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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这时,记者看到了畏畏缩缩站在门口的崔母,又走到她面前:“您是崔先生的母亲吧,您今年多大了?”
  崔母手脚局促,说:“六十四了。”记者问她做什么工作,崔母说:“我在附近一家四星级酒店的厨房给人打下手。”记者问每月有多少钱,她说大概一千左右。记者问这么大年纪,能干得动吗?崔母叹了口气:“人一老还真不中用,昨天地太滑,我就摔了两跤,正巧被厨师长看见,要报告给经理,我好说歹说求他,最后他没去报告。估计我也干不长,因为他们都嫌我年纪大,怕我摔伤讹他们。要不是当初我说自己五十多岁,身份证又丢了,连工作都难找。”
  记者面带同情之色,又问:“您都退休的年纪了,还要出去打工养活年近四十的儿子,就没有怨言吗?”
  “怎么说呢,”崔母紧张地回答,“有时候也焦虑过,但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有梦想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阻拦吧。以前老说中国人教育观念落后,对儿女管得太严,我不想当那种家长,所以儿子有梦想就让他去努力呗,等以后实现了,我们不就享福了吗?”
  记者失笑:“他已经整整六年没工作,而且他的作品也不被人接受,您认为他还有多少机会能成功?”
  这话反而让崔母不高兴了:“怎么没人接受?你没看到他的画册上也写了,有那么多大画家和教授都挺赏识他的吗?再说了,成功也不是几天的事,趁着我还能干动,肯定支持他。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女记者似乎无话可说了,崔先生还走过来,搂着母亲的肩膀,动情地说:“我有一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我感到很骄傲!”我差点吐了,和方刚互视一眼,方刚狠狠地低声骂:“我感到很恶心,怎么办?”
  我说我也恶心得要吐,一会儿得找个卫生间。这时,从胡同围观的人群中挤进一个中年男人,衣服上全是灰和土,手里握着一付劳动手套。看到这情形,就问崔母怎么回事。崔母笑着对记者说:“这是他爸。”
第269章 画册
  记者刚要上去采访,崔父快步走到崔先生面前,瞪大眼睛:“你怎么又回来了?”
  崔先生明显很怕爸爸,连忙说我是回家取东西,顺便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崔父看了看记者,没好气地说:“一个啃老族有什么可采访的,还嫌老崔家不够丢人?”
  记者问:“您这是刚下班回来吗?”
  崔父哼了声:“什么下班,在工地扛水泥沙子也算上班?打个零工吧。”记者又问起崔先生画画的事,崔父满脸怒容:“这就是个败家子,啃了半辈子老还没啃够!”记者问他们夫妻有没有退休金,崔父说:“我们俩在喀左每月加一起有两千多退休金,生活怎么也够了,可钱都搭在给这个败家子买颜料上了。还非得买进口的,特别贵,说国产的颜料画起来没感觉。就他画那玩意,我一天能画十幅,还用他憋三个月?”
  “那叫艺术,你懂吗?就知道骂我!”崔先生反驳道。胡同里围观的人有的开始窍笑,对着崔先生指指点点。崔父生气地说:“什么狗屁艺术,画个土豆就硬说是苹果,还什么平平安安,非要贴门上充福字,也不嫌难看。我要撕下来,你妈说什么也不让,说怕伤你心,你怎么就不怕你爹妈伤心?别人一说自己儿子,就算没大富大贵也有家有业,可你有什么?”
  崔先生不示弱地大声嚷道:“我有梦想,我有才华,你有吗?你肯定没有,所以你才只能在工地扛沙子!”
  崔父气极了:“我、我扛沙子为子什么?我有退休金,非要来沈阳扛沙子?我扛沙子的钱给你买了多少颜料?你他妈有没有良心?”围观的人也纷纷议论,都在说崔先生的不对。
  “当爹的给儿子买东西难道不应该?有什么可说的?”崔先生撇了撇嘴。崔父浑身发抖,指着崔先生说不出话。我看到方刚站在我身边,眼睛就像要冒出火来,气喘如牛,就知道不好,崔先生再多说一句,方刚非动手不可。
  崔母连忙上去阻拦,这些镜头都被摄像师录了下来。崔母求记者这些镜头千万别播,女记者也气得脸涨红,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大妈,该播什么不该播什么,台里会安排。”
  采访结束,两人把话筒和机器都收起来,朝胡同口走去,崔先生说要送他们,两人理都没理。崔母刚要把儿子往屋里拉,被崔父一把拽开:“滚出去,这不是你家。”崔母哀求着,崔先生气呼呼地紧走几步拦住记者:“记者同志,你认识律师吗帮我找一个,再教教我怎么去法院告状,我受够了!”
