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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节

  舱门被水泡的变形,堵在那里,不过都糟了,赵英俊两脚踹开,先在那里朝里面看了看,里面没有什么味道,只有水腥气。手电照不到那么远,这一层就比上一层少了很多戾气,暂时察觉不到什么,赵英俊皱着眉头,最终还是从舱门走了下去。
  一走下去之后,第二层船舱的情景就出乎我们的意料,赵英俊猜测着是艘船棺,但联系实际情况,又觉得似是而非。第二层船舱下面就是底舱,用来放压仓石的,最主要的东西应该都集中在第二层。但是我们顺舱门下去之后,入眼就空荡荡的,没有看到棺椁,也没有看到什么陪葬。只在光线晃动中,发现了两个像石狮子一样的石像。
  两尊石像一前一后,大概就在船头和船尾的位置上,那是种很奇怪的石像,应该是种神兽,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
  船舱的地面上铺着很多东西,一脚踩上去就陷一个坑,好像一大片被水泡糟的棉絮。赵英俊蹲下来分辨了半天,那好像都是树叶子,一种阔叶植物的叶片,不过被泡的只剩下叶脉,如同一堆发黑的柏叶。我暂时也没发现什么危险,就拿着相机把石像还有地面的那些东西都给拍了下来。
  “就这些东西?”赵英俊站在原地左右照了照,第二层船舱比我们想象的要简单的多,不过随着他目光的移动,很快就停到了头顶,用手电的光线照着,道:“那是什么?”
  我们都朝着上边看过去,因为光线不好,再加上整个船舱里的东西几乎都被泡的发黑,隐没在黑暗中,很难辨别。看了一下,我发现在头顶上吊着两排东西,每间隔一米好像有一个,一左一右的对称着,猛然看上去像是灯笼,再看看,又像是悬挂着的椰子,反正看不清楚。
  “你们小心点,我想办法弄一个下来看看。”赵英俊把我的潜水灯拿过去戴在头上,然后搓搓手,在想办法。
  这时候,我就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还带着些许的风声,紧跟着,左边的肩膀被重重砸了一下,生疼。而且肩膀被砸到的同时,我耳边听到当的一声,就好像一个生锈的空铁皮罐头盒响了一下。
  声音可能是砸到我肩膀上的东西传出来的,就响在耳边,随着这声并不大而且闷闷的声音,我的脑袋嗡的就晃开了,仿佛大脑在颅腔里飞快的转圈,要甩脱出来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缓冲的机会,当时就恍惚一片。
  我感觉眼前猛然亮了一下,看到很多火光,很多人,这些场景来回的晃动,就好像人在极度眩晕时所看到的景物一样。我觉得自己忽然回到了那道进入积水区的坡面边缘,不远处的很多人就在积水中把一艘船慢慢划到水面的中央,等这一切做完之后,可能船被凿沉了,一点点的沉没于水中。
  但这并非结束,很多人在船沉没的同时就跳进水里,潜游下去,可能是水底提前就被凿出了一个凹坑,用来安放沉船,他们要下去固定沉船。
  坡面的尽头,站着几个人,他们的衣着装束很奇怪,就好像很多年前朝鲜半岛上的原住民的衣着。其中几个在低声的交头接耳,只有一个人,漠然无声,负手站在原地,冷冷注视着不远处忙碌的人群。
  那一瞬间,我在恍惚中仿佛看到,这个人是李富生?穿着奇怪装束的李富生?
