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帘前,李扬伸手去掀帘子准备进屋,我一把拉住他。他狐疑地看我,我指指地上,他用手电去照,只见门帘底下,从里面隐隐向外渗出一股股奶白色的寒气,有点像干冰挥发的效果。
李扬蹲在地上,尝试着用手触碰一下,抬头看我:“冰凉冰凉的。”
我也把手伸过去,那寒气温度很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扬把住门帘,深吸一口气:“我掀了。”我神色凝重,紧紧握住手里的手电筒,心怦怦跳,点点头。
他轻轻把帘子掀开,露出那间屋子,我们没用手电照,里面黑不隆冬,光线很差,但也不是一点都看不清。我第一眼就看到屋子里有个人!
那是一团黑影,悬在半空,一动不动。黑漆漆一团,第一眼看过去还没觉出是什么,可下一秒回过味来,我头皮都炸了,那是个人啊!
李扬举着手电去照,我下意识想拦住他,还是晚了一步,光亮直直照了过去。
光斑下果然出现一个人,看见这个人,好悬没给我苦胆吓破。
那个人正是洪辰师傅!她穿着那套大红衣袍,吊死在房梁上,背对着大门,能看到她身体非常僵直,满头黑发披散。她这次上吊的姿势颇为诡异,双手也被绳子捆着,高高举起,和头颅一起挂在房梁上。最恐怖的是,在大红袍下面,露出她两只没有穿鞋的脚,两只脚分的开开的,在两脚中间,悬着一个黑黑大大的东西。用手电仔细照照,原来是个黑色的大秤砣,上面系着细细的铁链,不知挂在什么地方,就那么悬在两腿之间。
在她的身下,放了一个黑色的坛子,非常像地藏菩萨堂里供奉的那些黑坛子。那坛子敞着口,洪辰的尸体也不知哪个部位,正在往下滴滴答答落着水,一滴滴水珠落在黑坛子里。
最为诡异的是,整个屋子的地上,翻滚着白色的寒气,就像是铺了一层冰粒子,使得房间里温度极低,哈气成冰,阴冷的让人哆嗦。
这么个鬼地方,别说阳气大损的铜锁了,就连我这样精满气壮的老光棍都有点禁受不住。
此时此景实在是阴森恐怖,最关键是匪夷所思,完全颠覆我们的认知。秦丹曾经起乩追踪,我们都看到洪辰带着她妈妈的尸体和刘燕到了一个全是棺材的地方。可是,现在洪辰怎么又会吊死在这间屋里?
我和李扬就这么站在门口,动也不敢动一下,说句良心话,我腿已经不停使唤了,脊梁柱那一窜骨头嘶嘶冒凉气。
好半天,李扬张开干涩的嘴,勉强说了一句:“红衣男孩。”
我这才恍然,为什么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的感觉,原来和坊间传闻的一件鬼事非常相似,这就是红衣男孩案件。红衣男孩的死状和洪辰现在上吊的模样有点像。不过此案属于说不得,我曾经就这个案件的细节向李大民问讯考证,李大民当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把我训斥一番,说这件事说不得,让我不准去深究。
李扬清清嗓子:“进去看看?”
我看着房梁上吊的这具尸体,总觉得她好像没死,挂在那,只是一种状态,和我们吃饭睡觉差不多。一旦她“活”过来怎么办,我们谁也跑不了。
我想说算了吧,可是张不开嘴,我已经吓的说不出话了。
李扬这小子损透了,他自己不敢进,拉着我一起往屋子走,我浑浑噩噩就跟他走了进来。洪辰这具尸体,实在是太瘆人,大红大红的,吊在半空,别说看了,想一想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们绕过尸体,来到她的前面。黑暗的屋子里,能看到洪辰深深埋着头。原来,那个黑黑的秤砣挂在她脖子上,导致她的头以一种极为诡异的九十度折下来,像被勒断了一样。
我扶住李扬,头重脚轻,摇摇欲坠。李扬轻声说:“我用手电照了啊。”
我想说等我出去,你爱怎么研究怎么研究,可是嗓子不停使唤,一个字都挤不出来。李扬看我没反应,深深吸了一口气,打着手电去照尸体。
手电的光斑落在红色衣服上,然后慢慢往上走,是黑黑浓浓的长发,然后又到了脸上……我没敢看,藏在李扬身后,闭着眼,一个劲默念阿尼陀佛。
“咦?”李扬突然发出一声轻叫:“这……这……妈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子就像见了鬼,突然以一股极大的力量挣脱了我,嗖一下跑到门口,掀开门帘,逃之夭夭。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我操,这里就剩下我自己了。
我吓得都快跪地上了,操你个二大爷的,李扬。不过我也有点纳闷,李扬这胆色,就算在强人如林的灯盟里都能排进前三,能有什么东西吓住他呢?
