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纯从叶天背后移步出来,轻轻回答:“好,我要那讯息,开个价吧。”
司马一笑,中指一弹,照片平展展地射向叶天身后,但被他迅捷地举手截留,用食指、中指挟住。
“巨宝无价,不过方小姐感兴趣的话,可以找机会谈谈。”司马达到了预期的目的,一路得意地笑着,步履轻快地抢先进了会议室。
叶天转身,把照片递给方纯。司马弹出照片的凌厉动作,无疑又是一次对他的挑衅,但照片飞行速度再快,又岂能快得过他的手指?
“谢谢。”方纯皱着眉回答,然后把照片放进口袋里。
后面又有人来,他们不再耽搁,继续向前。
“司马是个江湖公认的危险人物,前辈们说,他在古墓之类的阴邪之地待久了,自身性情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似人似妖,不可捉摸。跟他做交易,千万当心。”叶天悄悄掩盖住内心的些微不悦,微笑着低语。
犹然如此,方纯还是看穿了他的思想:“抱歉,我知道司马是个什么样的危险人物,但他说的,对我非常重要,所以才跟他对答。”
交谈之间,两个人走入会议室,在后排角落里坐下。
小型拍卖会是在晚上十点钟正式开始的,拍品共有三件。第一件是顾惜春的血胆玛瑙,放在保险箱里;第二件、第三件都没露面,分别放在一个黑色的牛皮公文包和一个硕大的土黄色帆布旅行箱里。
顾惜春隔着几排座位回头向方纯打招呼,眉飞色舞,顾盼自雄。
方纯低头苦笑,又一次取出照片来看。她不想招惹顾惜春,但鲜花一开,浪蝶自舞,这是无法避免的小小麻烦。
叶天一直搜寻着司马的下落,但对方却踪影全无。他注意到主席台侧面的小门开着,司马应该是从那里离开的。他想帮方纯做些什么,对方不开口,他也无从谈起。
参加拍卖会的共有十人,除了叶天、方纯、顾惜春之外,还有一楼拍卖会中出手过的英国绅士、印度秃顶商人和沙特大亨。其他四位,分别是一个闭着眼睛搓着铁核桃的老头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一个垂着大辫子的中年女人、一个表情拘谨的中年男人。他们都侧对着叶天这边,暂时看不到更多情况。
此刻,站在台上的拍卖师他们也曾见过,就是出言讽刺顾惜春的那个瘦子。
瘦子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各位,本次拍卖属于不封顶、无级差的形式,自由叫价,直到无人出价十分钟为止。本次的拍品性质比较特殊,希望各位慧眼识珠,能够辨识出它们的真实价值。第一件是来自港岛顾惜春先生的血胆玛瑙;第二件是一卷录影带;第三件是一捆陈年信札。”
叶天觉察到,方纯一听到“录影带”和“信札”,情绪便有了明显的变化。
瘦子拍掌两声,顾惜春的保镖就将那个保险柜抬了上来,放在旁边的展示架上。
出乎意料的是,当顾惜春亲手打开保险箱的门,将血胆玛瑙展示出来后,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惊喜与贪婪。
那块玛瑙是一尺见方的立方体形状,整体颜色为淡褐与朱红相间,正面的中央有着一个直径三寸的椭圆形暗影。当顾惜春把它从保险箱里搬出来的时候,暗影晃动,显示出里面是一汪密闭的液体。
啪的一声,顾惜春打开了一支笔形强光手电,得意洋洋地向玛瑙上的暗影照去。顿时,暗影变成了鲜血一样的殷红色,那种情形,仿佛是一只玻璃锥形瓶里荡漾的血液样本。
“血胆玛瑙,起始报价五百万人民币。”瘦子例行公事地进行介绍。
台下的人不为所动,只有那沙特人轻蔑地冷笑一声,嚓的一声打着了火机,点燃雪茄,猛吸了一口,喉咙里发出极其满意的咕噜声。