  毫无疑问,他身边的那些人,甚至包括在不远处作业的人,可能都来自半岛,船舱中的血纹陶,是李富生教他们的。不知道李富生什么时候去过半岛,而且把朝鲜人给带到了这里。看样子,他们是一种合作的关系,只不过李富生的表情和眼神明显流露出极度的不满。
  啪……
  我在恍惚中觉得有人不断的拍着我的脸,这一下就把我从幻象中拉了回来,我晃晃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板上。多吉蹲在旁边,赵英俊抱着我的脖子,拍着我的脸。
  “我让砸昏了?”我坐起来,不过并未感觉到太多的不适,脑子的眩晕和恍惚很快消失了,只是左边肩膀有点疼。
  “好他娘的险。”赵英俊随手扒拉着那个从头顶掉下来的东西,道:“幸亏这东西不是专门对付我们的。”
  那是一个半圆的像小钟一样的东西,看外观和一层绿锈,应该是青铜的,钟身内壁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堵死了,结了厚厚的一层锈,一片同样生锈的月牙铜,嵌在钟内。月牙铜和小钟之间没有完全锈的不能动,留着狭窄的缝隙,小钟如果遭到外力影响,就会发出类似破铜烂铁一样的铛铛声。
  赵英俊撕下一片衣角,小心的把钟内的月牙铜给裹起来。目测一下,头顶那些仍然悬挂着的应该都是这种东西,估计得有二十多个,不过我们不敢再动了,唯恐会出现别的情况。
  我站起身,把头顶那两排东西全都照了下来,同时心里就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困惑。接触这件事以来,第一次让我真正感觉震撼的,是晓宁透露的信息,秦长城延绵万里,是为了镇住什么东西。再加上我随着文哥还有金瓶梅他们走过的地方,大多是在西北,所以我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他们所追寻的那个最终的秘密,是在中国境内。
  可能过去一些细节被我忽略掉了,但现在想想,可能细节携带的信息也非常重要。尽管我刚才所看到的是幻象,不过这些由月牙铜和青铜小钟所产生的幻象,却说明李富生在若干年前肯定来过这里,不仅来过,他还把朝鲜人给带了过来,只不过,朝鲜人没有完全按照李富生的意思去办。
  李富生为什么要去半岛?泱泱中国,广阔的国土难道容不下他了?想一想,他这样的人不会做无理由的事,他去半岛,就必然有十足的理由和动机。
  我不由的想起了关于我爸当时将要叛逃之前说过的话,他好像说过,这个事情不能停,如果国内不能搞,就借苏联人的力,到外蒙古甚至苏联本土去搞。如果这样一想,这个终极秘密可以发掘的地点,并不局限于西海河,甚至不局限于西北地区,在朝鲜半岛,甚或在外蒙,在苏联,都可以达到最终的目的。
  这个事情最主要的因素就是黑洞,密码,从李富生的所为还有我爸之前说过的话来看,可能朝鲜半岛,外蒙,苏联,甚至更遥远的地方,或许都能寻找到黑洞。如果黑洞仅仅存在于西北地区,那么离开国内,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我觉得,李富生这个一直苟延残喘在历史中的人,可能在当时的环境下无法在国内得到有力的支持。做这个事情最有效的,就是得到皇帝的认可,不过不可能每朝每代的皇帝都会笃信方士和玄说,李富生在国内得不到支持,就跑到半岛去寻求帮助。
  想着,我就收回了思路,我们还不能确定其它的地方有没有李富生留下的痕迹,这需要进一步的去找。
第186章 尽头的矿山
  等我的肩膀适应了之后,三个人就换了一下位置,朝船舱的左边退了退,尽量避免头顶吊着的那么多小铜钟。在靠近船舱左边的地方,木板都被形状差不多的石条代替了,镶嵌的非常整齐,赵英俊在旁边看了看,小心的抹掉石条外面厚厚一层滑腻腻的污垢。
  每一块石条上,都有复杂的刻痕,把污垢完全清理掉之后,能看到上面雕刻着人物像,以及一部分辨认不出的朝鲜文。那种人物像看着好像并不是单纯的人物像,有点中国民间在家门上贴的门神的意思。我拿照相机连着拍了几张,赵英俊就去清理下一块石条,他一边清理一边也在观察,这货经历的事情很多,经验也丰富,他说这应该不是那种叙事性的连贯性壁画,再加上第二层船舱的整体情况,船棺这个推论就被推翻了,那么,这艘十几米的沉船真的就是我之前想的那样,是一个巨大的法器,沉在水底。
  事实上,这么久以来,我东拼西凑的也弄到了一些情况,回想一下刚才因为月牙铜还有铜钟碰撞所让我产生的幻觉,这个地方的部分隐情其实已经摊开了。不用过多推测,我就能判断出,在沉船的正下方,绝对可以挖出一个和西海河工程那样的大坑来。在秦汉时期,中央政权对东北地区的实际控制能力有限,那边太冷,又太荒僻,李富生不知道怎么勘察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就想拉朝鲜半岛上的政权下水。
  我估计他其实成功了一部分,跟朝鲜人有所交流,甚至对方真的派了不少人跟随李富生赶到这里。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朝鲜人可能也知道了更多的情况,所以在事情的后半段,他们没再听李富生的忽悠。李富生可能是极力的劝说对方挖开这个地方,但事实证明,朝鲜人反而建了这样一艘船,把这里封镇起来。
  想到这儿,我有点不明白,秦始皇对待这个事情,是先镇后挖,朝鲜人则直接就封镇了,什么东西才需要封镇?既然封镇,那肯定是怕下面的东西出来。李富生这么多年来走的那条线,其实就是后来我爸乃至文哥他们所走的,他们追寻的是一个黑洞,一个密码,如果黑洞真有什么东西要出来,还要继续挖下去,这不是在找死?
