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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我有点相信我爸的那句话了。
  我被绳子慢慢的放了下去,前面的两个伙计下去时已经固定了一条斜着穿过水幕的主绳,我吸了口气,四周的飞溅的水珠顺着冲锋衣朝下滴,我双脚用力蹬着身后的石壁,借着惯力,抓住那条绳子,一下子就穿过了轰鸣的水幕。但一连串的动作牵动了腰上的伤口,两个伙计过来接住我的时候,我已经呲牙咧嘴了。
  “特派员,我们两个走前面,你跟在后面,如果有事,你先跑,别的不用管。”一个伙计对我道:“只要你走了,我们有办法脱身。”
  “好。”我嘴上答应,其实心里满不是这么想的,如果他们真有办法脱身,也轮不到我过来冒险。
  一越过水幕,那边的地势就映入眼帘。暗河的下面可能本来就是空的,那道裂痕无疑就变成了这个空腔的入口。空腔带很不规则,水溶洞一样的,我站的地方大概三米高,五米宽,不过只要再往前走一点,地势就变的很宽。
  两个伙计走在前面,枪都是上膛的,开始这段路没什么,但是随着倾斜的地势慢慢走下去几十米之后,我们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股味道让他们更加紧张。我的心就在嗓子眼上吊着,之前下来的两个人估计都是在前方不远处出的事。
  我们把脚步放的很轻很慢,就这样又走了十五米左右,前面的两个伙计立即顿住了脚步,手电都指向一个方向,嘴里低低骂着脏话。
  “特派员,你悠着点。”一个伙计小声对我说:“有点难看。”
  但他提醒的已经迟了,我看到了他们发现的东西,应该是第一个下来之后就无声无息的那个伙计,现在变的很惨,他身上的冲锋衣被撕的粉碎,大部分皮肉都被啃光了,斑斑驳驳的像一具血尸。那种情景看着比烂脸干尸还要惨,我的胃在剧烈的翻滚,一股一股的涌向嗓子眼。我很想吐,同时又恨的要死,那种一米来高的血红色的小影子太不是东西了。
  那伙计的尸体附近,是一个又一个小坑,都有一米多见方,我知道那是小影子出现的地方。伙计的尸体让我们感觉很愤怒,又毛骨悚然,几乎都流了一脊背的冷汗。冷汗还没有落下,前面大概不到十米的地方,探出了两个丑陋无比的小脑袋。
  “操你妈!过来!”一个伙计抬手举起了枪。
  一只小影子在跃跃欲试,另一只还在啃着两根没有啃完的人指骨。我叫两个伙计慎重一点,这种小影子的动作完全不如西海河那种影子灵敏,但它们可能拥有一种诡异的力量。
  血红的影子接二连三的开始冒头了,最前面出现的两只就像猴子一样,笨拙的用两条后腿一扭一扭的走过来。两个伙计几乎同时开枪了,枪声在空腔带里显得非常沉闷,接连不断的枪声显然把两只影子给震慑住了,它们赶紧四脚着地,连滚带爬的蹿到了一边。
  这时候,后面的那群影子里,出现了一只体型比较大的,它比前两只的动作要快一些,而且这个东西似乎不惧怕枪声,它很轻盈的在数个可以隐藏身体的地方跳来跳去,接近我们。两个伙计的枪口不断变换角度,但这一次,他们只开了几枪之后,就停止了射击。
  我在后面看的很清楚,两个伙计的身体不断的发抖,握枪的手慢慢垂下来了,而且喉咙里咯咯咯的作响。那只距离我们最近的影子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它不是人,但我分明看到,它的脸上出现了只有人在阴谋得逞时才会流露出的表情,尤其那双占据了半个脸庞的眼睛,闪动着一种邪异的光。
  呼啦啦……
  随着两个伙计不断的无意识的抖动,前面那一群影子都躁动起来,三五成群的朝这边爬动。那只最大的影子低低的尖叫了一声,两个正在抖动的伙计竟然就随着尖叫开始迈动脚步,如同两个失去了意识的人,在一步步的走向死亡。
  我再也忍耐不住了,虽然还是怕,但胸腔里的血轰的就涌到脑门子上,我抓着陈雨给我的枪,从后面跳出来,直冲过去。那群影子一下子被我给镇住了,我几步冲到两个伙计中间,离我最近的那条比较大的影子直直的站在原地,盯着我,就好像是人猛然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然后被惊呆了一样。
  砰!
