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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她这边问一句,那边就是十个耳光上脸,一时间灵堂里‘噼里啪啦’皮肉相接之声不绝于耳,刹那间那几个宝货已经变成了猪头。
  二舅三舅他们心疼儿子,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四个人一拥而上,对着老太太‘扑通’跪倒,连连哀求。
  老太太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脸鄙夷地说道:“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几个孩子不成器,其实该打的,是你们!算啦!反正你们这辈子也是现世报,我也不难为你们,起来吧!带着那几个混球先出去,就留下他们兄妹俩还有那个小姑娘就行了。下边的事,你们没资格知道!”
  说完双手一拍,那四兄弟身上有一抹黑气倏然消散,一个个顿时鬼哭狼嚎,在父母的搀扶下,呲牙咧嘴地走了出去。
  这一次大舅他们是真正见识了这位老太太的厉害,望向她的眼神里未免就增添了一丝畏惧。老太太笑了笑,似乎也并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向他们三个招了招手,然后自顾自向姥姥的空棺走去。
  三个人不敢违拗,乖乖地跟着她在棺材前站住。
  老太太俯视着空空的棺材,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好像是有点悲伤、有点留恋,又像是有种说不出的羡慕和释然。她沉默了好大一会,这才回头对大舅说:“老大,上香。”
  这是老太太第一次没有以‘孩子’称呼大舅,语气中透着一种深深的落寞之意。她伸手解开身边的一个包裹,取出一卷东西放入棺材缓缓展开。三个人头皮一阵发麻,那竟然是一张非常完整的人皮!这张人皮眉眼发肤甚至连手脚指甲都毫发无伤,只不过因为扁扁的像一层纸,却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不过,这老太太既然将这张人皮往姥姥的棺材里放肯定是有原因的,莫不成,这是姥姥的皮?!
  香烟袅袅,老太太的身体开始了一种似乎是无意识的摇晃,像是舞蹈,又像是痉挛:“百世修行苦,仙路寂寞深。红尘幻如电,对镜假还真。皮囊本负累,脱壳得真身。今朝脱衣去,尽是土和尘……”
  棺材里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叽叽咯咯’的怪声,在这黎明前光影陆离的灵堂里显得尤为阴森而诡异。等到老太太的吟唱声终于停止,棺材里的怪声也随之消失了。
  老太太显得很累,却没有再坐下休息,只是凑到大舅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出房门,对外边站着的女人们说道:“进来吧!给你们老娘穿上衣服,后边的丧事该咋办就咋办吧!”
  说完起身就走。
  舅妈们面面相觑,连忙跑到棺材前战战兢兢地往里看,就见姥姥眉目如生,竟然已经好好地躺在了棺材里!只不过,当舅妈们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姥姥的身子好像没有了骨头,软塌塌的,却依旧很有弹性。
  作为外孙女婿,张连义对老婆家这段往事也有所了解,却从未有过这么详细。此时听着妻子絮絮讲来,那些或诡异或惊悚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竟是别有一番滋味。
  妻子讲完了,他低着头咂摸了好一会,突然抬头问道:“那大舅有没有告诉过你,老太太临走时,在他耳边说的是啥?”
  强子娘脸上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意,她直视着丈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老太太说的是:孩子,你别怕!你娘啊,她托了‘白仙姑’的福,一辈子行好,现在啊,‘白仙姑’指引着她,尸解成仙了!”
  “尸解?成仙?我说孩子他娘,这尸解是啥意思啊?还成仙?没听说过谁家成仙会变成蛇,还蜕皮的!”尽管已经有过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离奇经历,但张连义对于这种说法还是免不了嗤之以鼻,根本不拿着当回事。
第102章 我想成仙
  强子娘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张连义感觉她的笑容里有一种嘲讽的意味:“他爹,这你可就不懂了。我问你一件事:你现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张连义顿了一下,眼睛往桌子上的神龛看看,喉结蠕动,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有点艰难地说:“相信。”
  强子娘脸上笑意更浓:“那你又凭什么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
  张连义被噎了一下,但他仍然不想服输,抻着脖子说了一句:“我没说不相信有神仙,只是,你又凭啥说姥姥当初就一定是成仙了?”
  强子娘止住了笑容,很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他爹,你知道世界上凡人成仙,都有哪些方法吗?”
  这下子张连义可真的有点不耐烦了,他翻翻眼睛说道:“你这不都是废话吗?!他娘的老子要是知道,还在这费这劲干啥?!不老早跑天上享福去了?!听你这话问得,倒好像是你知道似的!”
  他心里腻歪,忍不住便爆出了粗口。
  强子娘也不以为意,反而越发认真地说道:“听你这意思,你也想成仙啊!”
  张连义一撇嘴:“这事谁不想?秦始皇都想!就可惜他也做不到!按照老人的说法,秦始皇死的时候,运他尸体的马车上蛆虫都爬满了,你不会说那也跟姥姥一样,是尸解成仙了吧?!”
  说到这里,张连义似乎被自己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看着强子娘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由得苦笑起来:“我说孩子他娘,你不会真的相信这话吧?!算了算了,不说了!你说咱们两个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也没读过几天书,整天活得都憋屈,现在还在这讨论啥成神成仙的,让人听见都笑话!”
