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亏一篑了!”他摸着下巴无奈地喟叹,然后依次打开所有电脑。很可惜,这些只是普普通通的电脑,没有音频图示,麦克风里也毫无回应。
年轻人的血已经流干,可他大大地睁着双眼,脸上满是激动、愉悦之色,仿佛还未从“移魂术”的迷惑中清醒过来。
叶天蹲下身,替年轻人阖上眼睑。此刻,阮琴留下的香气也飘散殆尽,他只好退出礼堂,与墙外的方纯会合。
“是这样?”方纯听叶天讲完,并不懊丧,而是好脾气地微笑着,揪下一根草叶,轻轻吹起了口哨。
“接下去,我们能做的大概就只有跟踪阮琴了,看她向什么地方进发……”叶天的心情糟糕到极点,因为他发现青龙麾下的“十二星座”个个都是高手,在他面前摆下了越来越多的迷阵。
“我已派两人盯梢,希望能探知她确切的落脚点,或者是顺带发现青龙的踪迹。”方纯蹙着眉说。
叶天的心一沉,立即指出:“不妥,黑星社的人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根本不是阮琴的对手。快下令,要盯梢的人回撤。”
看阮琴在大礼堂施展“移魂术”时,连他自己都心神浮动,无法自控,更不要说是那些勇而无谋的年轻人了。以他们对抗“十二星座”杀手,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派再多人出去,都是无谓的牺牲。
“现在的关键点,是青龙何时现身。他是阮琴的主人,后者要做什么,都要请示青龙。稍等,我召集其他人,然后撤回去。”方纯站起身,连打了十几声唿哨。奇怪的是,剩余三人并没有迅速赶回来。
方纯脸色一变,与叶天向树林深处搜索,却发现三人全都被人割喉而亡。再走远一些,盯梢的二人也伏尸于草地之上,喉间中刀而表情愉悦,与大礼堂内被杀的同伴一样。
“好家伙,好险!”方纯心有余悸地低叹。
叶天猛地想到了一件事,沉下脸来问:“刚才,你去了哪里?有人杀了他们五个,难道会偏偏放过你?”他回头指向研修院,“你是不是也进去过,看到了阮琴的诡异表演?”
方纯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获得了什么?难道你没有在主席台上安装窃听器?”叶天的心思转换极快,对年轻人突然出现被杀那件事提出了疑问。
“我一开始来不及安窃听器,那年轻人自告奋勇要进礼堂去,窃听器就粘在他的颈链吊坠背面。但是,他没能坚持到最后即被阮琴所杀,我收听到的,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内容。叶天,别怀疑我,咱们眼下在同一条船上,只有携手共进,才有机会扳回一局。听我说,今晚十二点,青龙人马就要与日本人展开火拼,我们先回去养足精神,务求今晚一战成功。”方纯坦然回答。
“希望如此吧!”叶天向来路望了望,虽然黑星社来了不少人,但他心中仍有“无人可用”的焦灼感。敌方全是一流高手,真正的超级高手青龙还没现身,再加上隐忍、低调的大竹直二……这些人通通是江湖上最顶尖的杀人机器,单凭他和方纯,能扭转这场大败局吗?
两人撤回车子所在地,小彩已经被人救下来,围困车子的毛虫也撤走了。
“司空摘星呢?”方纯问旁边的人。
“逃走了,据他自己吆喝是被吓破了胆,再也不要掺和眼前这些事了。”旁边的人回答。
整个白天,叶天、小彩住进了方纯早就安排好的农家旅舍,放下一切心理负担,美美地睡了一大觉。
醒来时,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天气一片晴好。
他翻了个身,响起了与阮琴通话的那个声音:“因为忍蛇的存在,阮琴便能与深藏山腹的人通话。那么,这是唯一的联系方式,别人无法取代。跟踪下去有用吗?如果阮琴发现了跟踪者,故意下套设伏,我们岂不会全军覆没?”
