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书库 > 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 > 第214节 >

第214节

  洪班身上被螯得全是伤口,流出来的血也是黑色的,和墨汁一样,村主任低声问老谢要不要喊医生过来止血,老谢摇摇头。又过了十几分钟,流出来的血渐渐从黑变暗红,又变成鲜血色。村主任和会计虽然不懂施法,但也面露喜色,似乎觉得有戏。
  阿赞达林康让三人把洪班从病床上抬到地面,身下铺着被褥,上半身扶起坐着。阿赞达林康也盘腿坐在洪班对面,从背包里抓出一颗灰黑色的人头骨放在身旁。用左手按在头骨上,村会计和村主任互相看看,再看看这颗灰黑的头骨,脸上有些害怕。阿赞达林康让三个人在洪班背后撑着别让他仰倒,再用一个大铁盆放在洪班身下,阿赞达林康右手五指张开,按住洪班的额头和鼻子,嘴里念着经咒。
  近二十分钟之后,洪班开始咳嗽,越来越频繁,最后一边咳一边吐血,呈半稠状,里面好像有东西在蠕动。就这样,洪班咳了好几分钟,吐出来的东西接了小半盆。
  阿赞达林康让老谢把塑料盆拿出去,弄些石灰粉,先往盆里倒入清水,再投进石灰将铁盆里东西烧掉。
  施法结束了,洪班的皮肤在几个小时后渐渐变得正常,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在医院走廊,很多医生和护士都过来看阿赞达林康,互相议论纷纷。老谢怕节外生枝,连忙把阿赞达林康送出医院,阿赞达林康对老谢说:“这个人也会巫术,否则不会好得这么快。”
  老谢说:“他是苗族人,是当地有名的巫医,能用巫术驱邪治病,我正劝他去泰国当阿赞,学习东南亚的法术。”
  “好,到时候我可以去拜访他。”阿赞达林康回答。
  回到腾冲村子里,休息了几天,洪班渐渐恢复,只是走路还有些慢。村民们得知洪班被救活,纷纷来围观洪班和阿赞达林康,大家都松了口气,好像世界末日已经过去了似的。
  听说此人是从缅甸来的巫师,村会计的两个儿子很生气,说那不和乃温一样吗?老谢告诉他们,降头师也有好坏,有的师父专门给人解降,也救过不少人,要不是这位师父,洪班早就没命了。
  阿赞达林康通过老谢告诉大家,洪班中的是缅甸一种并不高深的虫降,本来法力不强,但不知道为什么,施了虫咬之术后,又加持了二十分钟才起效果,按常理来说,十分钟就足够了。怕大家听不懂,阿赞达林康还做了个比喻,说:“就像有个十岁的孩子打了你一拳,却能让你昏迷。”
  村主任问:“会不会是那个乃温用了什么特殊方法?”
  老谢说:“叔叔啊,你去乃温家里的时候,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或物没有?”
  洪班想了想,说:“乃温家里有很多形状奇怪的塑像,还有不少用稻草扎成的人偶,他身边还有一颗人的头骨,浅灰色,没有下颌。后来在我们谈崩的时候,他用左手按在头骨的头顶,嘴里好像还在念叨着什么。”
  村会计马上说:“这位法师给你施法的时候,不是也有一颗吗,就放在身边的!”
  一提到乃温身边也有头骨,而且还用手按着低声念诵,老谢立刻警觉起来。他在泰国佛牌业混了半年,知道很多降头师都有一种施法工具,叫域耶,就是修法者或巫师的头骨。也有用几十年前横死者头骨的,但法力要打折扣。尤其是降头师,必须有域耶才算厉害的。
  老谢把域耶的事和大家一说,所有人都愤怒了,洪班声音颤抖:“难道那个乃温把我姐姐的尸骨盗走,就是为了要她的头骨?”
