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麒自我安慰了几句,周颠听得委实就快要吐了,道士黄三姑在虎头背上赶过来,听到他这段话,咯咯咯……笑道:“你这小子,不是好人!”
第三百一十五章 灰八爷
七彩玉如意果然是宝物,流光溢彩,玉质细腻,林麒爱不释手的摸了半天,想着有如此宝物贺寿,怎么也说不上失礼了,换上一两人参娃娃,也算是等价交换,不由得喜上眉梢,周颠却是连连催促赶路,林麒四下瞧了瞧,就虎头身上还穿着呼尔哈吉给的皮袍,对他道:“虎头,把皮袍给师傅脱下来。”
虎头听话脱下皮袍扔给林麒,林麒用皮袍小心将七彩玉如意包裹好了,背在背上,心满意足的带着几人出了林子一路向北,黄三姑指点下,一连走了七日,已是到了极北之地,此处寒冷更甚,人烟更为稀少,呼气成霜,滴水成冰,冷的异常。
冰天雪地之中,周颠有些扛不住,林麒与虎头围猎了一只野狼,扒了皮给周颠穿上,才算勉强支撑的下去,好在黄三姑右腿已经好利索了,又说已离的不远,几人才强打精神,跟着黄三姑爬冰卧雪,不一日来到一条大江旁边。
江叫混同江,汉魏晋时被称为弱水,南北朝时,上游称完水,松花江及两江汇流后被称为难水。隋唐时始称完水改作望建水、难水改作那河。江面宽阔,蜿蜒向北,江面冻得结实,直如一条蜿蜒透明的大道。
黄三姑也是头一次来,见到这雄伟景象赞叹不已,林麒催促着问:“三姐,天寒地冻的,还是尽快找到胡三太爷宴客之地,方为妥当!”
黄三姑忧郁道:“三姐我也是头一次来,不知道胡三太爷的府邸。不如四处找找看,这几日前来贺寿的仙家必然不少。只要见到跟着前去,也就找到了。”
林麒目瞪口呆,他费了这么大的王八劲,连三姐都认了,不就我为了哄黄三姑带自己找到胡三太爷吗?竟然也是个不知道确切地方的,不由得有些沮丧,但既然到了这里,想必离的也不会太远。如今再埋怨什么也是没用,只能是四处打探。
无奈之下只好离开江面,找了一处避风的树林,如此又找了一个白天,也没见到贺寿的仙家路过,夜晚降临,林麒点燃了篝火。让虎头周颠和黄三姑去休息,自己守夜,一个人瞧着火光发愣,太过静谧的夜晚使得他胡思乱想,仔细想来,这辈子除了在黄河地宫下面过了一段无所事事的日子。出来之后,四处奔波,竟是没有一日消停。
不由得就想,老天爷是不是安排好了每个人的命运,一辈子该休息多少时日。该奔波多少日子,都是有定数的。莫非自己在黄河地宫下面将这辈子该休息的时日都休息完了,才会如此奔波?
