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姚兵在一起,我很别扭,有些尴尬,和他没什么话说。他也没有和我说话,在前面走得很慢,不时用手电照着牢房。
这些牢房门大多关着,手电光顺着门上铁窗的栅栏射进去,里面的结构非常简陋,也就是两张床一个马桶而已。牢房空间狭小,目测一间不过十平米。一左一右两张床,看样子能住两个人。里面也说不清什么原因,特别黑,用手电都照不亮,给人一种极为阴森的感觉。
我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个想法,便说道:“这里应该不是集中营。”
姚兵停下来,看我:“有什么想法?”
我说道:“集中营条件不会这么好。”我曾经看过一些关于二战德国集中营的纪录片,关押犯人的地方类似大仓库,里面堆着床架子,一层一层都能码到天花板。一层里蜗居着一个犯人,一个大牢房至少能关着上百名囚徒。
如果是集中营的话,根本不会像眼前这种条件,两个犯人就能占一间牢房的情况。
我把想法说了出来,姚兵点点头没说什么。我看着一间间牢房,来了精神,说道:“现在看来,这里的牢房大概有两种用途。”
“说说。”姚兵道。
“一种可能是关押政治犯;还有一种可能,”我犹豫一下:“我想起了731,这里会不会是日本人做活体实验的场所?”
姚兵笑笑:“别瞎猜了,看看就知道。”
不得不说,日本人修建的牢房又窄又矮,逼仄阴森,看着就让人窒息。走着走着,我们忽然看到前面有一扇牢门居然是敞开的。
走过去,我摇了摇那扇牢门,门轴已经锈死,转动时特别困难,噶吱吱的摩擦声响让人牙床都倒了。我正在研究这扇门的时候,冷不丁一抬眼就看到牢房的床上坐着一个人影。
这下可把我吓懵了,头皮发麻,好半天才想起用手电去照。一照之下,那人影居然是姚兵。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去,坐在床上,双手搭在膝盖,面色忧伤,似乎在想什么。
我深吸口气,仗着胆子也走了进去。牢房里温度比外面走廊能降低好几度,冷津津要渗到骨头里。牢房高度也就一米八多一点,稍微抬手就能摸到天花板。
里面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说腥不腥,说臭不臭。我皱着眉道:“老大,我们出去吧,实在是不舒服。”
姚兵点点头,从床上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口,抓住牢门,突然一使劲,只听“噶”一声脆响,那么重的牢门居然让他转动起来。
他把门关上了。
牢房里的光线暗下来,虽然打着手电,可还是像突然落进了黑森森的深窟。
我吓懵了,赶紧说道:“老大,你干嘛?”
姚兵笑笑说:“你别害怕,我只想试试关在这样的监狱里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居然半躺在床上,灭了手电,整个人顿时消失在黑暗中。
我可不会那么没礼貌地用手电去照他。我心怦怦乱跳,这姚兵会不会发癔症了?他要是疯了,不能拿我陪绑吧。
停了一会儿,他的手电光亮重新亮起。他从床上下来,慢慢推开牢门走了出去。就这么几分钟,简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我赶紧出去,看着身后黑幽幽的牢房,真是心有余悸。
我们往前走,一直沉默的姚兵忽然问道:“刘洋,你和杨总关系很好?”
“杨慕云?”我说:“谈不上多好,泛泛之交。”
“他挺信任你,还让你进入探险队的决策层。”姚兵说:“我这人说话有点直,我看不出你有什么高人之处。”
我干笑两声,没说话。
“关于这里你知道多少?”姚兵问。
我说,我知道的也不多。就知道日本人当时在这里建个基地,具体做什么的,一概不知。
姚兵忽然问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跳跃实在是大,我不想谈论太多,只是说道:“工薪家庭,父母都是工人。”
姚兵转过头看看我,点点头:“我大概知道杨总要你来是为了什么了。”
“为什么?”我问。
姚兵脸上忽然呈现非常诡秘的一笑,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他这个笑不是好笑。
这时,我们到了尽头,走廊向前延伸,后面出现了类似防空洞一样的通道。在防空洞和走廊边缘的交际处,设着一个高台。我们顺着台阶上去,站在台上能很清楚地看到整条走廊的情况,这里应该是日本士兵站岗的地方。
姚兵用手电照照里面防空洞通道,太深了,实在看不清有什么。防空洞墙壁上喷着大红莲的标志,我生出一个直觉,这个地下基地真正的秘密应该就藏在里面。
看看表,已经四十多分钟了,现在回去正好一个小时。我低声说:“老大,我们回去吧。”
姚兵面无表情:“你先回去,我再往里走走。”
我一时踌躇,只好跟着他继续往里走。他不再说话,看样子不打算理我,爱跟不跟。
顺着防空洞走了一段,墙上出现大量的文字。姚兵没有停步,继续走。我也不好意思停下来细看。大概用手电扫了一圈,发现这些字既不是日语,也不是汉语,是一种似是而非的文字。一个个形似蝌蚪,呈螺旋形排列,越到中心,字体就越大。
我觉得这些文字十分奇怪,并不像人类用的语言。
我看着黑森森的防空洞深处,忽然生出极为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25章 绝望
防空洞里岗哨、站台特别多,几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以想象当年这里的防御一定特别严密,真是插翅难飞。
我们走到了防空洞尽头,有两扇巨大的铁门敞开着,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手电光照射下,看到铁门上喷着巨大的“3”的字样,不知什么意思。
我们走进铁门,又是一条走廊。沿着走廊是好几间屋子。有一间屋子的大门开着,里面是四四方方规格很标准的房间。走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比人还高的绿色档案柜,几乎一直顶到天花板。不过,所有柜门此时都开启着,里面抽屉横七竖八悬在外面,用手电照照,连一片纸都没有。看样子,撤离的时候,日本人毁掉了所有的纸面资料。
一面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日本军旗,旭日东升。旗子上蒙着厚厚的灰尘,红颜色变成了极沧桑的深黄。可能是受到教育的缘故,我一看到这种旗子浑身不舒服,感觉它就像是一种极为邪恶的图腾,里面隐藏着很阴森的东西。旗子的前面,有一张长形写字桌,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上除了一部老式电话,还散落了几只笔。桌面上灰尘相当厚,看样子很久没人动过了。
我用手电照照天花板,在天花板边缘有许多包着的电缆线,密密匝匝从这个房间穿过。房间角落还有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一件不知什么类型的军衣,蒙着灰尘,已经没法再穿了。姚兵轻手轻脚在房间里走着,绕过书桌,来到旭日旗前,凝望了一会儿,慢慢又走过来。“这是一间办公室。”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