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锞子银锞子,白无常不缺,他手掌勾魂索命之职,去那家都有孝敬,就是手下的小鬼平时也是尽心巴结,但他是真看上了三神香,享用了这香火,以往的那些香火,骤然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白无常嘿嘿笑道:“老爷手中的哭丧棒乃是阴器,一身法力都在这棒子上了,即使勾魂的,也是防身的,你一个凡人,就想借老爷手中的哭丧棒?可这马兄的面子也不能不给,不如这样,你我打个赌,若是你赢了,哭丧棒就借你一段时日,若是输了,这些供神的香和金锞子,银锞子,就都是老爷的了,这赌你敢不敢打?”
林麒沉思不语,白无常这是想空手套白狼来着,打赌?他白无常手下小鬼无数,不管赌什么,怕是片刻就能知道的透彻,但若不赌,也就前功尽弃,林麒想了半天,忽地眼睛一亮,笑道:“就与七爷赌了,不过这赌题却得由我来出,不管输赢,这些供香,阴钱,也都是七爷八爷的,总不能让七爷八爷白跑一趟……”
林麒说的四海,白无常若是不让林麒出题,显得自家小气了,他也不怕,嘿嘿笑道:“就如此,你出题吧。”
林麒笑道:“我赌七爷身上有一万八千根汗毛。”
第一百七十八章 闷棍
林麒赢了,赢得毫无悬念,赢得干净利索,赢得不拖泥带水,哭丧棒谢七爷借给了林麒,谢七爷很无奈的走了,不管他身上有没有一万八千根毫毛,他都输了,林麒这个赌题就是个坑,你若承认,自然林麒赢,你若不承认,那好,麻烦七爷脱了衣服,咱们一根根的数,谢七爷能脱衣服吗?自然是不能,这要传出去七爷光了屁股,他谢七爷还混不混了?
马面很惊讶林麒能有这样的悟性,说了点子没营养的话,三位地府阴帅转身去了,林麒拿着手里那根哭丧棒,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哭丧棒不长,跟他的尺子差不多,握在手里却是冰寒阴冷,这寒意不同于普通的寒冷,而是带着阴沉气死,轻飘飘的恍若无物,想来也是,谢七爷虽是阴神,也是灵体,太重的不好使唤。
这玩意真那么好使?林麒有些疑惑,恰巧这时候殷利亨进了屋来,林麒眼睛一亮,拿着哭丧棒朝着他一晃,殷利亨整个人猛然顿住,林麒开了阴眼,看得清楚,果然一个虚影从殷利亨身体里面被拽出来一点,随后又闪了闪回到身体,殷利亨却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迷迷糊糊的站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咦的一声问林麒,我怎么摔倒了?
林麒将哭丧棒放在背后,很认真的对他道:“你没站稳。”殷利亨茫然,武当功夫冠绝天下,他起码也是练了十几年的,还能站不稳?林麒闪身走到一边,见离殷利亨远了,这才拿出哭丧棒,双眼放光,喃喃道:“好宝贝啊,好宝贝,有了你。多少人来闯关也不怕了……”
第二天重新开关,龙相带着几十人来闯关,到了近前才发现,往常热闹的平地,人少了不少,前面那孤零零的屋子大门紧闭,再也不似以往大开着。龙相冷笑,明白林麒的意思,他这是让闯关的人自行进屋,屋子就那么大,人多了也施展不开,也就不能一拥而上。
但伽璨真本来也没想着一拥而上。而是添油战术,一个一个轮流上,不分白天黑夜,且不说你有多大的本事,累也累死了你,熬上这么几天,再让手下弟子破关。伽璨真也下了狠心,对林麒,生死勿论。
龙相带人到屋子还有几丈的距离停住,对身边一个粗壮汉子道:“你去试试他的身手。”
汉子是五郎门中的弟子,名字叫张三四,对画符道术一窍不通,练的是拳脚的功夫,却当真是个好手。原来是走镖的镖头,这几年天下大乱,走镖愈发的艰难,无奈之下投靠了伽璨真,他本来就对道术有些瞧不起,总觉得这世道拳头硬才是道理,靠那些个神神叨叨的又有什么用了?
第一阵就用张三四。也是试试林麒武道上的修为,龙相心里清楚林麒身上寒气古怪,张三四不是对手,但看林麒多久能拾掇下张三四。龙相心里也就有底了。
张三四脱了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他人五大三粗的,膀阔腰圆,一身横练的筋骨,倒真有点拳上能走马,臂上能站人的模样,大吼一声,声若惊雷,使得原本有些无精打采看热闹的众人都精神了起来,有那好事的,还喝起彩来。
有人捧场张三四更加得意,大踏步走到屋子门前,大声道:“张三四前来闯关!”屋里传出来个懒洋洋的声音:“自己开门进来!”
