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阳台的墙角里,摆放着一个花瓶,底座是圆状的。我用尺子测量了一下花瓶底座,感觉非常高兴:“原来在这里!”
“什么情况?”彭帅问。
“这个花瓶发案时是摆放在这里的!”我翻出案卷里的照片,指着血迹中的白色区域说道,“二者的尺寸、形状一致!”
“这说明什么问题?”彭帅有些不解地问。
“按当时的行为分析,死者拿着这个花瓶,带着儿子回家。打开门后,把花瓶先放在地板上换鞋。之后便发现了凶手,还未及逃走,就遭到了凶手的杀害。从房门位置来看,花瓶当时挡住了大门的开合,于是清理现场时,凶手就把它移到了外面,一直没有被人注意!”
“可是,花瓶还能有什么作用?”彭帅解释道。
“现场留下了受害人和凶手三种血手印,说明凶手的手上是粘着鲜血的,只要他动了花瓶,在那上面就不可避免地留下了血手印!”说完,我把花瓶小心地拎了起来,放在光亮处仔细察看着。
“花瓶不知被多少人动过,就算有手印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了!”
“但是,带血的恐怕就只有凶手的手印!”我说,“得把这个东西拿回去处理一下,看看有没有血指纹!”
“开玩笑吧!”彭帅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事情已经历了这么久,经过了三年的风吹雨打,还能处理出指纹来?怕是连神仙都没有办法了!”
“血指印里的有机成分很稳定,留在花瓶上长时间都不会消失的!用药品处理一下,只要存在自然会显出来的!”
“但愿如你所说!”虽然将信将疑,彭帅还是有了很大的希望。
随后,他叫人把花瓶送到实验室,指令技术人员进行化学处理,寻找可能存在的手印。
回到办公室时,天已经黑了。
张法医拿着一把柳叶刀的刀片,坐在椅子上反反复复地刮着自己的手掌。
“你可真够勇气!”张法医说,“三年前的案子,还敢重新分析现场!”
一般说来,久侦未破的案子,回头再展开分析,现场很多东西已经不在了,要想找到线索的确难度很大!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彼路不通,换条道再试试不失为一种变通方式!”我笑着说。
“年轻就是好,什么都不怕!”
“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可能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顾虑慢慢积累多了,约束的东西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我明白他所谓的“怕”,指的是害怕分析错误,没法给自己台阶下。而事实上,这恰恰是我从不考虑的!
“您患洁癖最严重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看着他用刀片把手掌上的角质层削下来,再吹落到地上,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把自己脱光洗了个把钟头,抹了十几次洗洁液!就差喝消毒液了!”他笑着说。
“如果说唯恐自己出错,处处要求完美,算不算精神洁癖呢?”我笑问。
“像我这种,只能算是害怕授人以柄,处处为自己着想的老油条,还没到精神洁癖这个层次!”他笑道,“倒是你师父钟任之,对自己要求苛刻,无法容忍犯错,几近洁癖!”
我心想,就算师父是这样,似乎倒值得赞扬才是!
“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去大学教书吗?”他又问我。
我摇摇头。
“他太要求完美了,对什么事情都不放心,常爱问的问题就是,人到底能不能战胜自己!我想,你一定听过他那句‘一切都会过去的’。在我看来,那其实是他宽慰自己的口头语!”
师父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课程里教的是事物一般规律,而现实却往往是千差万别的,很难用规律去解释。因此,去大学教书,用不着印证什么,也不用担心出错!”
说实话,在这些方面,我还真不太了解师父,因此不敢妄加评论,唯恐亵渎了他的尊严。姑且听听便罢!
当晚,我和张法医都没有回住处,俩人各自拼了几张椅子,躺在上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之所以这样耗着时间,是因为还有下一步工作需要我们去做!
我们得通过侦查实验,论证那个司机证人所说的真实性,这是必须解开的谜团,也是印证推断的关键!而只有在那个司机所说的相同时间内,才能逼真地还原当时的现场条件,得出较为客观的结论。
就这样,一直等到凌晨四点钟,我们才重新开车去了一趟现场。
现场与那个司机的房子中间相隔了几栋建筑物。我们在受害人的客厅里,调放着电视机的音量,让人站在司机的房子旁边听。那边的人能否听见电视里的声音,直接关系到证人证词的真实性,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最后,实验的结果是,不管我们把声音开到多大,那边的人就是听不清楚电视里的声音内容。
家用音响设备的最大音量在一百分贝左右,而人与人之间正常交谈的声音只有六十分贝,就是吵架,一般也不超过八十分贝!这也就说明,那个邻居证人根本无法听清死者家里的对话声,他之前听到的争吵并不可信!
解开了这个谜团之后,我倍觉轻松,所有的情况都表明,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然而这样的结论对于彭帅他们来说,无异于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此前,所有的工作都是围绕着死者的熟人展开,他们认为,凶手如果不是受害人熟识的人,那么满腔热情地寻找就成了无用之功!
回到城郊分局安排的临时宿舍,我解下衣服倒在床上,合眼便睡得很沉,之后整个人轻飘飘的。我很奇怪,按常理来说人有排斥新环境的本能,因此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总会有紧张感,而为什么自己居然能睡得特别安稳?!
第七十四章 无疾而终的艳遇(一)
姗姗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的房间里,站在床头笑着对我说:“怎么还在睡觉呀?”
“几天没好好睡过了呢!大姐。”我艰难地将眼睁开,笑笑说道。
“看来你还真忙!”
“是呀,没办法,工作是这样的嘛!”
“你还没问我来找你有什么事呢?”她笑着说。
“是啊。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呀?”我也笑了。
“我要走了,同你告个别!”
“去哪里?”我头脑似乎清醒了一点。
“我也不知道。反正离开这里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