  强子娘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说:“这个世界上,凡人修仙一共有三种方法。第一,凝神练气锤炼元神,然后结丹化婴羽化成仙,这是天仙;第二,遨游山水,以山川日月精华为引遁地成仙,此为地仙;第三,借极阳化阴或是纯阴之地凝尸魄为神,然后将肉身能量全部吸收破开肉身束缚而成仙,这就是‘尸解’,也就是‘尸解仙’,又称鬼仙。这鬼仙的层次虽然低于天仙和地仙,但是却也能遨游天地,长生不死。我不知道秦始皇到底是不是修成了鬼仙,但是我知道姥姥她老人家是。”
  张连义忽然警觉起来,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妻子,眯着眼睛满脸戒备地问道:“这就怪了,你从哪儿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你又凭啥说姥姥一定是成仙了?难道……你见过她?”
  强子娘稍微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有点犹豫地说道:“我没见过,但是又好像是见过。而且……而且我刚才说的那些关于修仙的事,其实就和姥姥,还有那位山村老太太有关。”
  张连义觉得背上冒起了丝丝凉气,那种不安的情绪也越来越浓:“你的意思是说,你记得一些自己以前不知道也没见过的事?”
  强子娘迟疑着点点头说:“嗯,好像是的。我脑子里有很多东西很模糊,好像是别人告诉我的东西,又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就比如……就比如……”她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眼神也有些空洞起来,迟疑了半晌这才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就比如姥姥还有那位山村老太太,我就知道她们俩背后的大仙儿是啥。姥姥的大仙儿是一条红冠子大白长虫(蛇),好像它一直就住在姥姥村外一片坟地中最大的一座古坟里。它附在姥姥身上给人看病的时候,它的身子就一直在坟里盘着棺材睡觉;那个老太太的大仙儿是一只个头很大的黄鼠狼,背上的毛都白了。因为这两个大仙儿跟着两个老太太时间长了,她们的魂魄其实已经融合在了一起,所以大仙儿修行就等于姥姥她们俩修行。至于她们修行的方法,好像……好像还是我教给她们的。”
  张连义的眼睛里忽然发出了一种阴寒的光:“你是不是有时候还觉得,你就是‘祖神’?”
  强子娘吓了一跳:“‘祖神’?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你咋知道的?!”
  张连义冷笑了起来:“果然是这样!我怎么知道的,你应该明白啊!既然你认识那个‘白仙姑’和‘黄大仙’,不会不知道皮子山吧?”
  “皮子山?”强子娘有些疑惑地看着丈夫,看样子好像非常难以理解:“这些事我也是第一次告诉你啊!你怎么连皮子山都知道?!”
  张连义仰头望着房顶,无声地冷笑,他似乎能感受得到那根当初用‘鹰王梯’制作的檩条中,有某种气息和能量在流动:“我不但知道皮子山,我还知道‘鹰王冢’、‘鹰王梯’、余氏兄弟。甚至就连周长功家那位狐仙小表婶都知道。而且,我知道这些,恐怕比你还要早!”
  强子娘半信半疑地看着丈夫,眼里竟慢慢露出了一抹妒意:“那照你这么说,你和那位狐仙小表婶偷情,连续几天在人家炕上弄得热火朝天,那也是真的了?!”
  张连义脸上微露尴尬,随即又变得满不在乎:“没错!既然你知道那么多,就应该明白,任何一个普通男人都绝对抵制不住狐族的诱惑,我是这样,周长功,又何尝不是这样?”
  强子娘眼里的一丝怒意一闪即逝,眼神里竟然露出了一种掩饰不住的高高在上:“那倒是,一个普通人,怎么能与仙家相抗衡?看来不管是妖仙还是鬼仙,都要比做人要强了很多啊!”
  说话间神色朦胧,竟是颇有向往之意。
  张连义有点奇怪,语气中便有了淡淡的挑衅意味:“哦?!你好像很不在乎啊!”
  强子娘婉然一笑,媚眼横波,一张俏脸在灯光摇曳下娇媚不可方物,举手投足间忽然散发出了令人难以抗拒的魅惑之意:“‘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男儿无情,那也只是因为女子无应有之情态而已,我自信会比那只小狐狸做得更好,又有什么必要生气哪?”
  张连义看得心神荡漾,眉宇间轻佻之意显露:“真的?!这天真的不早了,咱是不是该睡了?”
  强子娘柔顺地点点头,起身端水擦脸洗脚,两个人一起钻进蚊帐,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帐子里忽然又响起了强子娘似乎有些刻意压抑的轻吟,还有张连义粗重的喘息。
  饮食男女,就算是在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那个古老的游戏依然有着它难以抵制的诱惑力。只是在暗夜的包裹之下,无形总是主宰着有形,你看不见自己和他人的思想,也难以触摸那深藏在肉体深处的灵魂,那么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那个古老游戏里的主角,到底,是不是你自己?那些刻骨的温存和销魂,又是否,只是为了你而发生、而延续?
  ……
  遥远的东方天际已经显出了一线鱼肚白,透过细密的蚊帐,窗户上慢慢亮了起来。那种久违的、从肉体到精神极度的愉悦感在夫妻二人的脑海中荡漾着,一夜的迷乱,两个人居然并没有感觉到该有的疲惫,反而是前所未有地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到此时依旧毫无睡意。
  张连义的手满足地在妻子柔滑的肌肤之上不停地游弋着,所过处指尖风雨,春水泛滥。强子娘的声音如梦如幻、如丝如绸,柔柔的、浅浅的,在张连义耳边软语呢喃:“他爹,现在,你还想那个小狐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