想到这不由得苦笑,正叹息着,忽听远处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由得精神一振,想必是哪路仙家到了此地,急忙叫醒了黄三姑,周颠和虎头也醒过来,都听到了声音,齐声欢呼就朝着吹打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此时已经过了十五,没有了月亮,但天上的星光反射在皑皑白雪上,仍是比起中原的夜晚要亮堂许多,几人跑到一堆乱石旁,“滴滴答……滴滴答……”的声音不绝于耳朵,居然是一首旋律简单的曲子。
下面山道上是几十只象猫一般大的老鼠,老鼠都直立着向东而行,人一样的穿着衣服,虽然所谓的衣服只是单薄的布片串连起来的,看上去却也像模像样。
前面的是两个扛着个唢呐的老鼠,摇头晃尾的正吹奏得欢腾,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往后是一个用粗树枝搭成的抬轿,前前后后八个老鼠抬着,抬轿正中躺着一只硕大的老鼠,身穿红袍,头戴官帽,半眯着眼睛,优哉游哉的磕着松子。
在往后几十只老鼠都抗着许多的东西,有扛着大公鸡、有的扛着野鸡野兔,还有的扛着大大小小的布袋,扛着寿桃的,绸缎的,乱七八糟,倒也齐全,还大声唱着歌谣:“灰仙精,灰仙能,咬得锅台净窟窿。一烧火,乱跑风,浪费了柴火误了工。咬黄昏,咬五更,咬罢正西咬正东。天咬昏,地咬暗,咬得小孩进吓掉魂。不花不花几十两,你看合算不合算。灰仙精,灰仙能,十二生肖我第一……”
灰仙就是老鼠,俗称耗子,《山海经》记载:“丹熏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鼠,而菟首麋身,其音如獆犬,以其尾飞,名曰耳鼠,食之不cai(此字为:月字旁右边采),又可以御百毒”。由此可见鼠仙家的法力神通之大,能力之广。老鼠活动于夜间,行动机敏。在十二生肖里面,老鼠排行在首位,为此有“鼠咬天开”之说。
鼠能上山涉水,行走于人世间可作乱,亦可作福。因此,民间信仰有“鼠家仙”护佑宅运之说。灰仙,与东北五大家仙并为一首。鼠在命理上为子水,子水藏癸水,水在玄学之上为财星,同时亦为四正桃花之一。而地支之中,癸水为阴暗之水,主灵动、前世今生,预知先见。在民间供奉灰仙,则寓意着以动物之精魄作为“看守家宅神将”,消灾解难、预知祸福、扭转运势。老鼠与人打交道最多,家家户户都有几只老鼠,是以老鼠为最富。
老鼠是关东五大仙家中的灰仙,动物八仙里排行第八,所以也称“灰八爷”。看这样子,抬轿上安坐的必然是灰八爷了,眼见带着这许多东西,真像是土财主一般,想必也是前来拜寿的,林麒几人不由得都朝黄三姑看去。
黄三姑跟灰八爷也没什么交情,但毕竟都是关东的仙家,往日来也都有所耳闻,这个头必然是她出才对,黄三姑朝着林麒颔首,显出身来,窜到一块巨大的青石上面,居高临下的高声呼唤:“下面的可是八爷?晚辈黄家三姑,给你老见礼了!”
黄三姑这一嗓子甚是尖利,又起的突然,顿时就将欢天喜地吹吹打打的一众老鼠惊吓住,叽叽喳喳的乱成一团,都朝黄三姑看过去,灰八爷大怒,朝着前后的老鼠喊道:“都他娘的慌什么慌?你家八爷还没死呢?没见识的东西,凭的丢人现眼……”
八爷一怒,老鼠们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胡乱叫唤,灰八爷睁开眼来,露出一丝精光,看上去有个七八百年的道行了,林麒不禁叹息,关东之地,野仙盛行,那一个道行都几百年,自然是厉害的很了,此处又没有佛道两家正统,百姓蒙昧,也就信奉这些野仙,供奉,祭拜之下,增加功德,道行也就日深。
灰八爷抬头瞧了瞧黄三姑,尖着嗓子道:“我跟你家二爷是兄弟,你是晚辈,就那么大大咧咧的站在上面给你家八爷行礼的吗?”