  我根本不管那么多,一枪就打了过去,像我这样没有受过射击训练的人缺乏射击常识和经验,尽管手枪很小,但后坐力还有其它一些因素会影响射击精度。这一枪没能打中影子的要害,不过肯定把它一条腿给打断了。
  后面的影子全都惊恐的朝后退缩,我顿时勇气大增,中枪的影子拖着一条瘸腿,还想挣扎着逃,我冲过去踩住它的断腿,一枪打到它胸膛上,但这么做不解恨,第一个下来的伙计死的太惨了。我吐了口唾沫,感觉脸庞带着整个脑袋一起发热,眼睛估计都红了。我捡起一块石头,对着它的胸口就是一顿猛捶。那只影子的嘴巴鼻子一起冒血,它眼睛里的邪异消失的无影无踪,被我砸的吐血都一声不吭,只是惊恐的望着我。
  我不知道砸了多少下,连手心都被石头磨破皮了,影子已经断了气,大的出奇的眼睛一直到死都带着那种浓的化不开的恐惧。我累的喘气,站起身丢下血淋淋的石头。直到这时,两个伙计才回过神,匆忙的跑过来。
  “把它的头割下来。”我吐了口唾沫,擦擦手,点了支烟,但刚才太紧张了,完全不知道控制体力,抽了一口就开始咳嗽。
  “怎么?”两个伙计诧异的望着我:“这只已经死了。”
  “把它的头割下来,带走。”我不跟他们解释那么多,两个伙计对我有点刮目相看了,我又说了一次之后,他们什么都没再问,跑过去割影子的脑袋。我抽着烟看,突然想起来之前我一直反对金瓶梅这么做,因为觉得太残忍。不过此刻,我一点点感觉都没有,我的原则就是,对待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手段,好比抓住一个日本鬼子,不管怎么对他,在我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两个伙计割掉了影子的脑袋,血淋淋的就塞到背包里。我丢了烟,朝前面看了看,所有的影子都跑的一干二净,整个地下空腔顿时空旷安静了下来。
  其实,走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有点奇怪了,那个大方块可能会顺着地势滚动,但它毕竟是四方体,不会像球一样滚的那么顺溜,尤其是现在这个地方,地势相对来说比较平坦,坡度很小,大方块早就应该停止滚动,可是我们没有发现它。
  “慢慢走,四处找找。”
  两个伙计还走在前面,用手电四下里扫视,我跟在后面,看的很仔细,力求把每一个他们遗漏的细节都捕捉到。但这显然是无用功,那么大的东西,根本不用仔细看,一眼就能看得到。
  走了不到十米,我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看见了什么东西,但是那个东西好像不显眼,从我的视线里那么溜了过去。我停下脚步,重新转过身,这一次,我观察的很刻意,一下子就发现了那个被我险些遗漏过去的东西。
  当我看到它的时候,脑海一阵翻滚,瞳孔紧跟着就收缩了。
第108章 坑和炸药
  我看到了一个标记,刻在左边石壁上的标记。这个标记并不明显,如果不是我恰好顺着这边找过去,就很可能遗漏过去。
  这个标记非常简单,但对懂得这个标记的人用处非常大,尤其是在环境陌生而且复杂的地方,一路走过去,一路留下这样的标记,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要标记还在,那么回去的时候只要看看它,就知道该朝那个方向走,甚至能分辨出下一个标记大概在多远之外。
  我见过这种标记,在西海河。这是我爸曾经用过的标记,在过去的生活和经历里,我几乎没有再见过类似的东西,所以印象很深刻。这种标记不可能和摩斯密码一样全球通用,所以它很可能是我爸留下的。
  我爸来过这个地方?我瞬间迷惑了,能发现这里,完全是因为暗河那边突然出现了裂痕,他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他来这里干什么?
