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你没有说出杀人的真相!”
很多时候,在不了解对方底细的情况下,我们需要使用一些含糊的用词,让犯罪嫌疑人摸不清我们掌握的真实情况。
“真相?”韦天恩莫名其妙地笑了,“你们需要怎样的真相?是眼睛看到的,心里感觉到的,还是想象出来的?如果一个人像我一样,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连怎么来到这个世界都不知道,对他来说还有真相可言吗?在我看来,真相永远躲在看不见的地方,我也懒得去寻找!”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只有让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才能从中找到破绽。
第八十四章 凶手的诅咒(二)
“看看满大街的人来人往,你们觉得什么会是真相呢?人人内心和善,相亲相爱?我没有那么幼稚,在我看来,满世界充斥着表里不一,所谓的真相,其实就是自欺欺人的一种借口!我愿意说出来,你愿意相信,那就是真相,何必钻牛角尖呢!”
“那不是真相,是混淆视听!”听到他说教式的口气,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那你就先听听我得到的真相。”他说,“我是一个孤儿,一岁还不到的时候,就被人遗弃在路旁边,是一个孤寡老婆婆拾起来的,后来跟着她长大!从小时候开始,我得到的真相是这样的:别人有父母而我没有,是因为我是从树上长出来的;别人可以上学而我不能,是因为学校没有老师教我;别的小孩可以穿新衣服,吃漂亮的糖果,而我没有,是因为那些东西不适合我,会让我生病!……这是些怎样的真相?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像我这样长大的孤儿吗?有谁会关注他们的真相?
你们总说人的本质是善良的,抚养我的孤寡老婆婆是个残废人,是不是值得善良的对待?我从小没父没母,是不是应该被善良对待?可我看到的却是老婆婆被村里人欺负,是我被别的小孩辱骂!……所有这一切,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人首先是动物,自私是动物的本性,不管你有多惨,除了自己没人能帮你,从那时我就知道弱肉强食!你们要我说出真相,这就是真相。——凶手不是哪一个人,而是冰冷的现实!”
“你是在演讲吗?”董建国笑了,“想告诉我们什么?”
“都说了人是我杀的,你们还想要怎样的真相呢?现在你们可以结案,我也不用去云南了,这样的结局不是皆大欢喜吗?”韦天恩回答。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心甘情愿说谎?”我问他。
韦天恩看看我,然后笑了:“我没这样说过!”
“那你解释一下,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杀人?”董建国问。
“我已经说了,就是为了钱!”
问到这一步,大家已经无可奈何。要印证他所说的真伪性,就只有等待彭帅他们的检验结果了!
“把你家人的情况说一下,我们会将你被捕的事通知他们。”停了一阵,董建国开始问韦天恩的家里情况。
“我没有家人!”他说。
“不是还有个抚养你的老人吗?”
“老人已经不在了,前年得的绝症!”
“现在还有什么人?”
“没有了!”
“没有女朋友?”
我明白董建国问这话的意思,他开始调查我们自己的白骨案了。
韦天恩看看他,没有回答。
“据我们所知,你还有一个叫姗姗的女朋友是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姗姗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看过电视新闻了吗?”董建国终于问到了正题,“矿洞里的白骨案跟你有没有关系?”
这是我们事前商量好的,对于这件案子,如果旁敲侧击没什么效果,就开门见山地向他摊牌。
“好吧,我交待!死的是姗姗,就是你们在找的那个女孩!”他想了想,然后很干脆地回答,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我站在旁边,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那种熟悉的紧张随之向周身弥漫开来,之前的侥幸瞬间被击得粉碎!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姗姗的声音:“有时候,我已经很努力地想做得最好了,感觉自己如同清晨石缝里的小草,憋着劲往上探头,只不过是想要一点滴露珠,可没曾想早已被四周的力量缚定了,无法挣脱,还有人啐道:‘呸,杂草!’所以有时候,真想痛哭一场呀,可是即使这样也不见得会有人愿意去听,索性就不哭了吧!”
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这样说过,总之这是我出事之后时常出现的另一种现象。——听得见某人的声音,但回忆不出当时的情境。
这些声音中有刘嫣的,还有另一些不熟识的!我知道这是一种幻听,然而却无法说服自己关于这些声音存在的虚假性,于是精神上的这种近乎分裂,折磨得我寝食难安,也正是这种原因,让我染上了酒瘾!
“她是怎么死的?”等我回过神来,董建国正在问韦天恩。
“我杀的。”
“为什么要杀她?”
“她跟其他男人好上了!”
他的目光总有意无意地投向这边,让我觉得有些心虚!
“说说具体过程!”
“她在歌厅里当歌手,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纠缠不清,我早就对她心怀怒气了!后来,虽然换了一个唱歌的地方,还是和那些男人混在一起,半年前的一天晚上,我终于忍受不了,就杀了她!事后,我怕被人发现,于是把尸体的头割了下来,然后丢弃在了矿洞里!”
“在什么地方杀的人?”
“姗姗租住的房子里。”
“头呢?”
“扔到河里了。”
“用什么工具杀的人?”
“用手掐,头是用菜刀割下来的。”
“菜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