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再之后便没有我了,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意识像混乱的野马,狂奔不羁。
当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臭烘烘的床上,身上盖着的被褥,有很浓重的霉味,以及臭脚丫子散发的那种恐怖怪味。
我试图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手铐给绑在了床的两边,而脚上,则有沉重的镣铐给锁住,呈现出一个“太”字,躺在床上,不得动弹。
我的脑门上,依然贴着一张符箓,如同长在了我的额头上面一样,无论我怎么吹,都吹不掉。
我吹了几口气,自己就放弃了——我虽然只是一个刚刚入门的画符者,但是也知道,高级的符箓,是可以死死吸在人体身上的,那不是一种材料的技术,而是纯粹的符文语言,以及上面所蕴含的法力。
我脑袋疼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做了什么手脚,一想起是吴临一那个老乌龟在我后面搞的鬼,我就心虚,不知道事情的进展,到底怎么样了。
我试图动一动手脚,然后被锁得死死,根本就没有什么活动空间,长期的手铐脚链穿戴着,使得我的四肢发麻,根本就没有多少力量。
肚中饥饿,从胃袋的收缩来看,我陷入沉睡的时间,一定超过了12个小时。
我开始无比怀念起往日的时光来,在东官开事务所养伤的日子,在家中悠闲的时光,乃至没有被外婆下金蚕蛊时,那种整日忙碌、为了赚钱养家而辛苦的生涯……几个朋友,一顿美食,曾经心爱的姑娘,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地让人怀念。
然而此时的我,却如同一只蛆虫一般,躺在熏臭的床上,不得动弹。
我不由得想起了当日在缅甸大其力街头,见到古丽丽那时的场景。
那是如此的憋屈,让人忍不住怒吼。
不过这所谓的苦难,尝过了之后,我的心智终于开始坚强了一些来,知道自己各种缅怀和回忆,都只是懦弱的表现,此时的我,应该努力让自己强大一些,也好在接下来的发展中,不至于被身体所拖垮。
于是我开始凝神静气,然后三条经脉齐走,将剩余的那一点点暖流,行于气,运遍全身,努力让发麻的部位,开始回血。
这般坚持了差不多一个钟头,我听到有响动,铁门哐啷响,有一男一女在门旁边对话,过了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
没多久,白露潭那憔悴而柔美的脸庞,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骤然看到这张我见犹怜的脸孔,本来已经很淡定的我,突然身子就绷得挺直,瞪着愤怒得喷火的眼睛,大声叫骂道:“白露潭,你这个贱人,你居然还敢过来见我?”
听到我的这污言秽语,白露潭的眼圈顿时就红了,两行清泪,就从她那水潭一般清亮的眼睛中,滑落下来。
她抽泣了一会儿,哽咽地说道:“陆左,我知道你很恨我,但是我还是求他们让我过来,见一下你。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但是如果我不把你陷进来,他们就要拿我,去顶杨知修的怒火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家里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他们都还小,而我们家好穷的我从小到大,到了十八岁,都没有穿过一件新衣裳,后来成了落花洞女,才有了第一件。我穷怕了,不想我弟我妹他们再受苦了,我若进去了,他们就没人管了。所以,我才会……”
我看着白露潭那委屈的模样,咬着牙,说难道就因为这,你就可以随意诬陷我么?
白露潭摇着头,哽咽地说:“我也没有办法啊,我也没有……”说着说着,她显得十分内疚,泪水雨滴一般的掉落下来,将我的手臂都给染湿了。
我盯着白露潭,直勾勾的,说小白,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上,告诉我,到底是谁在整我?赵承风,吴临一,还是杨知修,还是别的我不知道的角色?告诉我!不要让我做一个不明不白的糊涂鬼……
白露潭停止哭泣,用手擦干眼角的泪水,说陆左,你放弃吧,他们太强大了,并不是你所能够抵抗的。
而且你已经在审讯记录上面签字画押了,铁案落成,是不可能再翻案的了!还有,你的朋友萧克明,已经被他们的人监视起来了,他是不可能过来就你的了。
听到白露潭的这话语,我心中莫名一阵晦暗,憋着的那一口气泄了,再也没有提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喃喃问道:“那么……我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就是一颗子弹,结束我罪恶的一生了?”
白露潭摇头,说怎么会?接下来,你将会和鬼面袍哥会的余党,一同押送到白城子监狱服刑,在那里,他们答应我,你将会得到好一些的待遇。放心,你不会受太多苦的……
我看着白露潭这清丽中又带着一些娇媚的脸庞,心中莫名有了许多说不出来的厌恶,闭上眼睛,说你滚吧,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白露潭的声音在那一刻突然凝住了,我闭着眼睛,看不到什么,但是能够感受到她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一股香风离开。
接着铁门缓缓关闭,轰,好沉重的响声,敲打在我的心头。
我想起了白露潭所说的话语,她告诉我,我已经签字,认罪了。
想来这是我在昏迷后,被吴临一所迷惑,被动的手脚。
我心中冷笑,吴临一这个混入组织内部的大贼,他还真的是不择手段,不过就这东西,能够成为证据么?
现代社会,无论是做什么,都是要讲法、讲证据的,他们这么做,只会让其内部崩盘。
因为,总是会有正直不阿的人存在。
这个世界,正义是永远能够战胜邪恶的!
我在那个小房间里待了几日,再也没有人过来看我,想来他们是封锁了消息。
到了第四天,有人过来过来领我,说是要带着嫌疑人到法庭去,审判之后,直接押运到白城子。
我并没有被套上头罩,走出层层铁门之后,我看到了久违的太阳。
押运人员力,并没有茅老道,而是几个不认识的高手,出了门,我看见了一个熟人,就是手托瓦钵的秀云和尚,只见他煞是厌恶地看了我一眼,说走。
旁边几个彪形大汉立刻走上来,把我推上了防护森严的押运车里。
第七章 陪你走天涯
这趟押运,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家伙,他坐在我对面,不停地拿眼睛盯着我瞧。
我本就心情烦躁,被这土贼瞧得心里面满不自在,于是冲他大声吼道:“看,看你娘咧?”
那个土贼被我一通骂,先是一惊,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戏谑地说道:“哎哟,你不认识我了啊?想当初,你在洞子里神猛得很,仗着跟那头老僵尸的关系,弄死了大爷,还将我们这一伙人全部都给带出了山腹里,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得如我一般的下场,怎么样?世事无常吧?”
听他这一番说辞,我不由得想起来,这个土贼,不就是洪安中最后带出来的那个活口么?
能够在那场合,还陪在张大勇身边的,想来都是他的心腹。
只是过了这么久时间,怎么都还没有将他给审判,还要和我一起凑上法庭呢?我心中有些疑虑,但并没有搭理这个家伙,而是打量四周。
我们待在的这后车厢,是经过特制的,窗口都焊着牢牢的精钢,然后用布帘盖着,偶尔有一丝光线透露出来,让人知道这是白天。
而在前面的隔间里,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正持着手枪,子弹上膛,全程瞄准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