  不由自主的,我又想到了那份老档案里的批示,这样想的话,黑洞里的东西一旦出来,就无法收拾,那会是个什么东西?
  由此可见,秘密中所谓的黑洞,和赵英俊经历过的黑洞估计是两码事。
  趁着赵英俊在清理石条的时候,我抽了支烟,如果事情确实如此,李富生这个人应该称得上无比执着了,不知道从猴年马月开始,就不遗余力的一直为此奔波。
  清理石条是个繁琐的工作,左右两边的船舱壁上好像都是这样的石条,但又不能不做,唯恐上面会有很重要的信息。好在第二层船舱比较安静,东西也不多,没有第一层那样明显的阴森气息,弄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我们把所有石条上的图案全部拍了下来。这其实等于无形中把船舱给检查了一遍,除了两尊样子很怪的石像,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就这些?”赵英俊很不甘,好像在这里不遇到点怪事就心痒痒一样。
  “得了吧,这艘船是在压什么东西,如果真出事了,你对付的了?”
  我们从船尾那边退了回去,一路猛冲着跑回甲板。折腾了这么久,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才感觉到冷,但条件不允许,只能忍忍,赵英俊弄了块燃料烧点热水,给我们分着喝。我端着缸子把水喝了一大半,多吉突然猛推了我一把,缸子里剩下的热水一下子洒到手上,差点起泡。
  但我连询问多吉的机会都没有,在他把我推开的同一时间,我呆过的那个位置噗的一声破了个窟窿,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下面猛刺了上来,把甲板给刺穿了。我一把就丢了手里的缸子,操起那柄小木槌,短短十来秒时间里,整艘船的甲板似乎在晃动,噗噗声不绝于耳,从破裂的甲板望下去,又看到了下面一排一排的血纹陶陶俑。
  我手忙脚乱,周围的甲板不断在破裂,我根本分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了,手里的小木槌只能杂乱无章的敲着。
  骤然间,我觉得什么东西又缠住了我的脚脖子,力气很大,那一下就差点把我顺着窟窿给拉下去。我拿着木槌在脚脖子附近狠狠的砸了几下,那股缠着我的力量嗖的就没有了。赵英俊喊着让我们一起跑,跑到船头,然后顺着铁索爬回去。这里的血纹陶陶俑太多了,多吉也没办法一下子搞定它们。
  从这里到船头的距离其实不远,但甲板好像瞬间变的饼干那么酥松,每跑一步就有陷下去的可能。正跑着,我感觉自己的肩膀冷不丁被一只手拍了一下,连头都不敢回,拿着木槌朝后面就是一阵乱挥。
  我们总算跑到了连着铁索的地方,多吉一蹿就跳了上去,我刚伸出手扒着,就觉得身后有一股隐约的仿佛破空声般的响动,又好像呜呜的哭号声,反正很瘆人。我下意识的一躲,光线的光晕外,一道很难察觉出的黑气嗖的就擦着我的胳膊飞了过去。
  那一刻,我胳膊疼的连铁索都抓不住了,不仅仅是疼,还有难忍的痒,从胳膊的皮肉上一直蔓延到了心窝子里,低头一看,胳膊上被擦破了皮,留下一道很明显的黑印,伤口慢慢的朝外流黑色血。
  我吓坏了,条件反射般的一回头,恍惚中仿佛看到后方的甲板上,整整齐齐站着两排人,都拿着已经拉开了弓弦的弓对着我们。
  “快走!别发愣!”赵英俊一把就把我给甩了过去,我强忍着胳膊上又疼又痒的苦楚,飞快的顺着铁索爬。
  我们三个人总算顺着铁索爬到了积水旁的石壁那边,然后一点点爬了下来。尽管逃脱了,但还是付出了代价,留在最后的赵英俊又多了几处伤,都是那种流黑血的伤口,虽然不深,可那种滋味非常的难受,我就胳膊上破了点皮,就痒的恨不得把那块肉给割掉,赵英俊比我伤重的多,却只是皱着眉头,一声不吭,我确实不如他。
  多吉给我们吃了药,又外敷了一下,这一次,我们彻底的放弃了这艘船,没必要再去冒险,人真的不是万能的,不管科技发展到什么地步,核武器什么的可以毁灭地球几十次,但搞不清楚的事就是搞不清楚,不能去的地方就是不能去,做不了半点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