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脸看他:“别胡说。”
“没胡说,真的。”何勤道:“高中可以说是最弱肉强食的地方。成年人的世界至少还有个虚伪,还有个伪善,而在高中,那些人就跟畜生一样,根本不掩饰自己的残忍。你要学习好,或者家里有钱,处在生物链上层怎么都好说,而一旦你处在最底层,天天上学就是受罪。”
我拍拍他,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说道:“考上大学就好了。”
我们静静看着。看着燃烧的火苗,我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真的是在祭祀死去的卢雯和何勤。随着纸钱供品的燃尽,大火由盛而衰,渐渐熄灭。
卢雯回头看看这间白色的大瓦房,朝着大门狠狠吐了一口浓痰,正吐在门上。她嘿嘿拍着巴掌乐。我看了心里极为厌恶,作为女孩,不怕你丑也不怕你怪,就怕恶毒心坏。这个卢雯从一些细节就能看出来,非常非常坏。
现在她年龄还小,一旦长大进入社会,绝对是个恶女人。哪个男的要是不幸搞上她,可以预料,绝对是一生的噩梦。
她爱怎样怎样吧,我们出了山就形同陌路,这样的人我一辈子也不想见。
我拉着哑巴女孩,卢雯和何勤在后面跟着,我们四个人顺着山路往下走。
走在山里虽然看不到前后太远的景象,但我们也能感觉出来,整条路确实是渐缓向下的,也就是说,顺着这条路应该能走出大山。
“刘洋,你说那些纸钱是恶作剧吗?”何勤问。
“你有什么想法?”我说。
何勤说:“会不会是我那些同学干的?他们把我困在这,然后又在必经之路的房间里放了写着我名字的纸钱。”
“他们这么做为了什么?”我问。
“耍弄我吧。”
卢雯冷哼:“何勤你可拉倒吧,你算个什么东西。人家整治你,打你一顿多简单,非得用那些复杂的手段,你配不配?”
卢雯这话不好听,但确实提醒我了。如果把整件事解释为了恶作剧,确实在很多逻辑和细节上解释不通。最显而易见的问题是,你要在纸钱上写名字,还把这些纸钱堆到人家的仓库,总得和那户土豪山民打招呼吧,那户人家能任由几个学生这么瞎闹?山民肯定会和老师沟通,一说出来,整件事就拆穿了。
其实我心中最大的疑惑是,他们学校秋游为什么选在这荒郊野岭,有什么风景可看?现在这孩子多金贵,荒山野外的,一旦出点什么事故,家长能把学校闹翻天。
整件事不堪琢磨,越想越失真,就像做了一场离奇古怪的噩梦。我情不自禁用手掐了一下自己胳膊,真疼啊,应该不是做梦。
正想着,忽然卢雯喊了一声:“怎么有两条路?”
只见在我们面前,分出两条岔路。一条崎岖蜿蜒向下;一条向右边分过去,远处雾气沼沼的,也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我们往哪条路走?”何勤问我。
我也没了主意,低头看哑巴女孩。哑巴女孩拉着我的手,摇摇头,明显她也不知道。
我是比较倾向走那条向下的山路,可为了谨慎起见,我打算往右边那条路去看看。我嘱咐他们在原地别动,我去探探就回。
我正要去,哑巴女孩拉着我的手,脸上表情又焦急又担心,那意思明显是不让我过去。我拍拍她的小脑瓜:“好好在这等着哥哥,我马上就回来。”
我一个人顺着右边山路走去。这条路比较平缓,能很明显看出这是一条很多人踩过走过的路,两面是长满荒草的山坡,中间一条路径直通向浓浓的雾气里。
空气湿湿的,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我一个人走在天地之间,忽然有种解脱放下的超脱感。我的心情不由自主放松了不少,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块石碑,影影绰绰立在雾气中,上面好像写着什么字。
我心下狐疑,加紧脚步走过去。这块石碑一看就是有年头了,风吹雨打,石头表面都开裂了。我看到石碑表面刻着几个字,写的是……
第7章 奈何
我正在看碑的时候,身后响起脚步声,何勤走了过来:“刘洋,你走了挺长时间,怕你出意外,我来找你。”
我“嗯”了一声,指着石碑跟他说,在这条路上发现这么一块碑。
何勤来到碑前,揉揉眼,仔细看了看,疑惑道:“这上面写的什么?怎么看不懂。”
石碑从上至下写着两个字,形状都很古怪,这也难怪他不认识。我说:“这两个字都是很老的异形字,一个是‘回’,一个是‘去’。”
何勤看我,惊讶地说:“碑上写的‘回去’?我们顺着这条路就能回去了?”
我摇摇头,心乱如麻,看看碑后的那条羊肠小路,一直蜿蜒伸进迷雾之中,显得非常诡秘。我说:“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后面这条路太危险了,这‘回去’二字其实是让我们往回走,不要前行。”
何勤点点头:“也有可能。”
我和他往回走,回到原处,和卢雯把这条路的情况说了一遍。我说:“大家拿个主意吧,少数尊重多数,商量一下往哪条路走。”
哑巴女孩拉着我的手,指了指下山的路。卢雯和何勤对视一眼,一起说道:“还是顺着原来的路走吧,这条岔路稀奇古怪,不要管它了。”
我们四个人顺着下山路继续走,走了一会儿山风渐渐大了起来,周围的雾气也越来越浓,空气中湿湿的。我抬头看看天,浓浓的雾气中竟然隐隐有雷声传来。
又走了会儿,天空飘起细细的小雨,看这雨势有渐渐变大的趋势。我们把衣服脱下来,遮在头上,时间不长,全身上下都淋湿了。雨越来越大,天空昏暗,下山路也越来越湿滑,我心情愈来愈沉重,荒郊野外连个避雨的地方也没有,这么淋下去非成落汤鸡不可。
这时,何勤惊喜地喊道:“下面,下面有座庙。”
我手搭凉棚,勉强向山下看去。就在我们这个山坡下面,有一条波浪起伏,水流湍急的大河,此时河借雨势,浪花翻卷,发出轰轰的流淌声音,倒也气势惊人。在这条河上,有一条形式奇古的木头桥,横跨两岸。
岸边果然有一座很老的古庙,看上去面积不大。
“到庙里避雨。”我对他们说。
我们急急地从山坡上下来,地太滑又摔了几跤,全身都是泥泞,好不容易来到庙前,连滚带爬地进了古庙。
这庙也不知修了多少年头,破败不堪,正中有个神龛,里面似乎供着什么佛。地上堆着土罐,墙角还有掉毛的扫把,到处是蜘蛛网和灰尘。本来外面就下着大雨,没有光亮,庙里显得更加阴沉昏蒙,待在这里,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雨越下越大,屋檐上都往下滴着水。这里实在太黑,我摸着黑来到神龛前,掏出打火机,把供桌上两根残蜡点燃,幽幽的火光燃了起来。
这火光一燃,我吓了一跳,因为我看清了神龛里的像。
里面供奉的是一尊古代的官员,身穿官服,头戴官帽,面容祥和,下巴还有几缕长髯。整尊像做得小巧玲珑,也就半米来高,神态活灵活现。我有点疑惑,这种风格的神像内地是没有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卢雯走过来看了看,害怕地说:“这神像怎么看起来阴森森的?”
“别胡说。”我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