“这件宝贝的奇妙之处在于,血胆中会浮现出一个鬼脸来,狰狞逼真,阴森可怖。”顾惜春扫视全场,对众人的冷漠反应感到失望。他在玛瑙顶上猛击了一掌,把手电筒贴近那个露出血红液体的小窗。蓦地,窗口中出现了一个瞪眼张嘴、獠牙外露的青色鬼脸,随着液体的晃动,鬼脸也忽远忽近,更显得诡谲无比。
“血胆玛瑙已经属于玛瑙中的极品,有胆而又形成鬼面形状的,更是闻所未闻。这件宝贝只有区区五百万报价,属于天上掉馅饼的大便宜,难道各位都不动心吗?”顾惜春脸上有点不自在了,不断地扫视台下,洋洋得意之态早就不见了。
可惜的是,台下仍然无人举牌报价,形成了相当意外的冷场局面。
方纯又深吸了一口气,取出手帕,在那张照片上仔细地擦了擦,再次凝神细看。
叶天则拿出了小刀和木像,开始雕刻木像的裙裾。他们两个对瘦子的介绍都没太在意,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
接下来,没有人对顾惜春的血胆玛瑙报价,第一件拍品就这样轻易地流拍了,而且前排的绅士、秃顶、大亨都在摇晃着身子冷笑,显然对那东西毫不在意。这种结果,大大出乎顾惜春的意料,脸上露出了极其尴尬的表情,在瘦子的讪笑中退场。
瘦子从黑色公文包里慢慢地取出了第二件拍品,那是一个扁扁的长方形不锈钢盒子,尺寸如同一本加厚的杂志。
方纯突然抬头,向拍卖台上望去。
瘦子先戴上了一双白手套,才打开了盒子,拿出一盘微型录影带来。他没有做过多的介绍,只是把录影带举高,清晰地报价:“录影带,五百万人民币。”
沙特大亨第一个举手:“我出六百万。”
秃顶商人和英国绅士几乎同时举手:“七百万。”
大亨毫不犹豫地高举双手:“一千万。”
其他人只是做壁上观,看这三个人玩游戏。
不知何时,司马又溜进来,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邪笑,瞥着那三个人。
“录影带是他的吗?请主持人确认一下。是,我就加价;不是,我退出。”绅士目光如电,一下子望定司马。
台上的瘦子愣了一下,正在考虑是否可以亮出拍品持有者的身份,司马抢先开口:“鬼王,告诉他们,录影带就是我的,少于三千万人民币,就叫他们滚回家去抱孩子!”
这句粗俗的玩笑话令在场的另外九个人一起笑了,只有方纯和叶天除外。
叶天听到“鬼王”二字,一下子联想到了“不死鬼王”赫连吼的名字。赫连吼号称为腾冲“赌石之王”,在云南玉石界大名鼎鼎。据说他天生一对“阴阳眼”,能够隔着风化层石皮,看穿玉石内部的成色。
鬼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那绅士点点头。
绅士还没来得及举手,大亨便举起手来报价:“三千万。”
方纯忽然问:“叶先生,你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西行一次,游山观景,领略滇藏边界金沙江、澜沧江、怒江的大好河山?”
叶天摇摇头,专心致志地在木像的裙裾上刻着蝴蝶浮饰。
“我出钱,同时兼任导游,而且还奉献一个极有趣的故事给你听,也不行?”方纯的手轻轻按在木像上,提醒叶天抬头听她说。
“什么故事?”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不领情。
“一个关于二战日军‘黄金堡垒’的故事——如果你去,有任何发现都二一添作五,你一半,我一半,绝不亏待你。”方纯急促地低声解释。
叶天终于抬起头来,但依然没有流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鬼王,放那录影带看一下,哪怕只有一分钟呢,我也好看货报价!我是来赌石的,不是来赌假消息的。”秃顶不满地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