张三四推开门,就见屋子正中摆着施法的木桌,上面只剩下一个香炉,里面插了三根长香,香气缭绕,笼罩住椅子上坐着林麒,他手里拿着个白乎乎的棒子,身边立着周颠,一张阴阳脸,眼睛瞪着大大的看着自己,这情形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丝诡异。
林麒见进来这么个粗壮如牛的家伙,屁股都没挪动一下,道:“关门。”
“哎!”张三四倒是憨厚,也当真听话,回头把门关上,转身觉得不对,自己是来闯关的,干嘛要听林麒的话?岂不是堕了自己的血勇之气,想到这,挺直了身躯,大声朝林麒道:“张三四前来闯关,请赐教!”
林麒还是动也未动,仍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挖了挖耳朵,道:“喊什么?又不是听不到,这是闯关,不是比谁嗓门大,赐教个什么?直接动手就是。”
张三四火气直冒,这也太瞧不起个人了吧,他张三四好歹当年也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闯过南,走过北的人物,绿林道上,谁不给个三分薄面,如今对面那小子牛气冲天,竟是动也不动,未免太看自己不起。
“那俺也就不客气了。”张三四动了怒火,双拳猛然一攥,全身咔吧咔吧……蹦豆般响个不停,怒吼一声,双拳如锤,一前一后,跃起朝着林麒猛然砸下。林麒见他扑上来的凶猛,身躯坐直了一些,举着哭丧棒,对张三四一晃:“着家伙吧!”
张三四还在空中,魂就被勾得离体,噗通一声跌落到地上,随即魂又缩回身躯,像是有什么东西拉扯一样,时间很短,却足够用了,一直在一边的周颠见了,嘿嘿一笑,抄起靠墙的一根粗大棍子,照着张三四脑袋,砰!就是一棒子,将他敲晕过去,张三四昏了过去,林麒和周颠竟是从兜里翻出些炒花生来,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待香炉里的长香烧的差不多了,周颠这才站起身来,换上长香,将张三四扔出门去,大声道:“下一个!”
龙相叫人上前扶回张三四,冷风一吹张三四醒转过来,龙相沉声问道:“你在里面待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却是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发生了什么?快与我说说。”
张三四是个粗人,却不是个傻人,他也搞不清楚怎地突然就摔倒地上去了,就觉得脑袋疼的不行,可若是说自己连林麒的衣角都没碰到,岂不是让人觉得自己太不济事了?眼珠一转道:“那林麒果然是个硬手,我与他斗了几十个回合,不相上下,最后还是差了一筹,被他一拳打在后脑上,昏了过去……”
龙相不信的瞧了瞧张三四,就这么个憨货,还能跟林麒比上几十个回合?别人信,他龙相是万万不信的,但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却也没个头绪,只能让第二人上去闯关,并嘱咐不要关门,那里想到,这第二个人进了门,周颠就将门砰的关上,还没等看清楚林麒什么样子,就被周颠一棍子敲倒在地上。
林麒连哭丧棒都没挥舞,惊讶的看着周颠道:“师兄,你这棍法使的越来越纯熟了。”
周颠嘿嘿,谦虚道:“不就是敲闷棍嘛,那也没什么难的……”
时光荏眇,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伽璨真的车轮战术夭折,仍是不甘心,每日里还是派人来与林麒比划,时间一长,林麒可真就有些烦了,这些人名义上都是龙虎山的弟子了,不能打死打残,只能是敲闷棍,虽说本事差点,但胜在皮糙肉厚,挨几闷棍也不当回事,迫于伽璨真的压力,重赏之下,还是每天排着队的挨揍。
又过了没几天,许是这些人脑袋上的包太多,得消消,近几日竟然消停了不少,林麒正纳闷呢,张青山兴冲冲的来找林麒,神神秘秘的道:“有故人投奔你来了,你猜猜是谁?”
还没等林麒猜,一个锃亮的脑袋探出来,对着林麒道:“林施主,投奔你来了,你可得管饭……”不是无相那个秃驴还能是那个?
快两年没见无相了,这和尚还是那么丰神俊朗,许是在刘伯温家里吃的好,竟是白白胖胖的,林麒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无相道:“原本是在刘家村待的好好的,那曾想,有个叫朱元璋的派人找上门来,请刘先生出山当军师……”
无相念念叨叨的说了半个时辰,林麒也听明白了,无相在刘伯温家待的确实不错,刘伯温待他也是真好,可无相每日里除了参禅打坐就去找刘伯温说佛理,刘伯温也是一时没忍耐住,就说了些他对佛法的认识,这下可捅了篓子,无相发现了刘伯温竟然还有此悟性,于是每日里给刘伯温讲经,一天两天的,刘伯温看在林麒的面子上也就忍了,时间一长谁也受不了,早上刚起,和尚就迫不及待的来讲佛法,晚上要睡了,还得听无相念段经。
刘伯温是饱学鸿儒,又不是和尚,烦躁的不行,差一点就要离开刘家村再也不回来了,但一想,答应了林麒,怎么也得做到,那知道林麒一去不复返,也没个信,难不成要跟这嘴碎的和尚过一辈子?
