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怪的是后面一系列的上吊图。这张图上吊,下张图便是她静静站在镜子前,然后再下一张又是上吊……给我们的感觉是,她上吊累了,便从绳子上下来歇一歇,对镜子看看,然后再去上吊。
我们往下看,还是李扬最先发现不对,他指着后面罗凤照镜子的一张图说:“你们看,这里好像多了个人。”
果然,镜子前已经不是罗凤自己,她的身后站了一道黑影,影子的颜色很浅。我们往后看,越到后面影子的颜色越深。也就是说,罗凤照镜子的一系列图里,有一个很显著的变化,就是她身后多出一个颜色越来越深的影子。
李扬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推论:罗凤在上吊自杀这种尸解成仙的过程中,使自己的魂魄剥离出体外。那影子便是她的灵魂!到最后,身体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也就是尸体,而魂魄则永远留在了墙里。
最后一幅图,是罗凤顺着绳子爬进天花板。笔触描绘得很生动,画里的她已经形如枯槁,跟一个将死的老妪没什么区别。
这还不是最诡异的,诡异的是这张图下面用圆珠笔写了没头没脑的八个字:逢丹而升,遇水则解。
我们都弄迷糊了,这什么意思?铜锁忽然“哎呀”一声,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就你这个猪脑子能明白什么?”李扬冷笑。
“你他妈才是猪脑子。”铜锁道:“逢丹而升,逢丹而升,这个丹是不是指的是秦丹?!”
我们齐齐去看秦丹,秦丹也吓住了:“怎么会是我?”
铜锁摇头晃脑说:“你不是要给罗凤的尸体超度吗,逢丹而升恰恰正应了这个景,罗凤遇到你她就升天啦。”
“那后面那句话呢,遇水则解?”李扬问。
铜锁道:“这个‘解’很可能说的是尸解,也可能是说解开这个死局。能‘解’的这个关键人物,名字估计和水有关。”
我哑然失笑:“老铜,合着你的意思,咱们今天能来到这里,罗凤早在十几年前就知道了?”
令我惊讶的是,李扬和秦丹并没有笑。他们直愣愣看我,把我看毛了,我头皮发麻:“操,你们看什么呢。”
李扬咽了下口水说:“遇水则解,刘洋,你名字里的‘洋’不就是水吗?”
第60章 遇水则解
我嘿嘿笑,估计比哭都难看:“我说你们几个别看玩笑,遇水则解说不定是说用真实的水才能帮她尸解,你们都想复杂了。”
“是不是想复杂了,试试就知道。”李扬道:“秦丹,开始准备超度。”
秦丹庄重地点点头,来到摆放的蜡烛阵前,盘膝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对我说:“老刘,你过去把女尸也弄成盘膝打坐的姿势。”
我本来不想去,可看到铜锁和李扬恶狠狠的眼睛,硬着头皮进到蜡烛阵里,捏着鼻子把女尸扶起来。整个尸体软塌塌的,根本撑不住,一摆成坐的姿势,立马又软成一堆。
这女尸浑身散发着一股呛人的霉烂味道,我实在是扛不住,站起来用手扇风:“不行,不行,我做不来。”
李扬发狠:“老刘,你是眼睁睁想看着我们都死吗?”
我也有点急眼:“那你们说我怎么办?”
李扬大怒:“自己想办法,操!”
我体内有股邪火乱窜,这一晚上折腾个溜够,我是图啥呢?我指着他说:“行,这他妈是你说的。”
我进到蜡烛阵里,坐在地上,捧起女尸把她弄成盘膝状,放在自己身上。女尸靠着我,我紧紧抱着她,对秦丹喊:“赶紧超度!”
铜锁竖大拇指:“老刘,你真牛逼。”
秦丹和女尸对坐,把尸体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念念有词,十分严肃。念叨了一会儿,她取出一把小刀,在右手食指上划出一个十字,挤出一滴血,涂抹在女尸的额头。
黑暗的密室中,烛光闪耀,四周一片沉寂,谁也没说话。
看她煞有介事的样子,我还是有所怀疑的。罗凤这么大的道行,为了成仙这件事折腾了将近一个世纪,最后还是失败。秦丹就算有点神秘的来历,可这小丫头就能比道家宗门的大佬更牛逼?她凭什么就能超度半仙之体?
秦丹眯缝着眼,轻轻说着:“罗凤,罗凤,你还有什么牵挂不下?当走则走,阳间与你再无关系。”
说来也怪,她一说完,只见蜡烛的火光齐齐摇动,满屋子黑影乱舞,就像是刮来一阵阴冷无比的风。
“噗。”最东边的蜡烛熄了。
紧接着,像连珠炮一样,东北的蜡烛、北面的蜡烛、西南的、西边的蜡烛……开始依次熄灭,墙上罗凤的黑影子颜色变淡,开始向天花板的高处消散。
秦丹道:“行了,她走了。”
我从女尸身后露出头看她:“你真把她超度了?”
秦丹笑:“我没那么大本事。罗凤不知为什么卡在最后这道关口,我能做的就是按程序走一遍。至于能不能成仙,看她的造化。这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
这时,蜡烛熄到倒数第二根不动了,只留下最后一根南面的蜡烛还在燃烧。
“咦?”秦丹惊道:“没成功?为什么最后一根没熄灭?”
我抱着女尸,实在焦躁,只想着尽快完事,想也没想凑到蜡烛前,鼓起腮帮子一吹:“走你。”最后一根应声而灭。
屋子里顿时陷入黑暗。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怀里的女尸忽然轻了,在手里软成一堆,李扬燃起打火机凑过来看,只见女尸化成一堆粉末,白花花的骨灰洒了我一身。
尸解了。
我们抬起头,看到满墙黑影,化成一股黑烟,顺着天花板飘然而逝。
铜锁大笑:“牛逼牛逼,精彩精彩。好一个逢丹而升,遇水则解。这神仙还真不是盖的,早在数年前便预见了今日之事。看来啥事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好一个神仙偈语!比当年‘雪拥蓝关马不前’还牛逼。”
我跳起来掸掸身上的骨灰,我怎么那么倒霉,这身衣服是不能要了,回去就扔垃圾桶里。
李扬有些怔怔:“还真是这样,说不定我们今日一举一动,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定好的。”
“你就别宣扬那一套宿命论了。”我说:“先想想办法怎么出去吧。我跟着你们真是倒血霉了,得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
这时,也不知从哪传来一阵哭声,我们一下毛了,支棱着耳朵去听。这哭声似乎很远,又好像很近,听得瘆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