是惆怅的,而惆怅往往与美好的东西有关。
舒子寅走进别墅的时候,傍晚的朦胧仿佛随着她一起漫进了别墅内的各个角落。大家都在外面乘凉,因此从客厅到楼道都没有开灯。她的脚步声沿着木楼梯一级一级地响上去,仿佛有谁在房子中敲击着一个木桶。她停下脚步,那敲击木桶的人也停止了。舒子寅在半明半暗中笑了笑,想到人是可能被自己的脚步声吓住的。想到这点,她走进别墅后在直觉中产生的一股恐惧也化解了。
她走上三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有一道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碰上了。她本能地回过头,不知是哪一个房间的门被晚风推上了。这里的房间太多,如果有门窗没关好的话,只要一起风,便会响起令人恐惧的“砰砰”声。
她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侧门,穿过一个狭窄的过厅便到了上阁楼的楼梯口。这个过厅由于有门的遮挡显得特别暗黑,在大白天经过这里时也是幽幽的,由于光线的突变经常使人走过这里后便眼皮发跳,舒子寅第一天走过这里时便发生了这种情况,当时雪花笑着问她说:“是左眼还是右眼?”舒子寅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雪花说如果是左眼皮跳动的话,可能是要发财了;但是,如果跳动的是右眼皮,那可得小心点,因为这是一种凶兆。
舒子寅眨了眨眼睛,这次没有发生这种情况。她上了阁楼,小客厅地板上的坐垫和小方桌像黑糊糊的礁石。她开了灯,进了卧室,换上了一件猩红色的泳衣。不久前她在海边游泳时穿的是黑色的泳衣,这次她为什么挑选了猩红色的这一件,她不知道,当时完全是无意识中就想到要换一种颜色。后来别墅里的人都分析说,幸好她穿了红色。不然很可能就像死在这里的游客一样,当时就被鬼魂把心给掏走了。
她记得临出门前她还在大镜子前照了照,她突然为自己凸起的身材感到有点羞怯。在海边时她从未产生过这种感觉,她认为无拘无束的身体在大自然中能让人体会到超然的愉悦。几年前,她和几个女伴在一个深山池塘中曾尝试过一次月光下的裸泳,那种整个身心都向大自然敝开的感觉令人陶醉。那一刻,没有遮掩,没有秘密,她和女伴们雪白的身体躺在岸边时,其圣洁尤如神的女儿,只待嬉水采果之后,她们就会在雾气中踏花归去。
舒子寅在镜子前理了理泳衣的边缘,她意识到此刻的羞怯与环境有关。在这台灯朦胧、床铺柔软的卧室内,她的身体仿佛改变了含义。她赶快离开了镜子,她想尽快到达岛边。当她像鱼一样进入湖水后,她会单纯而快乐。
她关了灯出门,从阁楼往下走。她感到了一丝寒意,但她想这也许是自己仅穿了泳衣的缘故。从阁楼下去的楼梯是“之”字形,当她在半明半暗中转过楼梯的弯道后,便能看见那个通向三楼走廊的过厅了。刚才她经过那个过厅时眼皮并没跳,但凶兆在此刻却令人意想不到地出现了。她看见在几截楼梯下面,仿佛有一个人脚不沾地的悬在幽暗的过厅里。她的心突然收紧,本能地揉了下眼睛,确实是一个上吊的人!一个女人!她的脸被向下散开的长发遮着黑裙子下面露出两只直挺挺的小腿。舒子寅感到嘴皮发麻,背上浸出了冷汗,她在心里大声喊着,这不可能,不可能!她想到这座别墅里太多的恐怖传言是否影响了自己的神经,她是一个理性很强大的人,她不能被自己的幻觉吓住。
“谁在那里?”舒子寅在思维的高速旋转中吼出了声音。同时她从最后的几截楼梯上冲了下去,她知道一切都会是幻觉,只要她敢于走下去,敢于穿过过厅,这一场惊恐就结束了。
然而,她一冲下楼梯就碰在了那双悬在空中的小腿上,冰凉的硬梆梆的小腿。她本能地伸手去推开它,在一瞬间感受到这人穿着一双死人常穿的软软的布鞋。她的意识在那一刻开始丧失,她不知怎么的就瘫坐到了地上,这时“咚”的一声大响,那具悬着的女尸突然掉了下来。在地板上,这具尸体开始蠕动起来,并且是在对着她爬过来。她仰起头发出了声嘶力竭地惨叫,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见楼内的惨叫声,最先跑到现场的是雪花和桃花,接着是梅花、木莉和小胖子厨师。他们除了看见舒子寅倒在地上外,在现场没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
现在,洪于和雪花守在舒子寅的床边,她的眼睛里慢慢有了光亮。听完她断断续续地讲述后,洪于让雪花陪着她,他忍不住要再到过厅去看一看。
他走下阁楼、过厅里仍然很黑。电灯开关设计在三楼的走廊上,因而从阁楼下来无法先开灯的。洪于摸索着打开通向走廊的门,在墙壁上按下电灯开关后,再返身回到过厅。
明亮的灯光下,洪于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这过厅有5米长,两米多宽、顶部是廊式设计,因而有两道粗粗的横梁。洪于的眼光在横梁上仔细搜索,没发现任何绳索的断头。横梁上暗红色的油漆也没有被绳索勒过的印记。无论如何,刚才这里不可能有一具女尸吊着。舒子寅的遭遇很像是一个梦游者的幻觉。但是,女佣们是看见她清清醒醒从外面进入楼内的,并且,她已换上了泳衣,正要到岛边来的,如果舒子寅遇上的真是鬼魂,那这个鬼魂阻挡她下楼是什么意思呢?是今晚下水游泳会出事吗?如是这样,那这是个好心肠的鬼魂了。民间有很多这样的传说,洪于感到头脑里晕乎乎的。从舒子寅看见的鬼魂的外形看,长发黑裙子,不会是刚死在这楼里不久的那个女游客,因为鲁老头说,他推门叫借宿者时,那个死在门后的女子是穿着白色的睡衣。舒子寅看见的形象还是与几年前淹死在湖里的一个女游客相似。那时洪于全家人都还住在这里,不久后洪于的妻子便在半夜发现过有穿黑裙的女人在楼梯拐弯处一闪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