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状态,只有从里面才能撬成这样。”我解释说。
司马雨歪着头盯着那里的痕迹看了半晌,用手配合做着各种撬动的姿态。
我不再理他,走到床边,伸手揭开床单。床单下面的棉絮上,赫然呈现了一片被水渗过的印渍!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做还没做完的事了!”我对李智林说道,意思是指去解剖尸体。
“找到死者被掐时的位置了?”李智林问。
“没错。找到了!”我笑着说。
“在哪里?”李智林显得很兴奋。
“就是这里。”我指指那张床。
“可是床铺很整洁,不像有人在上面行过凶的样子呀!”
“行凶后也可以整理过的。”我说,“看到棉絮上的水印渍了吗?那就是受害人死在床上的证据!还有床前的那双拖鞋。”
李智林想了想后,才恍然大悟:“师父我明白了!”
“你们在说什么?”司马雨在旁边迷惑不解地问。
“你会明白的!”我笑着对他说。然后和李智林走出房间。
第四十八章 爱的尽头是什么(三)
“喂,邓法医!你说有人站在里面撬窗户,意思是不是指凶手伪装了现场?”司马雨在后面问我。
“除此之外,还能有其他的解释吗?”我转过身反问他。
司马雨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之后我和李智林赶到解剖室,对死者进行了解剖取证。
李智林用柳叶刀划开了死者的喉咙,那里意料之中地出现了喉骨骨折现象。——凶手捏碎了她的喉咙!
拍完照片后,李智林又取出了勾魂针,一针针地将剖开的地方缝合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能做的李智林往往抢着去做。
做完这些工作已经是晚上了,刑警大队通知我和李智林参加案情分析会。
赶到会议室时,副局长林显著、大队长潘云和刑侦大队的其他民警已经在那里等着。会议开始后,首先由司马雨介绍他们那一组人的现场勘查情况,并提出他们的现场分析意见。
从司马雨的发言可以听得出来,他并没有采纳我的意见!
“很明显,这是一起因入室盗窃转化的杀人案件!”司马雨说,“推断的依据有这么几点。第一,现场没发现作案工具,法医在尸体检验过程中也只发现用手掐死者脖子的印迹,这说明凶手在进入现场前,并没有携带作案工具,也就是说没有经过预谋杀人。受害人的出现超出了凶手的意料之外,是在这种意外的情况下用手掐死的受害人。第二,现场被翻动得很凌乱,受害人平日携带贵重物品的提包失踪,说明凶手的作案目的是钱财。第三,现场房间的窗户被人撬过,之前有人提出是伪装的,我认真勘查了那个撬洞,不符合伪装的特点!如果有人站在房间里撬窗户的铁栅栏,必然会在房间里留下用力过程中的对应痕迹,比如留下脚蹬地或者膝盖顶墙的痕迹。但是没有发现这些痕迹!相反,我们在窗户外面的空调外机上发现了鞋印,所以应该是凶手站在空调外机上撬开窗户后进到现场的。综合分析,我们认为凶手作案的目的是针对受害人的财物,而不是受害人的人身;凶手作案手法娴熟,一定有过作案的经验,能轻易爬过窗户上的撬洞,说明其个子单薄。我建议,重点对案发前一天所有在辖区活动,具有盗窃犯罪前科而又身材单薄的人进行重点调查,找到犯罪嫌疑人。”
林显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邓哲把法医检验的情况说一下!”潘云点了我的名。
“好的。”我清了一下喉咙开始发言,“关于尸体的伤势情况,刚才司马队长已经说过了,只是脖子上有一处掐痕——这也正是受害人致命的地方。从皮下的出血,可以看到十处条形状的印迹,所以应该是凶手双手掐颈后造成的。因为死因简单,所以没什么要强调的。下面我要说的是受害人是在什么地方被掐死的。大家可能认为死者倒地的位置是被杀时的位置,其实不是!……”
我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一下在场的人,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林显著低头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潘云掏出一支烟点了起来。所有的人都显得漫不经心。显然,他们还没意识到我提出的这个问题对案件的重要性!
只有李智林带着兴奋的表情看着我。
“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死者的脚上是没有穿鞋的!”我问了一句,并再次停顿了一下。
这次终于有人把目光投了过来,等待我的下文。
“死者家里很整洁,鞋子都摆放在大门口的鞋架上,说明死者讲究卫生。因此,很难想象她在家里不穿鞋!这也可以从她的足底看出来。——足底没有灰尘,说明死前没有踩过地面。”我观察了一下大家的表情。
大家的注意力终于都集中了过来。
“而且死者穿着的衣服很整洁,几乎没有任何褶皱!”我继续说道,“这对于一个遭受暴力侵犯的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这是现场第一个存在矛盾的地方。第二,死者内裤的裤档里有湿润现象,这是人窒息死亡前的一种溢尿现象,当受害人遭到扼喉,窒息后失去意识时,全身肌肉松驰,导致尿液溢出。但是她的外裤却没有发现尿液痕迹,这又是一个矛盾的地方。以上矛盾,说明死者遇害前并不是处于倒地的位置,衣服裤子也不是遇害前穿在身上的!”
除了李智林,其他人听到这里,脸上都呈现出惊奇的神情来。
“而这所有的一切,是发生在现场的房间里!”我说出这句话时,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我,“在房间的床铺前面,摆放着一双女式拖鞋,是死者生前所穿的!揭开床单,下面的床垫有尿液浸过的痕迹,这说明死者是在床上被掐死的!死的时候,穿着内裤,尿液溢出后流到了床上。为什么死者后来倒在客厅里,而身上穿着衣服呢?——是有人伪装了现场!”
潘云恍然大悟。
“说下去!”他知道我还没有说完,于是催促道。
“凶手这样伪装现场,出于两个心理原因。第一,将死者的外衣外裤穿好,说明凶手与死者的关系非同一般,这样做是出于遮丑的原因;第二,不想让人知道死者是被掐死在床上的!因为其死前的活动,是跟床有关系的。……说白了,是跟性有关!”我继续说道。
“哦!”所有人叫了出声,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所以符合这些条件的,应该是与死者有过两性关系,有一定的感情基础的人!”我最后下了结论。
“可是窗户上的撬洞怎么解释?”司马雨问,“在窗户外面的空调外机上还有鞋印!这些可不能忽视了!”
“关于窗户上的撬洞……”我回答道,“在靠近窗户里侧的边框上有一处印压痕迹,对照被撬起来的铁条,这里明显是作案者用工具撬动时的支点。而这个支点在里面,按照人的用力习惯,应该是站在里面撬的!——也就是说,有人在完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站在里面撬窗户上的铁条,伪造成从窗户爬进来的假象!而空调外机上的鞋印,并不是近段时间留来的!因为在这些鞋印的上面,被覆盖了一层细小的灰尘,说明是很久前的鞋印了!”
司马雨不再作声。
“现场有没有提取得精液或毛发?”潘云问道。
“没有。”我回答,“凶手行凶和性有关,但不一定就发生过男女关系!”
“这有点难以理解!”潘云笑着说了一句,然后问董建国:“对死者社会交往情况调查得怎么样?”
“除了前夫外,死者还与另两个男人保持着暧昧关系!”董建国站起来回答道,“其中一个是死者的同事,一个是前夫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