恰在这时,朱元璋听说了刘伯温的大名,派人来请,刘伯温本来打算此生隐居,老死山林间,不再出山的,但实在受不了无相,装了装清高,第三次都没耐心等下去了,第二次朱元璋再派人来请的时候,不顾高人形象,就急匆匆的跟着人走了,临走的时候,给了无相银子,让他来龙虎山找林麒,和尚没了供养之人,接了银子走了一个多月到了龙虎山。
林麒笑眯眯的看着无相那张与人无害的脸,心中一动,暗道,这人得看在谁的手中,在你刘伯温手里,无相没什么用处,但在我林麒手里,无相绝对是一员猛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极限
林麒笑着对无相道:“和尚,龙虎山上来了许多为非作歹的恶人,都是跟着一个教伽璨真的番僧来的,为祸天下,死不悔改,你佛法高深,可有信心说服这些恶人?用佛法化解了他们身上的戾气?”
无相精神一振,双眼放光,宝相庄严,念了声阿弥陀佛,道:“贫僧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愿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自然是愿意的。”
林麒嘿嘿一笑,拉无相进了屋子,在最右边的墙角给他准备了个蒲团道:“此地简陋,委屈和尚了。”无相却甚是满意,道:“有佛法之处,便是圣境,何来简陋一说?况且心安乐处,便是身安乐处,若是心不安,就算身在圣境,那也是苦的……”
和尚说起佛经来就没完没了,林麒根本插不上嘴,周颠还未曾见过和尚的厉害,瞪着怪眼仔细瞧了和尚半天,问道:“和尚,你这嘴开光了吧?怎地就这么能说?”
和尚来的第二天,又有人来闯关,林麒依旧是老套路,哭丧棒一晃,周颠上去打闷棍,敲晕后用绳子绑了个结实,抬到双眼冒光的无相面前,然后用冷水浇醒,点了穴道,让和尚开导,林麒和周颠耳朵里塞上棉花。
无相大展神威,口沫横飞,给这汉子讲的是阿弥陀经,这部经是和尚精心准备的,绝对是劝人向善的好经,首先详细地介绍西方极乐世界,依报世界和正报世界种种殊胜,令众生生起信心,信仰念佛净土法门。佛告诉舍利弗尊者,在我们这个世界的西方,经过十万亿诸佛国土,那里有一个世界,叫做极乐,那个世界里面。有佛名阿弥陀佛。现在正在说法,普度众生。这个世界的环境,有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七宝池、八功德水、四色莲华、七宝楼阁、黄金为地都是七宝做成。风吹罗网,常作天乐,众鸟齐鸣,皆演法音,众生闻是音已。皆生念佛念法念僧之心。又说:微风吹动,行树罗网,出微妙音,譬如百千种乐,同时俱作,闻是音者。自然皆生念佛、念法、念僧之心……
和尚口吐莲花,一卷经从早上讲到黄昏,讲的这汉子昏昏沉沉,欲生欲死,痛苦不堪,犹如万万只苍蝇围绕耳边转动不休,听到后来嚎啕大哭。无相见了起了作用,以为这汉子有了羞耻之心,精神更加振奋,直追猛打,又将自己对这部经的心得体会细细说了一遍……
龙相带着人守在外面,很是纳闷,往常一炷香的时间人也就出来了,今天怎么到了这会还没动静。眼见着到了黄昏时分,屋门这才打开,放那汉子出来,众人目光下,就见汉子神情恍惚,脸色苍白,脚步踉跄。魂不附体,跌跌撞撞到了龙相身前,忽然念了句阿弥陀佛,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跟在龙相身边的人哗然,这得是遭了多大的罪,才能变成这个模样?顿时都有些胆怯,龙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见天色已晚,带人回转,第二日又带人前来,仍旧是如此模样……龙相才知道屋子里面多了个嘴碎的和尚。
守关明明是林麒和周颠,多出个人来可就是犯了规矩,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不客气,第二天起在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去闯关,而是三四个人一起抢进屋子里去,可林麒手中的哭丧棒端的是件宝物,不管你来多少人,朝着一晃,都是跌倒在地,就是周颠累了点,一棒子一棒子去敲。
再将这几个人绑了,让无相继续讲经,无相眼见听他讲经的人多了,更加振奋,换着经文,耐心教导……于是乎,恍恍惚惚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这其中有几个竟然真的开始信佛,每日里阿弥陀佛不离口,开始吃素,开始痴痴愣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