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飞逝,血迹阴干在墙壁上,完全发黑,染血的墙壁就像一幅抽象的画,所有线条凝聚成了一双巨大的眼睛。
这就是鬼影诅咒的原载体。
幻觉一波接着一波,相当混乱,那只红影子显然接受的不是一只影子的记忆传承,在混乱中,我也不可能分辨出那些记忆究竟在什么年代。
不知道过了多久,蜡烛燃尽了,我也从昏昏沉沉中苏醒过来,这种感觉跟嗑药之后真没什么分别,一坐起来就觉得脑袋有一百多斤重。我很佩服赵英俊,当初竟然二十四小时陷在这种昏沉中乐此不疲。
石堰川的影子比西海河的要小,我弄好了第二根蜡烛,脑组织粉末已经用光了。显然,一只影子的记忆无法解释一切问题,需要很多影子的记忆融合在一起,才能整理出一个比较完整的概念,我没那个条件,只想着能了解多少就了解多少。西海河的影子生活在地层中,几乎一生都不会见到光明,石堰川这种红影子相对来说估计稍好一些,在这只影子的记忆中,还有月亮的印象。
不过它们也是在黑暗中沉睡蛰伏着的,如同动物的冬眠一样。很多幻觉的场景都在黑暗的地下,这真没什么值得挖掘的。
骤然间,幻觉中的黑暗里亮起了一道光,那种淡黄的,如同锥形一样的光明显就是一支手电筒照射出来的光芒。手电筒的主人并不高大,但是他像是有一种超乎常人的能力,居然可以不受影子的干扰和控制。
也就是在光线亮起的同时,我在恍惚中觉得,这一幕的背景,好像就是今天我刚刚走过的那条地下空腔带。
这道矫捷的身影被很多影子袭击着,但他非常厉害,一手拿着手电照明,另只手握住一把雪亮的刀子,刀锋在光线的照射下不断翻飞,影子凄厉的尖叫一声连着一声。所有的影子都在鲜血和刀锋中退缩了。
那条身影没有大步追赶,而是不紧不慢的逼近,他可能完全不是为了杀戮影子而来的。他走了不远,前后看了一下,就在石壁上刻下一个标记。
标记是这个人刻下的?无论从身段还有行走的姿势上看,那绝对不是我爸。
那只体型比较大的红影子可能一直都在暗处关注这个突如其来又非常可怕的敌人,当身影又逼近了一些,我在恍惚中顿时看到了他的脸。
这个人完全是我没有想到的,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石堰川。
邝高手。
我不知道邝高手在什么时候来到石堰川,但他出现在这段记忆里的时候,大概就是四十岁左右。当然,对他的真实年龄,我没有把握猜测的那么准,很多人的外表和年龄是不成正比例的。
这时候,邝高手的目光转向了这边,他可能发现了窥视他的红影子,随即,幻觉又陷入了黑暗中,可能是红影子转身从岔路钻入了狭窄的分叉里面。
这可能是这只红影子最后一段记忆,这段记忆属于它自己,所以比较清晰。不过它一直逃出去很远,估计再回到原地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邝高手再没有出现过。
这只红影子的记忆,跟我看到的那些,好像并不矛盾。邝高手艺高人胆大,而且绝对是个搞爆破的好手,在西海河暗中布置了一下,就让挖掘化石的人手忙脚乱一片混乱。
这一次我苏醒了之后,进行了推断,邝高手这个人的立场,应该和玉姨还有文哥他们不同。他懂得我爸专用的标记,而且在临危的时候还想着把那只铁罐子交到我爸手里,至少在当时是这样。他来到石堰川,很可能是受了我爸的指使或者委托。
第110章 树下的尸体
我在帐篷里坐了一会儿,缓解头脑残余的眩晕,两根蜡烛导致的幻觉浪费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的时间。等我走出帐篷的时候,陈雨已经在等我了,她的目光里有疑惑,因为我的举动比较反常,不过我含含糊糊的敷衍过去,她也没有多问。本来我只打算争取一天的时间来查看红影子的记忆,不过陈雨说趁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两天也无所谓。
其实我也无所谓,陈雨的决定正合我的心意。但是过了两天,我好像就知道她干嘛要等,因为两天之后,老杂毛文哥匆忙就带了两个人赶到了这边。估计是石堰川这边的发现太重要,他只能抛开手里其它事情过来压阵。
我不想和他说那么多,但文哥听了陈雨的汇报之后,一个劲儿在旁边夸我,伸手不打笑脸人,丫的城府深如大西洋,我只能对付两句。他到了之后,几乎没做任何休息,马上就带着人到暗河那里亲自看看,他没说要我去,我也乐得偷懒,留在外面睡觉。
文哥勘察的很认真,虽然还没有正式的行动,但晚上就呆在了暗河边上。陈雨负责我的安全,我们俩一直聊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各自睡觉。我可能睡了有一个小时,迷迷糊糊的起来方便,这个时候的人完全就在很昏懒的状态下,站着方便的时候眼睛都不想睁开。
沙沙沙……
我眯着眼睛,旁边传来了非常轻微的草叶摆动的声音,这其实很正常,夜晚的山风有时候会吹整整一个晚上,但就是这真很轻微的声音,骤然刺激到了我,浑身上下的睡意消散了一大半。
非常奇怪,我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心头随即升腾起之前受伤时那种敏锐的预感,感觉非常不妙。我猛然一转头,一条影子已经从旁边的草丛里飞快的扑了过来,兜头就是一拳,这一拳正好砸在我鼻子上,鲜血横流,更要命的是,鼻子的酸痛感迅速传遍了整个脸庞,我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慌乱中我拼命的乱抓,一下子就抓到了对方的胳膊,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他的手里拿着刀,刀尖已经触到了我脖子上。尽管连皮肉都没划破,但已经让我心惊胆战,这绝对不是开玩笑,只要我的动作慢那么一丁点,锋利的刀子此刻估计已经割断我的动脉血管了。