不论是关内还是关外,辈分都是不能乱了,尤其是野仙们,更是认这个,黄三姑无奈带着林麒,周颠,虎头,一溜的从山上下来,走到灰八爷跟前,黄三姑行了个大礼,对他道:“三妮子给八爷行礼了!八爷,这几位是中原来的朋友,也是给胡三太爷拜寿来着,我们来的晚了些,找不到门路,恰巧碰到八爷,想跟八爷搭个道,一同前去。”
黄三姑介绍林麒几人,林麒笑着朝灰八爷抱拳,周颠却是哼了一声,理也不理,灰八爷也不着恼,他是成精许久的仙家,在东北野仙当中排行第八,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斜着眼瞧了瞧林麒三人,尖声道:“连中原道门也知道了胡三太爷的威名,派人来拜寿,可是大涨我关外仙家的士气,成,成,三妮子,你们几个就跟着你家八爷后面,一道去吧。”
黄三姑和林麒都是大喜,急忙道谢,周颠却是傲然站着,瞧也不瞧灰八爷,跟灰八爷来拜寿的小老鼠见了,都着恼,有的就朝周颠嚷嚷:“那阴阳脸的汉子,怎地如此托大?竟然连个拳都不抱?莫非是瞧我家八爷不起吗?”
林麒急忙拉扯周颠,周颠却是犯了性子,动也不动,却也没有开口说话,那灰八爷瞧了瞧周颠,小眼睛转了转,训斥那些老鼠道:“你家八爷用得着别人瞧得起吗?都闭上了嘴,给你家八爷走起!”
灰八爷发话,一众老鼠又开始吹吹打打的前行,灰八爷也闭上了眼睛,路过周颠时,灰八爷突然开口道:“你家八爷晓得你是中原道门的人物,有些本事,不跟你一般计较,若是教训了你,你家长辈定然不依,要来寻老子的麻烦,关东之地若是来了一群道门的牛鼻子,必然生起祸端,道门中人最是烦人,整日里名门正派自居,也看不惯我等仙家,不过八爷不上你这个恶当,也用不着你行礼,嘿嘿……”
说完悠哉的躺在抬轿上,继续磕他的松子,周颠倒是被他说的楞了楞,忽地朝林麒开口道:“这老不死的有些门道,竟然还有如此心机,委实是小瞧了它,嘿嘿……我忽然觉得这灰八爷有点意思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胡家
灰八爷说出这一番话,林麒惊讶不已,万没想到,灰八爷竟然修炼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他说的倒也没错,周颠虽然披着狼袍,看上去野人一样,但一举一动还是有些道家该有的气度,灰八爷眼毒,知道气度这东西非名门大派的弟子修炼不出来,招惹上了就是个麻烦,再说也没必要跟个小辈一般见识,传了出去,只能说他灰八爷没气量。野仙能在关外成了气候,不是没有道理,林麒心中轻视之心也去了不少,笑着跟在灰八爷抬轿后面。
这是一只很奇怪的队伍,前面是吹着唢呐的老鼠,中间是顶软轿,坐着一个硕大的磕着松子的大老鼠,后面是扛着各种寿礼的小老鼠,中间夹杂着一个阴阳脸的丑道士,一个脸色苍白的俊秀男子,还有一个村姑打扮的大个黄鼠狼,晃晃荡荡,吹吹打打,在关外寂静之地且行且远。
也就是天色太晚,没人看到,如若不然,还不知道会衍生出多少传说出来。
一开始走的还比较正常,始终不紧不慢的向山上走着,一路上唢呐不停,曲调甚是欢快。但越是后面,速度也愈发的快了起来,翻山越岭的过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一处叫不出名字的大山,许是太过偏僻的缘故,山上古木森森,遮天蔽日,一路走去几百年上千的树木满眼都是,一些嶙峋的怪石在星光穿过树木的照射下,阴暗不定。看上去像一只只洪荒巨兽静静的蹲在黑暗之中。
林麒几人跟着七拐八转的到了半山腰,远远就见星光下一个年轻的俊秀男子等在路边。眼见灰八爷抬轿过来,急忙迎上前,恭敬道:“小侄胡忠山,奉我家老祖宗之命恭迎八爷大驾!八爷远来,胡家满门蓬荜生辉啊……”
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十分的俊秀,留着两撇八字小胡,丹凤眼。尖下巴,颇有几分中原士子风流倜傥的模样,话说的也是得体,让人心生好感,林麒知道这定然是胡三太爷的晚辈,也是个野仙,能幻化成人型。至少有五百年的道行。
灰八爷客气道:“小六子,几年不见,道行大涨了,真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汗颜,好了,咱们爷俩也别在这互相吹捧了。其它的仙家都来了吗?”