  我不能完全确定标记就是我爸所留,但心里老是这么怀疑。而且对于这个很陌生的地下空腔带,我有了新的看法,我爸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这里,就算抛开那个大方块不说,这个地方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怀着这种想法,我就觉得陈雨说过的那句话很有道理,她说我爸是一个复杂但是相当牛逼的人。看到这标记的时候,我也这样认为,他什么地方都敢去,在一群小影子出没的地方,竟然安然无恙的进出过。
  两个伙计看我在后面不走了,就轻声的喊我,我不想让他们怀疑,所以装着小解的样子,提着裤子跟了过去。
  “这个事情有点不对头。”一个伙计对我道:“我们走了这么远了,还是见不到那个大方块,特派员,你看是不是先回去跟雨姐通报一下?”
  我们的对讲机用不上,如果想跟陈雨他们沟通,就必须返回。我对陈雨是没什么意见了,但听了伙计的话,心里着实不爽。文哥那个老杂毛都表态,石堰川这边的决定权在我手里,陈雨只是提一下参考意见,这两个伙计竟然还不拿我当干部看,我马上拒绝了他的建议,说再向前走走。
  事实上,我是想继续观察,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标记,观察标记的指向,然后判断我下来的地方到底是我爸当年过来时候的起点还是终点。至于这里有没有其它东西,我倒没抱太大希望,就算有,也可能被我爸拿走了。
  沿途中,两个伙计发现了不少中空的地面,像一个蜂窝煤被糊住了似的,我叫他们小心点,能绕着走就绕着走,那肯定是血红小影子蛰伏的地方,尽量少惹点麻烦为妙。
  地下空腔好像无边无际一样,越朝深处走,就越觉得前面还有很远。周围出现了一些细小的分叉,勉强可以钻进去一个人,不过主道始终没变,不会迷失方向。到这里,我就怀疑,我爸当初是不是从那些狭窄的岔路一路摸到这里的?否则的话没必要在一条宽阔的主道上留方向标记。但我不打算进岔路,黑乎乎的看着很让人不安。
  算算路程,我们估计深入了一华里还多一点,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伙计发现了情况。在我们前方,一个相当深的大坑拦住了前进的路。空腔带到这里大概有二十多米宽,这个深坑的直径差不多就有二十米,就好像一条大马路上被挖了一个坑,如果想要过去,就要贴着边走。
  我们在坑边看了看,两个伙计用手电去照,实话实说,那种感觉是非常让人害怕的。日常生活里,见不到这么深的大坑,可能脑子里就没概念,觉得只不过是一个坑而已。但只要站在大坑旁边,真正去看,才会产生恐慌。手电的光线照下去之后,在下方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就看不见了,这说明这个大坑的深度超乎想象,光线被黑暗吞噬的一干二净。洞穴是世界第五极,谁都不知道,这么深的洞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事实上,恐惧这个东西,并非要亲眼看见才会感觉的到,最大的恐惧,其实来自未知。
  如果没有这个拦路出现的大坑,我估计还会再朝前走一走,但大坑一出现,就打乱了我的计划。两个伙计分别从左右两边贴着大坑的边缘走了走,想换个观察角度。不过这个深坑无论从那个方向看,都深不见底,除了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心说这一次探索估计是没希望了,我们三个人不可能马上就进入这个深渊般的坑里面去。一种满怀希望后的失望让我非常难受,那个大方块怎么会不见了?我满打算找到它,然后逼着文哥那个老杂毛兑现承诺。
  这时候,两个伙计一起跑回来了,他们的表情有点惊讶,回身指着后边,道:“特派员,那边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