我死命抓着他的胳膊,之前的预感救了我,对方或许认为会一击而中的。面临致命的袭击,我把全身上下的力气都用到了手臂上,刺杀者的力气也不算特别大,被我两手挡着胳膊,手里的刀子就没法再进半分。
但是他另只手是空着的,迎头又是一拳,我被砸的满天星斗,却下意识的不肯放松一丝一毫。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不过他没有一击而中,机会就不多了,虽然我只争取了那么一点点时间,却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守夜的伙计低声喊着,朝我这边赶过来。骤然间,我觉得刺杀者想要逃了,他猛然挣脱了我的双手,飞快的钻到草丛里。
守夜者一折腾,所有的人都醒了,陈雨来的最快,看见我的样子,就知道出事了,她马上让人四处去搜寻。
“尽量抓活的,如果抓不住,就地打死。”陈雨看着我脸上的鲜血,一阵子后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谁!”我不知道鼻梁骨折了没有,但一阵钻心的疼痛,陈雨帮我把血都擦干净了,我才勉强睁开眼。
这个事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石堰川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总是有人想要杀我?而且每次都在眼皮子底下。
陈雨下了死令,那些伙计抓不到人就不敢回来,但附近的地形比较复杂,植被也很多,伙计们追出去找了很久,都没发现什么刺杀者的踪影。我也不敢再睡觉了,跟陈雨一直坐到天亮,出去的人陆续回来,表示一无所获。这事把陈雨也搞的很恼火,等到天亮之后,她让人守着我,然后自己带人出去找,看能有什么线索没有。
陈雨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现在已经是白天,如果还有人想趁乱摸过来行凶,估计没那么容易。但是事情恰恰就出乎意料,几个守着我的伙计听到东面那片茂密的草窝子里有动静,他们没敢全部过去,留了三个人在我身边。
“特派员,你放心。”一个伙计拿着枪,左右扫视:“对方是在作死。”
我靠着一块石头,被三个人守着,还有一些后勤人员都在外围。我根本顾不上跟伙计说话了,心里砰砰乱跳。我很紧张,就好像一个电影里的污点证人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飞出一颗子弹打爆我的脑袋。
骤然间,我的手在身边按到了什么东西,凭手感,那应该是一块不大的石头,但石头外面明显裹着一层纸。我歪头看了看,确实是这样,一块包着纸的小石头就在我手边,我很疑惑,刚才还没有这个东西。
这时候,我脑子转的比平时都快,我并没有声张,捡起石头就塞到口袋里。
一块包着纸的石头,专门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我不用多想就知道,那张纸上一定有什么信息,只不过不清楚是谁丢过来的这块石头。要是这么一想,那刚才草窝子里的动静,必然也是这人弄出来的。
我心里稍宽了一些,果然,那些搜查的伙计回来了,什么都没发现。我叫他们都守在周围,这些人连着遇见事,都被搞的神经紧张,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四周的异常情况上,我就坐在原地,悄无声息的取下石头上的纸条,捂在手心看了看。
纸条上有字:人已经杀了,向东五百米,找林子边放着三块石头的树,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纸条上没有署名,但我知道这是谁留的纸条,因为纸上带着一股很淡的腐臭味,那是烂脸干尸身上的味道。
“跟我走。”我站起身就带着那些伙计朝东走。
“去哪儿?”那些伙计跟着更紧张了,试图阻拦我。
我知道,烂脸干尸刘一山留的纸条写的很笼统,但他的意思却非常明显,人已经杀了,肯定是刺杀我的人被他干掉了。所以我身边的危机应该解除,不会再有危险。
只不过我很不明白,刘一山能不死已经是个奇迹了,他干嘛要帮我?帮我杀掉袭击者?要知道他帮我的同时也冒着极大的危险,一旦被陈雨的人发现,估计追逃中就会被击毙。
带着这么多疑问,我很快就走到了刘一山留下的大概位置,那是一片稀疏的小林子,根本藏不住人。伙计们都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同样满脸疑惑。我接着看,立即看到了那颗堆放着三块石头的树。树下面的土层明显被翻动过,有经验的人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下面埋着什么东西。
“就朝这个地方挖。”我回头叫两个人去挖掘被翻动过的土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