他坐起来,双手拇指大力按摩着太阳穴,努力集中精神,回忆着阮琴施展“移魂术”的那个瞬间。
“如果有更高明的移魂术大师,控制阮琴的思想,就能获取她头脑中的秘密。”他默默地告诉自己。
纵观天下,在“移魂术”方面成就最高的共有三人,依次是苏门答腊岛降头族第一高手刑猜大师、印度那烂陀北寺藏经阁主人叶忽律大师、前苏联高加索山区大马帮军师沙加诺娃大师。那三人只要请到一个,就能控制阮琴,扭转败局。不过,眼下形势微妙,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千里迢迢地邀请他们。
“那么,我也许可以试一试。”他将左手拇指移到眉心印堂穴,右手拇指移到后颈大椎穴,继续大力揉搓,感觉到两股澎湃激荡的暖流由拇指注入头脑中,在颅骨正中会合,形成了一条眼珠大小的畅达通道。当他移开左手拇指时,眼前便出现了许多模模糊糊的奇特场景,包括各种炫目的光线、跳跃奔走的影子、朦朦胧胧的楼阁。这种形态,通常被人们称为“开天眼”,能够探寻到肉眼无法看见的景象。
当他将这只看不见的“眼”散射出的目光投向左面那扇木门时,依稀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人。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脏正在一收一放地突突搏动。
“前路多风雨,是携手共同面对?还是我独行歧路,把阳光大道留给他?这一次,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与从前的历次战斗大大不同。青龙的力量太强大了,我甚至怀疑他早就已经取代了红龙,把伊拉克的全部国力在巴格达破城前转入地下,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叶天,我是那么爱你,胜过生命。正因如此,才必须要远离你,带走灾难,留下阳光。别怨我,别恨我,总有一天,你能明白……”那人是方纯,而不必她开口,叶天便已经读懂了她的心思。
第六章 废墟之下
叶天集中精神,全力以赴地探寻着方纯的内心世界。
“已经有太多人因‘黄金堡垒’而死,或许我们总有一天也无法幸免。我是身负使命而来的,无法回避,只能迎着刀光剑影而上,直到未来的某一天,或胜利,或倒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而你完全不同,离开云南、四川、西藏,你完全可以有不同的、充满阳光的灿烂生活……叶天,我希望你火速退走,远离这片是非之地。你是一飞冲天的海东青,未来无可限量……”
方纯的“心语”令叶天深深感动,因为之前从未有一个女孩子向他这样坦诚表白过。
叶天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眼前的混乱景象全都消失了。
“方纯,请进来。”他低叫了一声。
哗地一声,方纯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两柄黑沉沉的短枪,满脸都是忧思和苦笑。两个人默然对望了一阵,方纯先开口:“你怎么样?从泸沽湖一别到现在,一路跋涉辛苦,身体还能不能撑得住?”
她的眼角,分明有盈盈的泪光闪动着,仿若黎明前荷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纯净无瑕。于是,在叶天眼中,方纯与自己认识的所有女孩子都迥然不同,无人可比,无人能及。唯有如此,他才深信自己对她的深切牵挂是完全值得的。
“我没事,只是担心你……”他说。
“我也没事,我也没事。”方纯含笑回答,泪珠一闪,由眼角滑落。
事实上,方纯体内的降头术还没有完全解除,不知会在何时发作,这才是叶天最担心的。
“行动就要开始了吗?”叶天翻身下床,迅速穿好鞋子。
“对,车子、人员、武器都准备好了,二十分钟就能赶到目的地。我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青龙的人会不会抢先出手,全歼日本人。叶天,我希望等会儿到达现场时,你在地面之上留守,我带人进去。”方纯小心翼翼地说,并且趁着叶天不注意的时候,挥手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也好。”叶天轻轻松松地点头答应。
很快,满载黑星社成员的越野车开始向西北进发。
叶天和方纯在最后一辆车上,两人默默地低头检查武器,一个字都不多说。沿途,不断有人用对讲机报告:“前方一切正常,没有特殊状况。”
“方纯,我是不会中途退出的。这一次,我们将并肩战斗到底,然后一起去玉龙雪山。别为我操心了,我是海东青,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你能做的,我也能,而且不会比你做得差。要知道,国际刑警组织每年的新手培训工作都是由海豹突击队的教官、资深队员负责的,我就曾亲自做过连续三届的新手枪械指导员。这种情况下,多余的分心,将导致难以想象的糟糕结果。所以,我想忠告你,从现在起,我们是战友,性别不重要,情感不重要,唯一的目标是取得战斗胜利。”叶天终于开口。
车外,暮色四合,树木与远山的轮廓都已模糊,附近村庄里的老百姓都已经回屋吃饭,进入了一天中最安稳、最惬意的时段。
“好。”方纯笑着回答了一个字。此刻,她手上的短枪已经分拆、检查、重新组装完毕,举枪向着车外瞄准,身手姿势,老练之极。
“你明白就好,说句老实话,跟你合作是最省时省力的了,我说什么你都懂。”叶天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他渴望与方纯合作,这种得心应手、息息相通的感觉是任何人都不能给他的。
“我也是。”方纯把短枪放回口袋中,意气风发地说,“在大理时,我一早就有了这种感觉。跟你合作时的默契程度之高,胜过我从前合作过的任何同事。”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从阮琴那里得到什么了吧?”叶天此刻才抛出了自己的问题。