想来那东西恐怖自是恐怖,但也一定超越想象匪夷所思。
我靠在桌子上,想出去,可眼前的路全让这女尸给堵住。要走也可以,得硬着头皮,绕过尸体才能到门口。此时短短几步,在我看来好似十万八千里。
这人逼急了,真有股蛮劲,我索性一横心,抬起手电去看。
这一看,犯了我人生中一个天大的错误,以后每当深夜难以入眠的时候,眼前就会浮现出这一幕场景,它深深困扰了我很多年,看心理医生都不好使。
我看到,眼前吊在横梁上的,并不是洪辰师傅本人,而是一个纸人。这纸人做的十分逼真,白白纸上,用红色朱砂描着五官,线条很简单,但一看就知道是洪辰,五官的特点抓得非常准。也不知是不是这个作者恶趣味,那么凶的洪辰,偏偏画了一张笑脸,嘴角翘起,微微抿着,就像是涂着口红在媚笑,又诡异又瘆人,而且邪邪的说不出个缘由,看得你揪心挖肝,胸口像是堵了巨石。
最为神奇的是,纸应该很薄吧,可偏偏那大秤砣挂在纸人的脖子上,非常结实,纹丝不动。
长长的黑色头发,也不知是真是假,就那么粘在纸人的头上,乱蓬蓬一团,吓人劲就甭提了。
最让我不理解的是,在纸人的眉心插了一根黑黑的针,一股股黑色的浓液,正缓缓从针眼里涌出,好长时间才凝成一滴水珠,“啪”从空中落下,滴进下面的黑坛子。
一个干巴巴的纸人,怎么能弄出水来?
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过邪恶恐怖,很像是某种邪术的宗教祭祀。
我盯着纸人的眼睛,纸人那双红红的眼睛也在看着我。也不知为什么,我竟然看到它的眼球似乎在转动,有一股很怨念的情绪流转。请原谅我的语言贫乏,你闭眼想象一下——眼睛里有很幽怨的情绪,而嘴角还在上翘微笑,这两种情绪表情集中表现在一个诡异的纸人身上,那是个什么效果。
其时其景,我已经没有反应,完全丧失时间的概念,过了多久不知道。我动吧,动不了;叫吧,叫不出。甚至闭眼都做不到,眼睛似乎强迫性的就那么盯着纸人的眼,我能看出,这个纸人是有情绪的,它想表达什么又表达不出来。
耳边只能听见“滴答滴答”黑色水珠落进坛子的声音。
第41章 邪门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一阵悦耳的铃声传来,是最炫民族风。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这声音一来,马上破除了我梦魇的状态,身体迅速恢复了知觉。我大口喘着气,看到李扬掀开门帘子进来,拉着我往外跑。
等跌跌撞撞跑出屋子,一遇到外面冷冷夜风,终于清醒过来,我扶着墙“哇哇”干呕,胃里翻江倒海。吐了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呆。
电话是铜锁的,他女朋友宁宁最爱听这首歌,所以设置了铃声。也幸亏这首歌,把我从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救了回来。
铜锁正猫着腰打电话,打了一会儿把电话一收,走过来说:“俺家宁宁刚才问我这么晚怎么还没回去,我说在外面,宁宁说她心惊肉跳的,总觉得我现在很危险,让我赶紧回去。”
我蹲在墙根,靠着冰冷的外墙,心怦怦乱跳,额头上都是浸出的冷汗。
李扬说:“老刘,你怎么傻不拉唧的,我以为你跟我一起跑出来。转头一看,好嘛,你还在屋里。我还得赶紧回去救你。”
我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你去死吧,你把我扔在屋里至少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