胡忠仙笑道:“大家都来了,就等着八爷你了。”说到这,抬头瞧见林麒几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脸色却是没变。仍是面带笑容道:“这几位是?”
灰八爷摆摆手道:“我也不认识,是黄家的三妮子带来的。我看是中原道门的人物,说是来给咱们胡三太爷拜寿,我就带来了。”
听到中原道门四个字,胡忠仙眼睛一亮,对着林麒和周颠抱拳道:“在下是三太爷的晚辈,给二位真人见礼,却不知道是那一门那一派的高人前来做客?”
到了这会了林麒也不藏着掖着了,也抱拳道:“在下林麒,这位是我师兄周颠,我二位是龙虎山正一道门下,受了符箓的道门子弟。”
“哎呀呀,原来是龙虎山来的二位真人,失敬失敬,小弟早就听说过龙虎山的大名,一直无缘得见……”胡忠仙当真是个体贴的,说的话更是滴水不漏,林麒也是疑惑,怎地这胡忠仙听到龙虎山如此热情,莫非胡家与龙虎山有什么渊源不成?难道传说中的什么五雷神君,是当年龙虎山的道士?林麒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
如此念头在林麒脑中一闪而过,黄三姑却是迷茫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说你是五雷神君的弟子吗?怎地又出来个什么龙虎山?”
林麒有些尴尬,刚要编个瞎话糊弄过去,胡忠仙却是呵呵一笑,来打圆场道:“黄家姐姐没去过关内,不晓得龙虎山乃是正一教祖庭,门中的五雷正法,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神术,说是五雷神君门下,那也没错,若是真跟你说些个渊源出来,怕是你还听不懂。”
黄三姑听到胡忠仙如此说,心中疑惑一扫干净,盈盈笑着瞧着林麒,林麒没想到胡忠仙如此识情懂趣,不由得对他高看一眼,嘿嘿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学了些皮毛而已。”
又客气了几句,胡忠仙殷勤带着众人顺着山路前行,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一处平坦地方,远处有一巨大的院落,四周都是古木,若不是胡忠仙带路,很难能发现这里。院子是用树枝垒起来的,有半人多高,院子里错落有致的盖着几间巨大的石屋,青砖青瓦甚是破落,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
院子里面披红挂彩,大红灯笼,门前贴着大大的寿字,全是依照中原的规矩来,右边一处隔开的院落当中,站着许多动物,梅花鹿,松鼠,狐狸,野狼,狗熊……仿佛就是个动物聚集之地,只不过这些动物俱都比平时见到的高大许多,更带着一丝灵气,显然都是修炼的兽类,不过就是还不能幻化人形罢了。
进了院子,胡忠仙忽地停住脚步,对着林麒和周颠道:“二位真人,三太爷召集关外众仙家,一来为过寿,二来也是有要事相商,小辈们都在别院等待,实在是对不住,等三太爷与众位仙家商议完毕,我定然将二位前来贺寿之事禀报三太爷,那时再请贵宾上座,如此安排,还望二位真人见谅一二,海涵,海涵!”
胡忠仙礼数到了,话也说的客气,难道还能说不行?林麒虽然心有疑惑,不知道胡三太爷召集关外众仙有什么大事,但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是笑道:“胡兄自去忙就是,我们兄弟不请自来,本就唐突,那敢当得起贵客,且去,且去,我们就在这里等候。”
胡忠仙又是客套了一番,将林麒几人还有跟灰八爷来的这些小老鼠,都安排到别院,不同的是,给林麒几人安排了一间小屋子,随后领着灰八爷匆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