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到小林说,他有个阴间的故事,马上来了兴趣。如果这个故事足够精彩足够诡异,完全可以填充在我的书里,让更多的读者看到。
出于这种心理,我听了小林的故事。令我绝望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被感染了。
小林这个故事,可以说光怪陆离,完全飘忽于人的常识之外。和我听来的所有故事都不同,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邪恶味道,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
这个梦跳脱于正常逻辑之外,每个细节又毫发毕现清清楚楚,处处诡谲处处违背常理,可又透着一种迷离的吸引力,就跟嗑药了看见万花筒在急速旋转一样。
我听得如痴如醉,这个故事如果写到书里,那绝对能征服读者,引起他们的阅读疯狂。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条虫子从他的皮肤下钻出来。小林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陷入到了自己编织的那个离奇世界里,眼睛直愣愣瞅我,嘴不停讲着,脸色艳红,就跟高潮了一样。
我终于见到了那条虫子,它呈银白色,看起来细细条条,大概成人中指长短,有些像蛔虫,又有些像蚯蚓。它飞起来,轻飘飘似乎没有重量,落在我的胳膊上,还未觉察,便钻了进去。
我眼见得胳膊鼓起一条长长的脓包,转眼便消下去,虫子不见了踪影。
小林讲完最后一个字,重重躺在睡袋上,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我走出帐篷,大汗淋漓,心里已经清楚自己也会步入他的后尘。
这时,钟秀跑过来:“刘洋,杨总让你去。”
我赶紧来到他的帐篷,意外的发现姚兵已经回来了。他一脸疲惫,看到我说:“刘洋,我找到录像带了。只是我们需要再下去一次。”
杨慕云解释说:“那种胶片式录像带非常老旧,需要专门的放映器材,这些东西都在下面基地里,拿出来太费劲,不如下去观看。这次我打算让营地里所有人都下去,好不容易来了,大家都去看看。”
我点点头。
“你精神不好?发生什么事?”杨慕云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我的萎靡。
我赶紧擦擦汗,咳嗽一声:“没事,没事。”
“如果感觉不好,就在营地里休息吧。”杨慕云说。
我连声说没事。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哪能半途放弃。
营地所有人一听说都可以下基地,顿时一片欢呼。大老远来的,谁也不想打个酱油就回去,都知道地下藏着关东军军事基地,都想一饱眼福。拍几张照片,整两段视频,以后回去这都是吹牛比的资本。
大家在准备下去的时候,我找到王晓雨,拉到偏僻处说:“晓雨,这次你别下去。”
“为什么啊?”王晓雨疑惑。
我说:“实话跟你说吧,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说不出缘由,眼皮子狂跳。我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王晓雨看我:“你是说下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我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你听我的,就在营地等候。如果安然无事,那皆大欢喜。如果真的有事,”我顿了顿:“你就赶紧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深吸一口气:“自从进入这片山谷发现这个基地,我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变得……”我一时没有合适的词汇形容:“变得很怪,哪哪都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那股劲。我刚才听了小林讲的故事,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去找小林了?”王晓雨急道:“他可能会传染。”
我拍拍她,示意她不要慌:“我听了小林的故事,我已经觉察到这里的问题。这个山谷里所发生的事,完全打乱和混淆了一些常识和认知。我有种感觉,现实开始入侵到我们的思维,现实世界和精神世界的界限模糊了,就像本来不相容的两种液体,突然互相侵蚀。”
王晓雨听得目瞪口呆,用手摸摸我的额头:“不烧啊。”
我握住她的手:“晓雨,你还记不记得日本人大红莲实验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要打开阴间之门,在阳间和阴间建立起一条通道。”
我点点头:“对。现在,现实和精神这两个世界的界限开始模糊相互侵蚀,像不像日本人这个实验?阴阳两界之间的大门打开,阴阳混淆,开启了一道黑色的裂缝。”
王晓雨抚着肩膀:“刘洋,你别说了。你怎么说的我冷飕飕的,那么吓人。”
“所以,”我说:“你听我的,不要去基地,就在外面守着。这里实在是太古怪,如果发生什么事,你赶紧离开。”
王晓雨低低地说:“好吧,但你要答应我,要安安全全回来。”
我在心里苦笑,我已经染上了那种莫名其妙的病毒,走一步看一步吧。
吃过中午饭,营地里的人收拾收拾,组织了地下基地观光队,一起到了下面。众人顺着楼梯来到基地。陈医生推着眼镜打量四周,不住惊叹,这得多大的工程啊。
由姚兵领队,我们穿过隧道,钻过那半悬的闸门,来到里面。队伍人一多,胆气也大,不少人哈哈笑,完全没把这里当回事。漆黑走廊里,闪光灯不断,不少人都在用手机或是微单进行拍照留念。
我们越过牢房,来到防空洞里的基地核心区域,姚兵带我们七拐八扭,来到了放映室。在基地里,有一处专门的房间作为资料存档和录像放映的地方。它的地点就在上一次发现容器人头的药剂室旁边。
放映室不算大,但容纳我们这些人是够用了。几排木质的长凳子,蒙着暗灰色的布罩。地上落着厚厚的灰尘,不过能看到先前有人来过,踩出不少脚印。
姚兵说:“有人先我来过这里。我到的时候,已经有了脚印。而且……”他一指放映机,里面正卡着一卷胶片录像带,看样子已经放映了一段时间。
杨慕云脸色不好看:“什么人做的?”
“不知道。”姚兵摇摇头:“可以肯定的是,这卷带子那个人已经看过了。”
“先别管他,放吧。”杨慕云交待。
那种老式的手摇放映机结构还挺复杂,不过先前进来的这个人看样子技术挺厉害,已经调配好了放映机和胶片录像带。大家各找地方坐下,姚兵来到放映机后,慢慢摇动把手,正前方一个灰白色的白布屏幕渐渐亮了起来。
屏幕上直接就出现了一个硕大的人头。正是水部岸次郎。他的人头上插着许多电极,脖子下面是一个白色托盘。因为摄像机的景深有限,白色托盘下面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精密仪器,但没有拍摄下来。
画面上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人头。大家没有思想准备,一上来就被吓了一跳,就像看到一段没头没尾的恐怖片。
谁都能看出这是个没有身体的人头,在人们潜意识中,单单一个头颅就是个器官,是个死物,是不可能有主体意识的。比较诡异的是,偏偏画面上的人头,睁着眼,表情宁静,对着摄像机说了一句话。
杨慕云,姚兵,陈医生和我都见识了这个人头的神奇和诡异,所以对摄像机里出现的情景有一定的心理免疫力。其他不知情的人顿时炸了锅,议论纷纷,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杨慕云拍拍手:“大家静静,安静看片,看完之后再发表看法。”
他又回头看姚兵:“这不是影片开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