  女记者疑惑:“找律师干什么?告谁的状?”
  崔先生很生气地说:“告我爸,告他没尽到父母的义务,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养!”围观的人都笑起来。女记者一时没回过神,摄像师催她快走,别和这种精神病犯话。
  两人朝胡同口走去,这边崔父气得说不出话,后来才说:“我、我他妈打死你!”我也是青筋直冒,走过去就想骂崔先生,可方刚已经抢到我的前面,上去一脚正踹在崔先生屁股上,把他踹得趴在土里半天才起来,脸都呛破了。崔母连忙跑过去,把儿子拉起来,愤怒地看着方刚。
  “你、你干啥?”崔先生又怒又怕。
  我瞪着崔先生,指着方刚:“他就是律师,先教教你怎么做人!”
  崔父跑起来,生气地说:“你干啥打我儿子?”
  方刚冷笑几声:“你刚才不是说要打死他吗?我帮你。”
  崔父说:“我、我那是说说,还能真打?你算干什么随便打人?”他看着方刚一脸凶相,身上又有纹身,还戴着金链子和佛牌,说话也有几分没底气。我一看这情况,心知菜刀削不了自己的柄,崔父再生气,毕竟是亲生儿子,顶多也就是骂骂,要说真打,还是下不去手。
  女记者和摄像师刚要拐过胡同口,听到身后的吵架声,回头一看,连忙返回来问围观的人怎么知道。有人指着方刚说他刚才把小崔给踹倒了,还要揍他。女记者悔得直拍大腿,马上让摄像师打开机器扛着继续录。她走到方刚前面,脸上带着笑:“这位先生,您能再重新踹一脚吗?我们想把您录进来,今晚就能播!”
  “你以为是拍武打片,让我踹几次就踹几次?老子现在没心情了!”方刚把眼一翻。
  女记者和摄像师都露出无奈的表情,我走过去把崔先生扶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再将他带到崔父面前,告诉他:“和你爸道歉,说对不起,快点儿。”
  崔先生捂着脸上被呛破的地方,问:“啥?”
  我一瞪眼:“跟你爸说对不起!”
  “凭、凭什么?”崔先生还在假装强硬。方刚黑着脸走过来,崔先生连忙对他爸爸说:“爸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崔父反而一愣,似乎这个儿子从没对自己说过这句话。崔先生灰头土脸地拨开人群走了,崔母在后面怎么叫,他也不回来。
  看着一身尘土的崔父,和微微有些驼背的崔母,我打开皮包刚要掏钱,被方刚拦住,又瞪着我,我只好作罢。
  和方刚出了胡同,看到那位女记者和摄像师站在大马路边的路口处还在录着,旁边有几个人驻足围观。女记者说:“没想到崔先生已经沦落为这种完全没有正确人生观和是非观的人,真是可悲。只是不知道他那年迈的父母还能打几年工,在有生之年,是否能看到他们儿子发达的那天。我忽然希望这位崔先生在不远的将来真能一鸣惊人,起码这世界上能少了两位辛苦的父母。”
  坐在出租车上,我埋怨方刚为什么拦着我掏钱给崔先生的父亲,方刚哼了声:“给他又有什么用?这钱最后肯定还是花在那个著名画家身上,你还不如直接给画家!”