  “很有可能。”阿赞达林康听了大家的翻译。为了确认,村主任又让大家凑了些钱,找来那位住在边境的缅甸收药人,让他在乃温的村子里四处打听,看那个乃温在四个月前有没有那颗头骨。
  几天后,缅甸收药人来送信,说大概半年前有人去找乃温施法,还没看到那颗头骨。而三个月前有人找他,就看到过。
  虽然没有人直接看到乃温是在哪天拿出头骨的,但所有人都能确信,这颗头骨多半就与洪霞有关。为了稳妥起见,洪班让老谢转问阿赞达林康,有没有什么办法确定那颗头骨就是洪霞的,而不会搞错。
  阿赞达林康说:“可以用通灵和控灵的经咒,但不知道他会不会用。”
  靠坐在床边的洪班听了翻译之后,沉默不语。老谢问:“小叔啊,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村会计说:“听我阿爸说,洪老大夫年轻的时候能用傩术戴上面具和逝去的人通灵,可后来突然有一天不用了,别人问起,他就说面具已经丢了。”
  “对啊对啊,好像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才十二岁,可面具是怎么丢的呢?”妇女主任说。
  这也正是老谢想问的,之前他问过洪班家里有没有苗族巫面具,洪班当时摇头表示没有。可后来洪班中了降头,关键时刻为自救,才让老谢把那个面具拿出来戴上施法,但还没等起效,人就昏过去了。他为什么之前没对老谢说实话,难道有什么隐情?
第351章 降头斗法
  洪班没接茬,老谢自然也就把嘴闭得很严,没把面具的事说出来,那个面具临去医院的时候被老谢掖在床角的被子里面,他下意识朝床角看了看,那个地方仍然有个突起,显然面具还在。只要撩起被子就能看见,但谁也不知道。
  老谢说:“那就得麻烦达林康师父来施这个通灵术了,只是要多收费用。”
  村主任和会计等人纷纷表示,大家会发动全村人凑钱,洪老医生是全村的救星,他女儿也是全村人的女儿。当年洪老医生跌下山崖的遗体到现在也没找到,绝不能再让洪霞的遗骨死后也不得安生,那样的话,洪老医生的灵魂也没法安宁。
  阿赞达林康说:“通灵术必须在死者遗体附近或死亡时阴气郁结的地方,不能离得太远。”
  村主任的二儿子问:“那个混蛋降头师乃温住的村子在缅甸境内,就算过境容易,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外人怎么过去?”
  大家把目光都投到那位缅甸收药人身上,他想了想,说:“我可以用收药的名义,到乃温的村子里去暂住,这位缅甸法师我也可以把他带着,但洪班师父就不好带了,除非在晚上,让他用头巾把脸蒙上,或者不能让人看到。不过我也有风险,万一被那个乃温知道,他也会找我的麻烦吧?”
  村主任的大儿子生气地说:“这个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放过那个乃温,大不了和他拼命,他法术再厉害,也得找机会下降吧,降头能比面前的刀更厉害吗?让他知道知道苗刀有多快!”
  老谢摇摇头:“正面冲突肯定不要,还是先用收药师父的方法吧。现在大家好好商量一下行动的细节,今晚就出发。”
  乘着村镇之间的摆渡小巴车,阿赞达林康、老谢、洪班、收药人和村主任父子三人向西来到边境地区,为了防身,村主任的两个儿子都在身上藏了一把刚磨过的短苗刀。先在收药人的家里落脚。两村相邻不过十几公里,在收药人的带领下,大家步行来到乃温的村子。
  收药人的担心是多余的,村子很偏僻,夜晚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人。偶尔有两名村民经过,还和收药人点头打招呼,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人,也没在意。
  找到乃温家附近直线距离大概不到两百米的某户老夫妻,说有几个从中国云南昆明来的收药朋友要在这里借宿,可以给钱。老夫妻的儿子和儿媳都在武装冲突中丧命了,空着两个屋子,家里也很穷,一听有人要付钱借宿,连声答应下来。收药人嘱咐他们俩不要往外声张,不然一分钱也没有。
  到了午夜时分,老谢让老夫妻在屋内生起一堆火,打开窗户,阿赞达林康盘腿坐在屋内,用域耶施控灵法术。他用小刀割破左手中指,滴了几滴在域耶上,开始念诵咒。洪班和老谢坐在旁边,剩下的三个人在外间屋把风。
  阿赞达林康念了十几分钟经咒,忽然身体打颤,念诵经咒的动作也时续时停。老谢和洪班在旁边,互相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屋内的火苗呼呼乱蹿,火星子一个劲往窗外飘。阿赞达林康缓了缓神,对老谢说:“我感应到了附近有阴灵,但除了一股普通法力之外,还有个更强大的法力,应该是有更厉害的降头师在附近。”
  老谢心想,真正厉害的降头师,肯定不会施那种低级的疾降,多半是有洪霞头骨作为域耶,所以才增加了法力。但这更强大的法力从何而来?老谢问有没有办法对抗,阿赞达林康摇摇头:“我一个人不能对付两名降头师,因为其中有个是硬角色。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那两人合力施法的话,连我自己也保不住。”
  听了老谢的翻译,洪班问:“要是我也参与呢?”