  我一想也是,忽然方刚说:“哎呀,我的画册!”我笑道那不是你的画册,而是崔先生的,刚才早就被他捡走了。方刚后悔莫及,说以后在泰国无聊或者生气的时候可怎么办。
  对于方刚的想法,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这位崔先生比当初我遇到的那个王飞更没救,王飞家在农村,种田种菜,起码生活费低。而崔先生父母为了迁就儿子的画家梦,大老远从喀左来到沈阳,租着环境最差的棚户区,六十几岁还要出去做苦工,连温饱都成问题,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崔先生用他那几乎永远实现不了的成名梦,不但麻醉自己,还麻醉着家人。
  半路在一家大酒店楼下的旅行社订了回泰国的机票,再让美术社大哥帮我打印了一张硬纸板,上写“店主回泰国寺庙请牌,归程未定,有事请打电话或加QQ联系”的字样,顶部有挂绳,在佛牌店玻璃门的内侧挂好,再将店门锁上,让人路过就能看得很清楚。我把佛牌店的钥匙交给我姐,以防有人临时要货,只要是佛牌店里有的,就托她去佛牌店代为发货,可以省下国际快递的钱。
  次日下午,我和方刚一同飞回曼谷。在芭堤雅和方刚在KTV吼歌,在酒吧买醉,玩了两天之后我才回到表哥家。上网到凌晨两点多钟,我困得不行,洗完澡刚躺下,手机QQ就响了。我很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找我聊天。打开软件一看,是个女性的QQ号码加我,问:“知道您睡了,先留言吧。在论坛看到你发的广告,不知道你在郑州或者河南境内有没有分店,我想去您的佛牌店亲眼看看。”
第270章 田小姐
  对于QQ上的客户,我的习惯是先看网名,再看签名档,然后打开QQ空间看其发表的日志和历史签名档,用来初步了解该客户的一些信息,知己知彼嘛。这位女性的QQ名称很一般,而签名楼是“什么时候才能来”,我没明白什么意思,也不好直接问,只能在心里瞎猜。
  我忍着困意回复:“不好意思,我的生意没那么大,只在沈阳有店。你可以去我的淘宝店铺看,照片都很清晰,文字也详细。”
  此女说:“原来你还没睡!我之前请过两块正牌,人缘鸟和九尾狐仙,可效果都不太好,没什么感应,也不知道是假牌还是跟我没缘分。现在我想请一块阴牌,能旺桃花的。”
  看到半路的时候,我已经迷迷糊糊睡着,直到第二天睡醒,看手机时才发现此女已经给我发了十多条QQ信息,内容不少。她还挺善解人意的,先说大概猜出我已经睡了,那她就先自我介绍,等我第二天看了再回复。此女姓田,和我还是本家,洛阳人在郑州工作,单身独居。她今年快三十了,算是老姑娘,但因为长相平平,身材也平平,而且性格又比较内向,生活就是家、单位和楼下的饭店这三点一线,所以追求者不多,现在还没男友。
  田小姐爱看言情小说和电影,最喜欢的作家是琼瑶和芩凯伦,深信万事皆有缘分。她渴望那种比较浪漫的恋爱和婚姻,也希望尽早成家,好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她单位有六七十号人,男的居多,可这些男同事平时除了谈工作和一块出去吃午饭,别的根本不和她多说。就算吃饭聚餐,那些长得漂亮或者身材好的女同事,总是有男同事主动帮她们买单,轮到她这儿就没戏,让她很郁闷。
  在女同事的介绍下,田小姐也参加过一些相亲QQ群和城市鹊桥会之类的活动。可在活动上,那些长得不错的男士女士都互相把对方挑走,剩下的都是相貌平平的男女。
  有一次几十对男女配对,最后只剩田小姐和另一个长得很普通、个子不高的男士,田小姐心里很不爽,主持人打圆场说最好的缘分都在最后,你们肯定有缘。结果那男士站起来对主持人说家里打电话有急事,先走了,搞得田小姐特别尴尬,恨得咬牙切齿。
  年纪渐大,父母催得更厉害,让田小姐找对象的时候别太理想化,婚姻是很现实的。可田小姐又不是那么主动的女人,没办法只好求助于同事。
  她有位同事是佛牌爱好者,长得本来就比较漂亮,在戴了一块某龙婆师父的狐仙牌之后,更是约会不断,让田小姐很眼热。于是她也托这位同事从某牌商手中请了同样款式的狐仙牌,花费三千大元。没效果之后又自己从淘宝店里拍了一条人缘鸟,店家说是居住在泰北的某女阿赞加持,效果非常好。可田小姐戴上之后还是没效果,也没有传说中的什么感应。她开始对泰国佛牌持怀疑态度,也打消了再次请牌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