  阿赞达林康问老谢,洪班是否也懂控灵术,洪班说,他从小就跟阿爸学习那半本书上的三明拘魂术和傩术。但后来因为发生了某件事,这面具就不再用了,被阿爸压在屋内的砖下。
  老谢问:“可那个面具还在你家里,我放在你床角的被褥里了啊!”
  洪班从怀里掏出傩面具和巫刀,老谢又惊又喜,洪班让老谢转告阿赞达林康,他会用傩面具与死人的灵魂沟通,但苗巫术中没有给人下降头的法门,只能看看能不能感应到洪霞的阴灵再说了。阿赞达林康犹豫片刻,同意只试一次,要是两人都感觉敌不过,就必须马上收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洪班盘腿坐在阿赞达林康身边,对着火堆,将傩面具扣在脸上,手握巫刀高高举起。跳动的火光在面具上映出变幻的影子,好像面具也要活过来似的。他开始吟唱咒语,阿赞达林康也重新割破手指,滴血在头骨上,继续念诵经咒。
  老谢坐在旁边,紧张地搓着手。几分钟后,老谢忽然感觉浑身发冷,他瞪大眼睛左右看着,似乎屋里还有第四个人,而他正在寻找这个人。火苗猛地朝两人身上扑去,就像被大风吹过,可屋里并没有风。阿赞达林康和洪班身上脸上包括头发都沾了不少火星,老谢想给他们把火星弄掉,可又不敢。
  两人都在念诵着巫咒,一个低沉快速,另一个低沉缓慢,忽然老谢惊叫出来,看到洪班从傩面具里面缓缓流出两行鲜血。但他并没在意,仍然在吟唱着巫咒。老谢急得站起来,心想要不要阻止他们俩?这可是在施巫术啊,万一破坏了施法,被乃温那边得手,两人受伤甚至丧命可怎么办?
  洪班停止了吟唱,改成说话的语调,说的似乎是苗语。他每说一句话都会停顿片刻,好像在和某个不存在的人对话。阿赞达林康挽起衣袖,用小刀在胳膊上割了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顺着胳膊流在域耶上,把半颗头骨都染红了。
  突然,从窗外远处传来一声惨叫,随后又是另一个人的惨叫声,比撞鬼叫得还恐怖。村庄里深夜十分寂静,这两人的叫声夹杂在一起,显得更吓人。叫声越来越大,似乎在迅速移动着,但只剩下一个人的叫声,这叫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阿赞达林康和洪班同时停止施法,洪班戴着面具的头软软地垂在肩膀上,但身体仍然挺直坐着。阿赞达林康额头上也全是汗,他对老谢微微点了点头,老谢连忙打开屋门,让村主任进来帮忙,再让村主任的一个儿子和收药人出去看看情况。
  村主任朝老夫妻要了一件旧衣服,帮阿赞达林康包扎胳膊上的伤口,老谢扶着洪班的身体,慢慢将傩面具取下来。洪班两眼睁着,从双眼中流下两行细细的血痕,但人还在呼吸。老谢用力拍拍洪班的脸,大喊:“叔叔啊,叔啊,你能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